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离开的第六天。
加里恩·威廉姆斯先生在下午忐忑不安地找上了我,老实说,根据之前卡尔对他的描述与评价(“加里恩之前总习惯垮一张生无可恋的臭脸”),以及最近几天的相处,我得承认,我看到他忐忑不安的模样、听完他的疑问之后,我是惊讶的。
因为在这几天,加里恩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麻木状态,卡尔的事情对他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还要剧烈。
我或许低估了威廉姆斯先生对卡尔的情谊,也低估了他对卡尔的了解——而他今天的模样和向我征询的那个“猜测”,证实了这一点。
他和我说,卡尔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对卡尔甚至有情同手足的兄弟情义。
而根据他对卡尔的了解,他认为——卡尔即使口口声声说这是一场豪赌,也不可能没有兜底的底牌。
他猜测,除了我的石棺之外,卡尔必然还有最后一手准备,能帮助他活着回来。不然他不可能对菲莉丝和米娅做出一定会尽快回来的承诺。
他很清楚他未出世孩子的教父,是如何一名言出必行的男人。
他说,他能看出卡尔当时对他最爱的两人承诺时,绝对真诚郑重——说明卡尔是有如此信心的。
加里恩说完之后,这个麻木的男人相当忐忑不安地、用希冀而恳切的目光注视我,仿佛我只是稍微摇摇头,或者仅仅发出一个“不”的音节,就能相当程度的刺伤他。
而那时我复杂地与他对视了几秒——我承认,我有点坏心眼,我本可以做出惊讶的表情并很快地赞同他。
我的确相当惊讶,因为我没想到,居然是加里恩先于所有人察觉了这一点。连菲莉丝这位“相关者”都尚且没能发觉(当然,菲莉丝是太累了,也有些悲伤过度了)。
但我还是肯定了他的想法,加里恩那一瞬无疑卸下了重担——他直接坐在地上,垂着头不断呢喃着“太好了”……
可正如他说的,那是卡尔最后的底牌。
也就意味着,不到万不得已,卡尔是不会也不情愿动用的。
然后我请加里恩对其他人保密,尤其是对菲莉丝——尽管这个消息能让菲莉丝振作乃至振奋起来……
不是不信任她,但我和卡尔都考虑到,菲莉丝很可能会从大悲到大喜过望之余,有些冲动或不理智的行事。
尤其卡尔要面对的是以灵魂为食的格温纳德猎犬和帕迪斯·苏尔;
尤其是这最后底牌的“按钮”在菲莉丝的手中,即使她尚未意识到。
我担忧如果时机未到却提前告诉了她,她会毫不犹豫按下按钮,但是……卡尔不到万不得已,除非他全无办法了,才会动用。
而且时机是最重要的。
加里恩听完之后,看得出他确实安心了许多——
“果然不愧是卡尔,他总是会做好最坏的准备,并保有底牌。他果然不舍得就这么死了,丢下他的妻子和妹妹。”
加里恩是这么说的。
他也一口答应了我会保密。
对了,我给他定制的超凡手臂正好在昨晚完成了,加里恩看上去很喜欢。』
……
『卡尔离开的第七天。
关于炼金教会的查证和清算工作在今天落下帷幕,教会内所有人以及与教会相关人员的审查与定罪工作,已在过去一周相关人员的不眠不休与教会使魔的帮助下完成。
今天上午,在维多利亚和菲莉丝的主持下,克蕾因·希尔达将军亲自押送主犯送上了明斯特临时军事法庭。
公开宣判,并立即公开执行。
福多思·摩尔、看门人以及教会高层,悉数绞刑。其余罪人,包括炼金司那位首席和炼金司成员判处无期徒刑,并需要无偿为新政劳动,表现好可以减刑。
毕竟明斯特如今是很缺劳动力的,尤其是苦力。仅仅关在监狱里,等于是白养了太多张嘴。
当然,他们要从事的都是最基本的苦力工作。
而且不得不说,今天的审判与绞刑,至少让大家沉闷的情绪有了一个小小的宣泄出口。
所以教会一众的死也多少有了点用。
而且教堂留下的“遗产”,大多都送到了我的炼金室。
嗯,材料很丰富,我想我能量产出很不错的武器,之后让明斯特军队列装,用来收拾炼金的余孽。
由衷赞美我曾经所在的教会——死亡是你们最后的慷慨。』
……
『卡尔离开的第八天。
明斯特已初步恢复秩序,工厂已重新恢复生产,部分民用工业的产业线也在菲莉丝和维多利亚的规划下开始转而生产军需物资。
劳伦·詹姆斯先生整合了明斯特大小商会,当铁路修复之后,第一批物资就将在王国军和超凡者武装的护送下离开明斯特,送往纽伦前线,支援王室对炼金教廷和南莱茵的战斗。
尽管圣西里堡垒依旧只能在某位公爵的指挥下固守,王室也依旧身陷囹圄,在与炼金教廷的对抗中节节败退,但维德王国如今的王室和几名护国公仍有可取之处——
至少他们在这几天集中力量理清了王国中部,守护好了贯穿南北的铁路线和运河航道,好让明斯特的物资能安稳顺利的抵达南境。
而不是愚蠢地一味向圣西里堡垒增兵——那座堡垒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尤其是我了解到近几十年维德和平的黄金年代里,维特蒂斯宫不断提出削减军费的提案并请克伦特家族通过,圣西里堡垒的军事设备和维护很成问题,并不像它看上去和宣称的那般“坚如磐石”。
老实说,它能在南莱茵的攻势下撑这么多天,争取到这宝贵的时间来让维德第二集团军稳固交通线,它已经很了不起,出乎了我和沃尔登伯爵的预料。
圣西里堡垒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能再多坚持一小时,都是稳赚不亏。当然前提是伤亡率要控制好,必要时应当保全有生力量,直接大步撤退。
我想那里的指挥官应该不至于要让军队和堡垒共存亡,做出类似以死明志的蠢事来——维德还远不到那个地步。
圣西里堡垒之后并不是一片坦途的平原,维德完全可以在纽伦以南的山谷依托有利地形,继续阻碍南莱茵集团军的深入,对手的战争机器要跨越谷地并不容易。
当然,运河的舰队必须守好航道,绝不能让南莱茵在水路上打出进攻维德内陆的突破口。
所以当维多利亚和伯爵收到护国公和王室发来的信函时,我们是惊讶的——我们开始觉得明斯特并不是在孤身战斗。
至少他们已经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保物资输送线,而他们并没有将这工作也一并抛给明斯特。
明斯特打响了这场卫国战争的第一枪,也是第一处战场,而明斯特在卡尔的带领下获得胜利的消息已在最近传遍维德,炼金的罪行也在明斯特媒体的大力宣传下与之并行——这无疑激发了维德人的信心与爱国主义精神。
而维德的贵族和维特蒂斯宫的议员们,他们过去保守、腐败、优柔寡断,但当认清现实不得不保家卫国时,他们便不再畏首畏首,毅然拿出了担当与属于维德人的骄傲。
这场战争远没有南莱茵预想的那么轻松。
而爱伯丁已让菲尼传信通知我——他给伊芬尼德占星教廷的现任圣者去了信。
维德在可预见的时间内,就会拥有弗里蒂亚和北莱茵的同盟。
坚持过最严峻的这段时间,拖住局势,两国的援军就会进入明斯特并向南而下,与明斯特的物资一同抵达南境。』
……
『卡尔离开的第十天。
圣西里堡垒如预料中一样失守了。
有趣的是,或许在我前天提笔于日记中评价它时,那里的指挥官就已做好了撤退准备。
正确的决策,他们完全可以在谷地伏击气势正盛的南莱茵集团军的推进。用卡尔的话说,可以利用地形采用“放风筝”的战术。
恰当的比喻。
但说起卡尔……根据“命运之绳”来看,他那一边的重量愈发轻了。
所以,他陷入了苦战,而且消耗颇大。
我由衷的希望现在的苦战,对手是格温纳德猎犬。
倘若依旧是帕迪斯·苏尔……
那就意味着卡尔的胜算,正在下降——我无法否认这一点。
但我依旧没有将这情况告诉菲莉丝。
因为……菲莉丝的状态,让我不敢如实坦白。
我必须要承认几天前我错了,我的想法过于乐观——尽管菲莉丝依旧能做好她的每一项工作,但她并不能仅凭几晚充足的睡眠就调整过来状态。
她太爱卡尔了。
而我清晰地看到——她的状态已经很差了,她一直在强撑着,是卡尔临别前将明斯特的权力交给了她,她才没有垮。
而她消耗的是心力,这是安神茶和睡眠也无法短时间补回来的东西。
我不得不给她炼制了几瓶魔药。
但菲莉丝对待这些外物帮助的态度,越来越消极。她好像宁肯一整夜凝望那块毫无变化的地板,也不情愿服一瓶魔药安神休憩。
刚才她和我说了一句话,令我一时语塞。
她说,“谢谢你,伊莉雅。但这些药不对症,治不了我。”
她说,“卡尔才是我的药。”
我想我必须考虑,将卡尔最后的底牌告诉她了。不然,我怕卡尔还没有回来,她先撑不住了。
当然,我会和厅堂一起做好准备,不让菲莉丝冲动行事。
本来是担心那个底牌可能会让菲莉丝更加绝望,但现在……或许它将成为她振作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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