“如此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诸位,你们怎么看?”良久之后,张仑缓缓道。
“老夫认为,汤大人今日点破天机,我等要重视此事。恐怕,我们要认真的考虑我大明的将来了。”徐光祚沉声道。
“天象显现,便是预兆。先帝皇上因为不信天兆而招致大祸,父子皆为逆贼所杀。再一再二,岂能再三?推背神书又有预测,给出了解决之道。我等当遵天意而行,不可逆天为之。否则恐有天翻地覆,社稷易主之危啊。”刘璟沉声说道。
殿上众人嗡嗡议论,交头接耳。
“哈哈哈。你们这是怎么了?凭着这个人的一番言语,拿出一本破书来说了一屯莫名其妙的话,你们便吓成这样了?教我看,全是妖言惑众,一派胡言。我是半个字也不信的。”张延龄大声笑道。
众人都皱眉看着他,有人心中嘀咕道:“这个人也不怕天谴,事情已经说的如此明晰了,种种现象都表明,汤若虚所说绝非妄言,他居然还说这种话。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许,他便是那个破军本命之人,唯恐天下不乱,将来,也要弑君作乱的也未可知。”
徐光祚沉声道:“延龄,不是老夫倚老卖老,但在这件事上,不可妄言。天道有常,天意至高,人只能顺应天道,而非轻慢天道。更何况是逆天而行。但凡不顺应天意者,皆无好报。有些事,是你所不知道的。”
张延龄呵呵笑道:“定国公,我可不是不敬天。但是汤若虚说的这些事奇诡难辨,谁知道真假?总不能因为他几句话,便要朝廷改弦更张吧。瞧瞧他说的什么?什么三星齐现江山易主,什么破军星妨主,又有人要行谋逆之事。什么新皇将从西边来。呵呵,荒谬之极。兴王,端王,泾王,荣王,恭王,几位王爷,你们说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几位王爷抓紧商议一下,确定谁家世子就任新皇之位。此事迫在眉睫,当尽快决定,不可拖延。更不能因为一些奇谈怪论便受到阻挠,几位王爷速做决断。”
朱佑杬摇头道:“靖海王,我兴王府排除在外,我儿厚熜已经亡故,次子幼小,不堪重任,绝非帝王之相。所以不用考虑我兴王府了。”
张延龄皱眉,看向其他亲王。荣王朱佑枢开口道:“本王还没子嗣,只有两个女儿,尚且幼小,自然也不在考虑之内。六哥,我看咱们也不用商量了,你家厚烨年方弱冠,人品也好,干脆就是厚烨吧。或者……厚炫也行,他也十六了吧,虽然不是长子,但也是王妃所生,也是可以的。”
“对对对,十三弟说的很是,我家厚炎不成才,顽劣的很。而且才九岁,不符合新皇的标准。我泾王府也退出。厚烨或者厚炫皆可。”泾王朱佑橓也道。
恭王朱佑楎,定王朱佑榰两人本来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新皇的讨论,这二人一向痴迷道术,此刻还穿着道袍拿着拂尘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朱佑槟心中矛盾之极。若是在汤若虚说话之前,他定然欣喜若狂的接受众人的提议。但是现在,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那汤若虚说的话,着实令他心惊肉跳。他对天象卦象之类的事情并不精通,但不精通不代表不相信。事实上这年头没几个不相信这些事情的。特别是他这个地位的人,身份越是尊贵,越是相信这些事情。
更何况,汤若虚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摆出了各种证据来佐证,更是不由得人不信。殿上众人大多也都深信不疑,朱佑槟虽然不能说深信不疑,但是他已经信了七八分。
如果他是个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生活不如意之人,自然会根本无视这一切。因为这样的人没什么可失去的,命也不值钱,何不赌一赌拼一拼。但他可是生活富足,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的大明王爷。这边不免让他犹豫矛盾了。
儿子当皇帝,那是朱佑槟之前的梦想。那可是至尊无上的帝位,这是无比巨大的诱惑。但是,如果那汤若虚说的话应验的话,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劫难。破军星本命之人在朝堂之上,会做出弑君之事。那岂非是将儿子送去火坑?儿子送到皇位上,便是送死。儿子一死,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搞不好还要带来祸事。
是不顾一切的去赌一赌拼一拼,还是退而求其次,保证自己荣华富贵的生活?是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去冒险,还是稳稳的攥住手中的所有,不去蹚这趟浑水?
朱佑槟面临的便是这两难的抉择。
“端王爷,既然其他王爷都没意见,那么,新皇人选,便定为端王府世子朱厚烨了。端王爷,你道如何?”张延龄的话传入耳中。
朱佑槟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张延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他隐隐觉得心里不安。再转头看着他的兄弟们,见他们眼神闪烁回避,不肯看自己,想到他们之前说的话,朱佑槟什么都明白了。
好兄弟们之前还和自己争来着,忽然便改口了。难道是良心发现?显然不是。而是他们都相信了汤若虚所说的话,不肯去冒险了。他们将自己推出来,看起来是谦让,但其实便是让自己端王府出去冒这个险。
那个张延龄也很蹊跷,那汤若虚说,破军星是纵横天下之将的时候,他明显很恼怒。差点让人杀了汤若虚。这是做贼心虚啊。他口中连说不信,连他老丈人的话他都不肯听,这明显是故意的。他是被揭穿了秘密的恼羞成怒。
汤若虚说皇室正统在西方,说永乐帝当年夺帝位种下了因果,到如今一百一十年过去,皇朔正统回归,这是解决大明朝三星齐聚江山易主的唯一办法。张延龄甚至都没有考虑,便直接否定,还是要从亲近皇族之中推选新皇,显然他是不肯让着解决大明危机的手段实行。
也就是说,他包藏祸心,他别有用心,他很希望大明混乱。或许,他便是汤若虚口中说的那个破军星,弑君的杀星。
如果他便是那个破军星本命之人的话,那么,有谁能阻挡他呢?没有任何手段能阻止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唯有借助上天之力,用神鬼之力,超然不可测的力量去阻止他。那便是按照推背图补遗卷提供的办法去破局。
一刹那间,朱佑槟豁然开朗,脑子里瞬间一片清明。
这个新皇之位,不能争。绝对不能。否则正中张延龄下怀。
“端王爷?你怎么了?说句话吧。”张延龄笑道。
朱佑槟回过神来,缓缓道:“天命不可违,不可逆天行事。本王想明白了,为了大明社稷安危,为了国祚千秋万代延续下去,我端王府决定不参与此次新皇推选。我子厚烨,非帝王之才,他没这个命。请诸位在皇族之中另选合适人选。”
殿上一片嗡嗡之声,有人惊讶,有人失望,有人点头赞许。
张延龄讶异叫道:“什么?端王殿下,莫不是说笑?莫非你也相信那些胡言乱语?那些话根本不足信。”
朱佑槟从张延龄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和失望,心中更加笃定。
“靖海王,我当然信。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着想,我必须信。我乃大明王爵,但凡有害于大明之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我已经决定了。我等兄弟都愿意为了大明社稷而放弃参与此次新皇推选。四哥,十二弟,十三弟,你们说是也不是?”朱佑槟道。
“六哥说的很是,我等都是这么想的。”朱佑橓朱佑枢点头道。
张延龄沉声道:“这怎么成?这可不成。你们怎可如此?你们都不肯,那大明江山社稷,交由谁人执掌?你们可都是皇族近脉,新皇理当从你们之中推选出来。”
朱佑槟正色道:“这是什么话?靖海王,凡我太祖子孙,皆可继承皇位,都是皇族血脉。不久前你不还是这么说的么?怎地现在又说,非我等近脉不可?岂非自相矛盾。”
张延龄似乎是被噎住了,脸上涨的通红。朱佑槟洋洋得意,心想:想蒙我,没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张延龄确实憋得脸通红,只不过是憋笑而已。这所有的安排和做戏,正是为了眼前这一刻。朱佑槟等人已经完全陷入其中逃脱不掉了。
“几位王爷,此事太过重大。若不立近支而立旁支血脉的话,恐怕会天下大哗,引发混乱。这件事如何向天下人解释?天下人会以为其中有诈。几位王爷还是好好的考虑考虑,不要听信一些无稽之谈,草率的做出决定,反而对大明不利。”张延龄沉声道。
“不不不,这正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并非草率。至于说天下人的疑惑嘛,这个好办。我等出具公告,宣布自愿退出新皇推选之列,天下人不就没话说了?”朱佑槟沉声道。
张延龄皱眉道:“不妥,不妥。”
朱佑槟沉声道:“靖海王,你这是何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却坚持己见,是何道理?哪有逼人当皇上的道理?你难道非要看到大明乱局纷起,才肯罢休?诸位,你们说说,是何道理?”
张延龄面色愠怒,并不答话。却听刘璟沉声道:“诸位王爷申明大义,为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做出如此决定,令人钦佩。本官赞成端王爷所言。几位王爷殿下能够做出如此抉择,殊为不易。靖海王,您再要拦阻,便有些说不过去了。本官便也有同端王爷一样的疑惑了。到底你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着想,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呢?”
刘璟这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张仑也道:“靖海王,你不必坚持了。本王也认为可行。端王殿下等人既然愿意公告天下,自愿退出新皇推选之列,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张延龄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又何必枉作小人,反而被你们误会。既然如此,你们决定便是。此事,我不再多嘴了。”
张仑沉声道:“好,那便如此。请几位王爷出具公告,交由朝廷公告天下。定国公,成国公,诸位大人,我等抓紧商议新皇人选。按照汤大人所言推背图补遗之言,未来大明新皇在西。那便简单了,封地在西的人选就那么几个。择贤明者便是,倒也不难了。”
众官员纷纷道:“甚是。”
张仑转头道:“靖海王,你没有意见吧?”
张延龄别过脸去,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https://www.biquya.cc/id110128/6972513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