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谷少峰倒地气绝,方陵这才重重喘了口气,此时的他全身都被鲜血染红,除了大部分是敌人的血外,自身受伤也多达十多处。
这些伤早在战斗中期就已经出现,有几道口子甚至切到了骨头,只是方陵强忍着伤痛作战。他深知道作为主帅的重要性,若是露出一点受伤的状态就可能被敌人所利用,更会影响到己方的士气。
深深吸了口气,疼痛之余也有着几分乏力,若不是谷少峰名不副实,只怕要取他的脑袋还真有些困难,方陵驱马上前,一刀割下谷少峰的头颅,快马加鞭朝着荆棘谷赶去。
只是方陵并没有发现,就在他击杀谷少峰的时候,萧雪已经飞身来到了不远处的山头上,距离官道只有千丈之距。
若非是方陵负伤再身,注意力又在谷少峰身上,只怕能发现她的蛛丝马迹。
萧雪冷眼旁观方陵击杀谷少峰,见他切下头颅后策马而去,目光在谷少峰的尸体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一路上,还未来得及逃远的士兵见到方陵手上高举着的将军头颅,吓得更是心惊胆颤,没命似的朝四处逃命。
来到荆棘谷里,方陵勒马而停,高高举起头颅,大吼一声道:“谷少峰已死!”
石城国的士兵们虽然都疲惫不堪,但是听到这振奋的消息,顿时欢呼雀跃,叫声震天,观察到战局结束的宋影儿等人也匆匆从山头上赶了下来,和众人汇合。
清点战场,众人渐渐被浓浓的悲伤情绪所感染,
这是石城国的第一战,因为方陵的计策,顺利的达到了狙杀谷少峰的目的,但是谷家亲卫兵六千人的数量和堪称精兵的素质,给众人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三千人马损失虽然不算惨重,但是也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其中死亡三百人,重伤三百多人,轻伤者多达两千,真正完好而没有受伤的不足四百人,就算是实力最强的神弩营侍卫,也战死十人。
张继远所率领的三县士兵死伤更为严重,光是死亡的就达到一半,没有一个人身上没受伤,大多是鲜血淋漓,状况惨不忍睹。
最麻烦的是,因为战况实在太过激烈,后期的战斗几乎都是踩着双方死者的尸体作战的,很多死者早就面目全非,分不清楚究竟谁是敌人谁是同伴。
方陵也不由暗叹了一声,内心深处有着几分悲凉,虽然死亡是避免不了,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残酷的生活,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三千士兵活生生的从石城国出来,但是究竟有多少能够活着回去,却是个未知数,然而,纵然心头有泪,方陵也没办法表现出来,身为主帅,便是战士的主心骨,战场上若是多了同情和怜悯,死亡的便就是自己。
他露出硬朗的表情,吩咐众人开始在谷地外的山脚下挖坑,将一具具尸体掩埋进去,包括谷家军的人马也不例外,毕竟大家都是楚国子民,无冤无仇,只是各为其主罢了,能够战死便是身为一个战士的荣耀,将他们埋在土中,也是对对手的尊敬。
众人默默的挖着土,多情的人泪水一滴滴的洒落在土中,然后将这份悲伤随着尸体一起埋进去,转过身时,便又是一副刚毅的表情,因为谁都知道,这只是战争的开局,远远不是结束的时候。
宋影儿给方陵包扎了之后,和墨香一道,随着医疗战士一起为其他士兵包扎疗伤,众人在谷地外席地而坐。
董沧海和沈桓天二人只受了轻伤,但是体力也损耗极大,说话都些喘气,毕竟这一场敌我悬殊的战事实在是太过激烈。
二人指挥完埋葬的事情,快步来到了方陵面前,看着谷少峰的脑袋,董沧海不屑的说道:“谷家亲卫军名不虚传,果真都是精兵劲敌,纵然被我们奇袭,阵脚也未曾大乱过,偏偏这谷少峰浪得虚名,战事未完竟然开溜,这样的人也堪称北方将军,真是可笑之极。”
沈桓天淡笑道:“董兄说的不错,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谷家虽然三代为将,但是前两代的将军都在东方的战场上呆过,唯有着谷少峰身为益州国建国之后,虽然年少有名,又有名师指导,但是未曾经历过大战事,所谓诡才,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这场丈初期他指挥得倒也不错,不过后面被殿下吓破了胆,才生怯开溜。”
方陵淡淡说道:“幸亏谷少峰开溜,否则这场仗真继续打下去,我方人马所损失的人数就不是几百人了,只怕一千多人都要赔进去!”
这一说,董沧海和沈桓天都脸色一黯,事实正如方陵所想,石城国的军队都是新兵新人,大多都是训练三年而已,虽然经过各种训练的强化,心性和战斗力非同一般,但是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仍显娇嫩,若真继续打下去,后果难以想象。
毕竟这一战谷家军真正战死的人数只有四千多人,有一部分还是因为重伤在身,军心大乱时被趁乱杀掉的,逃跑的人数就有一千多人,如果不是谷少峰逃跑,他们吓破了胆,而是奋起战斗,只怕会让石城国的战士损失人数超过一千以上,那纵然胜了也没什么可以称道的。
所以,这一场仗不仅赢得险,而且赢得幸运。
方陵又何尝不知道这微妙之处,同时察觉到自己指挥的漏洞,虽然三千兵马的调动是为了让谷少峰掉以轻心,但是自己始终有几分自大自傲,不过如今从谷家亲兵这里衡量到了益州国的战力,日后的战斗便会更加的谨慎。
他略略想完,张继远已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他肩上绑着白白的布条,看起来一只手臂受了不轻的伤,快步赶过来后,他便躬身说道:“殿下,咱们不能在此久呆啊,四处逃散的谷家军一定将此战的消息传递了出去,尤其是那些骑兵,一刻时间就能够到达周围乡县,只怕金桂三县的人马很快就要到来了!”
方陵当然明白张继远的担忧,这样一战后,虽然人马仍有战斗力量,但是疲惫作战的效果非常差,更何况,金桂三县的人马有八九千,纵然个人的战斗力不足谷家亲兵,但是数量却可以弥补个人的不足,若是这个时候在遇到这么大的部队,只怕三千人马都会被吞掉。
不过他从未想过和金桂三县的人马开战,他站起身来,将鲁北叫了过来,将谷少峰的头颅扔进一个布袋子里,丢给他道:“鲁大哥你带几个人跑一趟青冢城吧,把这礼物送给祝将军,让他好好替咱们解围吧。”
鲁北提着布袋子便上了马,飞快朝着青冢城方向行去,现在四面八方的官道小道上全都是谷家军的逃兵,谁也不会怀疑到鲁北等人的身份。
沈桓天眼中闪过一丝钦佩,笑赞道:“殿下此计可谓高明啊,祝宝林岂会放过如此良机,只怕是要倾巢出动,击溃城外旷地上的敌军啊。”
董沧海也笑道:“谷少峰一死,敌人军心大乱,群龙无首,宛如一盘散沙,纵然旷地那里有一万人马,又岂敌得过青冢城的一万守军?”
张继远有几分糊涂道:“祝将军只要一进攻,旷地上的敌军肯定会向金桂三县求援,那金桂三县究竟是去帮他们,还是会来围剿我们呢?”
方陵呵呵一笑道:“若是张大人是金桂县的守将,那该如何做呢?”
张继远迟疑了一下道:“这……如果要围剿我们的话,三县城内空虚,那祝将军在击溃了旷地军队之后,只怕会乘机前进,攻克三县!如果选择帮助旷地军队,那么就不能够来围剿我们。”
方陵深邃的说道:“不错,这看起来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是事实上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去帮助旷地上的军队,因为他们不可能放弃三座县城,否则按照军令当斩!”
张继远听得一愣,定神的看着少年,胸腔中象敲着鼓一样,升起一股崇敬感来,少年的睿智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看似不可能的胜利在他的指挥下奇迹的发生,看似不能够安全的转移也信手化解,跟随这样的主子,又岂不会建功立业?
董沧海便笑道:“殿下说得极是,三县乃是攻打青冢城的后方基地,储存粮草物资,若是三县因为围剿我们而被祝宝林攻占,三县守将都逃不了职责。更何况,他们还要收容那一堆谷家亲兵,忙乎的事情可不少。”
沈桓天咧嘴一笑道:“而且,咱们这一战可是把谷家亲兵打得屁滚尿流,只怕金桂三县的人马就算有心,也不敢撩咱们的锋芒啊。”
方陵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淡定自若的说道:“咱们再休息一阵,等到前方战事开打再出发,说不定赶到旷地那边,还能够目睹战事的尾声呢。”
众人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在满是益州军队的徐州境内击杀北方将军,如今还能够大摇大摆的走回去,如此快意的事人生能有几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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