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很长,他脸色惨白,许是吓得不轻,像个孤魂游荡在灰色的世界里,脑海循环着那句话“说不准,也许…没几年了吧”早晨的时候他是爬着起来的,身子沉重得吸附在墙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可是他才不过二十四,说起来,他们在一起也有五年了,他还是很欣慰的,手里的那张体检报告被他反复揉碎,最后如释负重般丢进了垃圾桶里,他怕家里的那位担心,特意叫来了南知意,打了电话给他,说是今天休息,让南知意陪自己去逛逛街,南知意是他的闺蜜,值得他信任,我也一样,我叫她在门口等我了,可是无穷无尽的长廊,倒是像极了他的前半生,只不过就快变成自己的一生了,该是说不幸还是幸运呢…他不知道,两天前,是他们的第一次,他所有的美好,在那一刻毫无保留给了他,可是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在慢慢下坠,眼前浮现起努力追赶着的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深爱着家里的那位——顾子唯,下意识的想要提起自己,最后却是无力感让他再次瘫坐在地,那天,他感觉到了为数不多的冰冷从前他前面总会站着一个人护着他,现在,他想自己承担。
南知意一直站在医院门外,有时无聊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却是久久都没等到他出来,不免有些担心,夏风微微,等待他的却是无尽深渊般的余生。
他打起三分精神推开了医院的门,掩饰不了面容憔悴,甚至是眼角的泪痕,一句轻飘飘的话,“走吧”这两字说的有气无力的,却是十分沉重,南知意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甚至是埋藏在眼底的落寞和伤感,她在等,等他愿意同她讲,两人没有再说话,出了医院,打了出租车,把她先送回了家,他原本是和司机说好了回家的,半途猛地想起来,“去商场!我要去商场!”
下周就是他们的纪念日了,原本这次是打算逛逛街买给他个惊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过是惊吓,可是这副身子…还能陪他多久?走着走着,他望着柜台上的一对婚戒出了神,那枚戒指是定制款的,每个人一生只能定制一次,而且寓意也好,雕刻的更是挑不出毛病,里面可以刻上对方的名字缩写,可是就是差点…他没有钱。
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顾子唯给过他一张储蓄卡,里面大抵是他前几年攒下的钱,每次发了工资,顾子唯就第一时间打到卡里,年复一年,可是江亦梦不舍得啊,有时候自己挣了的钱省吃俭花的也攒着,想着将来买一个大房子,有一个大沙发,养一只柴柴,过着“两人一沙发一狗”的生活,可是现在,这也算奢侈了吗?他不敢再接着想了,没有顾子唯,可怎么办。
他走到了一家腰带店,停顿了下来,他想象着这五年来抱着他睡的感觉,刚睡时紧紧的搂住他,想要把他融进他的血肉里,带他去看心房和心室,他早就是那里的主人了,睡熟了手就轻轻的搭在他的腰际,一种安稳感油然而生,他知道这辈子赌对了,赢得漂亮。
他精挑细选了一款,牛皮的质感很好,他付了款亲自包装了起来,只要是关于他的事,他向来是不会含糊的,凡事都要亲力亲为,顾子唯酒量不好,可是生意上难免会碰酒,他几乎每次都跟着去,然后替他挡下一杯又一杯的酒,烈酒那种烧胃的滋味,他真是不想再体会了,因为是他,所以说服了自己。还记得那次,碰了酒,就昏死了过去,顾子唯猛地抱起了他跑着两公里找了医院,洗了胃,误食了某种药物差点丧了命,他怕极了,他害怕他的阿梦丢下他了。
他回到了那个只有五十平的小房子,屋子里一片死寂,他忘了今天他约了人,得很晚才能回来了,他进了卫生间,打开了喷头,把自己洗个干净…等他回来,他把自己柔软的身子裹在浴巾里,擦了擦头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不上多憔悴,也没有多少红润,他摸索上衣兜里的一个小盒化妆品,听说这个能提点血色,正合了他的意,他不想让他看出不对劲,哪怕是分毫也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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