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侯垚三人在香港转船到了九龙港上岸,
然后买了一辆骡车,由周铁生赶着一路往北。
这一路上村庄还不少,少数地方有些大镇,
每到一处村镇,只要有饭馆,他们都会进去点上两个菜吃上一通,打听一下当地的民情。
总能收获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也能更加了解宝安县内的民情。
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到了一个名为西南头村的地方,
这里离宝安县城已经很近了。
村里只有一家无名客栈,三人进去点了一只店里的特色美食腊鸭,又点了几个小菜和米饭,
刚送来,正准备开吃的时候,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邋遢的老头,
二话不说,抢了桌上的腊鸭和米饭就跑。
余秀儿和周铁生正要动手把人追回来,侯垚却是对着他们两个摇了摇头。
老头抱着米饭和腊鸭也没跑远,出了客栈大门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店小二抄起一根棍子就冲出了店外,对着老头劈头盖面的一顿打,
老头任由小二的棍子抽打,也不乱动喊叫,更不避让,只顾低头吃饭啃鸭,
仿佛没有知觉一样。
老头抢东西吃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在厨房里忙碌的店老板,
老板也冲了出来,抄起一根更粗大的棍子去抽打老头,
老头任由一粗一细的两根棍子抽打,依然面不改色地吃饭啃鸭,
如果不是被打破了的头皮往外渗血,可能都会让人误以为他不会痛呢。
侯垚让周铁生上去制止客栈老板和店小二继续殴打老头,
两人这才停了手,老板和店小二收了手,跟在周铁生后面走了过来。
“公子,实在是抱歉,这老头是个疯子,米饭小店可以重新送一份,只是这腊鸭……,
小店小本经营,实在是……。”
侯垚摆摆手,拿出一块约四、五钱重的碎银子放在桌上:
“没事,腊鸭就算本公子请那位老人家吃了吧,你再重新给我们做一只。
另外再给我们仔细说说,那老头怎么回事。”
店老板看见银子,顿时一脸兴奋的道:
“唉,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我这就给你们进去重做一份。”
说着将碎银子收进怀里,转身对身后的店小二吩咐道:
“二子,你给几位客官讲那个老疯子的事。”
说完便匆匆忙忙往后厨走去。
老板走后,店小二脸上明显不太乐意:
“各位客官,那老头子就是我们镇上的一个老疯子,十几年前,他家走了水,
除了他其他人都被一把火烧死了,后来他就疯了,偶尔饿急了眼他就会去各家抢饭吃。
抱歉了各位客官,打扰你们吃饭了,稍等一会我再给你们上菜。”
说着小二就想走人了。
侯垚又从怀中摸出了两钱碎银,塞进小二手里问道:
“小哥,我见那老头似乎不像寻常人,他的故事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小二一脸疑惑地看着侯垚,侯垚赶紧解释了一句:
“我就是个写书的,最喜欢听别人的故事,我刚才看这老头棍棒加身,眉头都不皱一下,
就觉得他很特别,所以就想听个故事。您别多想。”
小二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欧,你们是写话本子的先生吧,早说啊,行,我就给你们说说仔细说说这魏老头的事。
这话得从二十年前开始说……。”
魏大兴二十年前也是西南头村的一号人物,
因在虎门镇的东莞船厂做厂匠,用现代话说就是船厂的总工程师,深得当时东莞船厂的大使器重,
一时间风光无限,原本已经举家迁往了虎门镇,成为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对象,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他们又全家迁了回来,
村里人也不知道他们家出了什么事,不过因为当时魏大兴还是虎门船厂的厂匠,
魏家迁回来也是村里最富的人家,大家也就不敢多问什么。
直到有一年,魏大兴丢了厂匠的营生,失魂落魄地回了村里。
回来后啥也不干,一天天的成天就是喝酒,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某天夜里,魏家突然着了一场大火,一家人全都烧死了,
只有魏大兴自己当天喝醉了酒,倒在路边逃过一劫。
第二天,他看见全家被烧焦的尸体,人就疯了。
刚开始疯得特别厉害,这几年稍微好了一点,知道冷了要穿衣服,饿了要吃饭。
店小二说完魏大兴的故事,老板这边也刚好重新做好了腊鸭。
老板亲自端着腊鸭上桌:
“各们客官,腊鸭做好了,三们慢用。”
说完带着店小二走了。
侯垚三人对视一眼后重新开吃,门口的老头也吃完了,一瘸一拐地向远处走了。
一顿饭吃完,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离上任的最后日子还有两天,于是侯垚便决定在这家客栈住一夜再走。
当夜,已经是三更天。
侯垚忽然被一阵异响惊醒,睁睛一看,只见余秀儿已经从窗口跳了出去,
心里顿时紧张得不行,好在不多时余秀儿便又从窗口跳了回来。
侯垚急忙上前询问: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余秀儿摇摇头:
“刚才有两个小贼在我们房顶,不知道想干什么,我追出去他们就逃了,
我怕相公有危险,就先回来了,周铁生去追他们了,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侯垚低头沉思了一会,宝安县应该没人认识自己,所以他们的目标应该不会是自己,
之前在香港的那个顺安提醒过,余秀儿样貌太美,在路上会遭祸,莫不是冲着余秀儿来的?
想到这里,侯垚不禁心中恐慌起来,这些人还真是大胆,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不法之事。
没多久,周铁生从窗口跳了进来,向侯垚和余秀儿一抱拳道:
“帮主,公子,追丢了,那两个黑衣人奸猾得很,而且对这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
属下追到一座牛棚的时候就追丢了,不过属下在牛棚里看见了白天抢腊鸭的那个老头。
也不知道那个老头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侯垚想一想:
“先不要声张,明天咱们先去县衙上任,之后再慢慢调查这事吧,
总之,这宝安县的水,比我想象的还深,我怕这四大家族,都只是别人的白手套而已。”
余秀儿和周铁生都是一脸懵逼:
“相公,什么是白手套啊?”
侯垚无赖的一笑:
“白手套就是别人的代理人,他们背后都有实力更强大的后台。”
余秀儿和周铁生这才理解地点了点头。
此时侯垚又看向周铁生问道:
“对了老周,你刚才说看到了那个老疯子,他当时是个什么状态?”
周铁生回忆了一下道:
“他就躺在牛棚里,侧着身,应该是在睡觉,我没吵醒他。”
侯垚点了点头:
“嗯,行吧,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周铁生点头又从窗口翻了出去,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余秀儿见侯垚皱头深锁,便问道:
“相公,怎么了?那个老疯子有什么不对吗?”
此时侯垚脑子里想起了白天与那老疯子对视的一眼,
那清明的眼神让他印象非常深刻,一个人的眼神这么清明,又怎么会是疯子?
可如果他不是疯子,又为什么要装疯十几年?
到底有什么样的隐情?
“没什么,我们也睡吧……。”
……
宝安县城又称南头城,地处珠江入海口东岸。
历代都是岭南沿海地区的行政管理中心、海防要塞、海上交通和对外贸易的集散地。
南头城与子城周长约六百丈,高两丈,城墙南宽一丈、底宽两丈。
有东、西、南、北的四个城门,名为聚奎、镇海、宁南、拱辰。
在正门南门外,尚有一外门名迎恩,穿过迎恩门进入再穿过宁南门便进入了城内。
城内辟建九条街道,故得名“九街”。
中山南街是“九街”之一,也是古城内直通古城南门的一条南北向大街。
南起南门北抵中山东、西街,正对广州府宝安县衙门。
三人驱使骡车一路直行到衙门口,
侯垚跳下车来往衙门内走去,两个守门的差役立马将杀威棍一横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衙门重地不得随意进出。”
侯垚拿出自己的委任状高声道:
“本官是新任知县侯垚,今日前来上任,还不滚开。”
两个差役脸色大变,一个半月之前,巡抚衙门的“红谕”就已经下发到县衙,
大家都知道会有新知县即将到任,
但是往年新知县到任前,都或多或少有些消息传出来,
比如说:已经到了那个驿站了,大概什么时候到啊之类。
但是这次的侯知县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都没这么个人一样,
眼看再有几天便是上任之期的最后时限,县衙里的各种传闻铺天盖地,
大家伙都在猜测是不是新知县被宝安县的名声给吓住了,压根就没打算来上任。
谁也没想到这人就突然出现在了县衙门口。
两个差役一个为侯垚引路,另一个慌忙先跑进衙门里报信。
侯垚也不多问,在差役的引领下带着周铁生和余秀儿缓缓往衙门内走去,
刚进入大院,就看见前面迎上来了一群人。
为首之人身穿正八品黄鹂官服,面色苍老,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此人应该就是县丞江奇正。
江奇正见到侯垚后快步迎了上来,站定后鞠躬道:
“下官江奇正,率宝安县全体下属恭迎大人上任。”
其他人也同样鞠躬道:
“恭迎大人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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