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曼德在仔细确认没有亡灵跟踪后，侧身一闪，进入拐角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巷。
他注意到这里是夜蛾交易区的一个死胡同，尽头只有一间半开放式店铺，而一名亡灵女士坐在她的摊位后，面容隐藏在破旧黑兜帽之下。
那铺着红丝绒的桌案上摆了不少古怪物件，几盏香薰蜡烛氤氲出焚香般的气息，围绕着一个浑浊的水晶球。
这位应该就是灵巫女士妮普莉的摊位了，也是死眠厅堂安插在夜蛾交易区的密谍……
真是隐蔽，若非在下问出位置，一般亡灵根本寻不到此地。
真不愧是专业的地下工作者，选址颇为讲究。还有正经店铺作伪装，若非在下提前悉知这位女士是密谍，任谁来看这都仅是一间寻常铺子而已……
斯卡曼德认真而严肃地走上前，灵巫女士缓缓抬起头，露出兜帽下沧桑的面容。
还未等灵巫女士妮普莉开口，凶灵骑士就将长枪立在一旁，摘下头颅抱在怀里对她鞠了一躬，沉声问候道：
“女士，久疏问候，您辛苦了。”
灵巫女士愣了一下，接着慈祥地笑起来，声音温和而沙哑：“唉呀唉呀，很久不见这么有礼貌的客人啦。请问骑士大人，您需要些什么？”
“是伊莉雅·艾斯特大人派遣在下前来，特地向女士购入六件骨玉杯。”
“原来是伊莉雅让你来的，真好哇，看来厅堂终于有了起色，真好啊……伊莉雅可是很仰慕那位大人呐，还说有朝一日老婆子我也能去觐见，兴许也能为那位大人效命呐！”
果然…果然是主君和侄女安排的眼线……！
长久未归死眠厅堂，竟然还能保有如此忠心！
灵巫女士由衷地笑道，招呼着斯卡曼德：“来，快坐下，我给你拿骨玉杯，既然是厅堂的眷属，那就打七五折。”
“不胜感激，女士，赞美您的付出与隐忍，在下返回之后必会诉说您的忠诚。”
“唉哟，我老骨头一把，本源都不剩多少，就不劳骑士大人费心啦。不过若能见那位大人一面，更是知足啦。”
默默付出，却不求功勋！
女士，您让在下感到无比惭愧……
在下想起生前的自己，简直无地自容！
灵巫女士从柜台下一个个拿出包装好的精美骨玉杯，等斯卡曼德都装回储物空间后，才接过他递来的灵能币。
斯卡曼德见灵巫女士只是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却没有提预言和护符的事，不由得再次赞叹她的忠心，主动说道：
“女士，关于那枚鬼熊牙护符……”
“唉哟，肯定伊莉雅告诉你的吧！呀~那孩子真是的，每次自己过来时都说不要不要，这回去之后还不是要惦记嘛！”
灵巫女士妮普莉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护符：“也给你打个折，就460枚吧。”
如此忠诚的密谍，在下绝不敢少了您的经费！
斯卡曼德深谙战前情报的重要性，从包里取出捆绑好的四摞灵能币，又额外点出60枚推给灵巫女士，掏钱之爽快让这位老亡灵咂舌。
“请您收好，女士。”
“谢谢您的惠顾，呀看来厅堂真是越来越好了，日子富裕了。”
灵巫女士愉快地用能力卷起全部灵能币，随后又想起什么，笑着说道：“对了骑士阁下，您还不知道吧，这附近的亡灵可都说——预卜先知找妮普莉！看在今天做了这么一笔大买卖的份上，免费赠送您一个预言如何？”
是情报！情报终于要来了……！
斯卡曼德的红光双眼闪烁，他双手放在桌案上坐好，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在下正有此意！”
……
听完斯卡曼德的购物之旅和他的心路历程后，伊莉雅和菲莉丝好久说不出半句话，只是目光闪烁着，各自思索着什么；
至于小渡鸦菲尼克斯，他听到半中间的时候止不住嘎嘎直笑，被伊莉雅扔出去了。
伊莉雅说不出话是因为她对斯卡曼德感到无语——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采买任务，居然如此过度揣测，还脑补了这么多她都无法形容的内容……
不过她觉得这件事自己也应负一定的责任，可是又转念一想，自己分明把该买的不该买的还有注意事项都写清楚了，又还能怎么做呢？
而且伊莉雅还觉得有那么一丝丢脸，尽管她嘴上不提，但说到底她仍是没有割舍掉斯卡曼德是自己叔父的事实，而艾斯特家自己这位叔父……
她看了一眼身旁刚交的友人，琢磨着一会该如何与菲莉丝讲斯卡曼德·艾斯特和自己的种种过去。
而菲莉丝虽然表面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但心中其实精彩异常——她十余年浸泡于贵族社交场和诸多宴会，早就在实践中经历了专业训练，再好笑也不会笑的。
当然，憋笑并继续做出理性端庄的神情，菲莉丝的确用尽了她全部的修养和得体。倘若斯卡曼德先生还有后续，她也对自己还能否保持下去没更多信心了。
不过怎么说呢……这位史诗中的英雄，唔，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的确是又强大又正经，但正经过了头反而有些、有些憨厚到好笑呢。
菲莉丝其实还蛮愉快的，原来一直被歌颂的白银骑士竟然还有这般蠢萌的一面。果然卡尔说的没错——歌剧故事都是骗人的。
良久，伊莉雅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对着无地自容的凶灵骑士淡淡说道：
“斯卡曼德，听过你的解释我算是明白了，你的确识字，也并非刻意寻我开心——你只是生前遭受火刑时，脑子里被烧断了几根弦。”
“在下无言以对，艾斯特大人，您说得对。”
斯卡曼德摘下头颅放在一旁，恭敬而有些难过的说道。
原来真的只是简单的采购任务，在下实在太愚钝了……
“唉。”
伊莉雅轻轻叹气，摇了摇头：“罢了，斯卡曼德，此事我同样负有责任。等主人回来之后你再亲口和他解释一次，这事就算揭过了。主人很宽容，这样的失误想来他不会追究的。”
斯卡曼德感觉伊莉雅对自己的态度软化了许多，他本能而欣喜地想到或许是侄女渐渐原谅自己了，但又意识到正是由于自己的多虑和揣测才酿出如此乌龙，他便立刻打住了思绪。
在下还什么都没做，就连买东西的任务都搞砸了，艾斯特大人怎会轻易承认在下是叔父，怎会轻易原谅？
于是他沉声感激地说道：“在下谢过主母大人的求情，谢过艾斯特大人的宽容，在下必将牢记于心，往后绝不再犯！”
“斯卡曼德，虽然此事是乌龙，但你的忠诚同样值得称道，看来你信奉的骑士精神也并非一无是处。”伊莉雅平静地继续说道，“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过度揣测主人的想法，身为臣下有主动性是好事，但要讲究适度，需时刻铭记不可跨越的红线。”
“艾斯特大人的教诲，在下牢记于心。”
嗯，伊莉雅还是很公正的嘛，不偏不倚~
不过刚才听她说，卡尔平日里总是太过宽容了些，对薇菈这样的下属都特别好，所以必须由她来做恶人呢……
那我是不是也能补充一些卡尔平时不去展露的特质呢？
菲莉丝悄悄思索起来，接着她又好奇卡尔平时的宽容是什么样，他对待敌方的亡灵会很严厉吗？
她忽然想到自己从前的保镖伊莎贝拉，居然是密林会的暗线，若非卡尔的智慧和及时出手，自己恐怕早就落入邪教徒手里了；
听卡尔说那个邪教总是拿人命炼制傀儡，还要喂养那个血魔种……
菲莉丝再次感到遭受背叛的伤心，曾经她和伊莎贝拉也是无话不谈的，关系很密切，并非简单的主从关系，而就是这样亲近的人却一直潜伏伪装在身边，时刻准备让自己和父亲陷于不幸……
曾经伊莎贝拉对我露出的尊敬和微笑之下，她又是怀着怎样恶毒的想法呢？
想要谋害我时，她有没有哪怕一丁点不忍心呢……
卡尔应该是杀了伊莎贝拉的，那她有没有变成亡灵，卡尔又怎么对待她的？
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再宽容了吧……他的宽容从来是有底线的。
菲莉丝打算一会问问伊莉雅，曾经卡尔处置伊莎贝拉的详情。
而她想到此时，留意到书房内一处空气开始荡漾，接着卡尔的身影浮现，而他的双手分别按在约翰和艾莲娜肩头。
“你终于回来了，亲爱的。”
“嗯，久等了。”
卡尔笑了笑，拍拍两位好友说道：“好了睁眼吧，欢迎来到我的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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