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宝安城一片喜气洋洋。
陈俊男一身大红吉服十六辆八人自行车开道,前往城北胡樱子他们租住的小院把她娶回刚置办的新宅。
新宅不算大,但是位置特别好,就在衙门旁边,方便上下班。
他的身份特殊,明面上虽然无权无势,但他既是侯垚的半个亲戚,更兼贴身保镖,这样的身份注定是众人瞩目的对像。
这些年他跟随侯垚身边,随着侯垚地位的提高,他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早就成为众人巴结迎奉的主要目标。
只不过之前他都是孤身一人,又甚少与人接触,想巴结他都没什么机会。
而他对于自己的境况也有十分清醒认知。
其实最初接到余秀儿书信的时候,正是他急需用钱的时候。
他原本的打算是挣上一笔大钱就走人,但是由于侯垚出手过于豪气,便被他当成了冤大头。
不过随着跟侯垚接触的越来越久,这才慢慢的一点一点转变。
侯垚对他相当信任,几乎就没避讳过他,而他也亲眼见证了侯垚是如何一步一步把宝安县变成世外桃源。
身为一个顶级刺客,在他的世界里向来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杀了能赚钱。
另一种杀了没钱赚。
别以为他会有多少正义感,和一个刺客谈正义感,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有神经病。
在这个世界上,有四个人改变过陈俊男。
第一个自然就是亲手训练和塑造了他的谢春娘,让他知道人间便是炼狱。
第二个是一个刺杀的目标,那时他才十二岁,为了完成任务,他故意让人将自己以书童的身份卖入目标家中,成为了一名书童,潜伏三个月之后,终将目标满门杀尽。但是这段潜伏的时间也教会了他什么是生活。
第三个便是胡樱子,这个让他动了情的女人,让他知道什么叫守护和爱情。
其实那时最打他的是胡樱子拼了命的保护赵易龙和郑三虎的那种精神,那时的胡樱子也才不过十四岁。
第三个则是侯垚,这些年跟在侯垚身边,他看到学到的可就太多了。
用学究天人来形容侯垚那是绝不为过,甚至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改变了这个世界。
不过最让陈俊男想不明白的,侯垚已经做出了如此伟大的成就却依然平易近人,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功成名就者身上的那种傲慢自负,至今还保持着当初相遇时就有的那种谦卑。
这也是他最欣赏侯垚的一点,不望初心。
除此之外,他跟侯垚还有一种共情,那就是孤独。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从侯垚眼中看到孤独的感觉。
即便是一堆人都围绕在他的身边,这种孤独感也依旧那么耀眼。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多年也想不明白,直到有次侯垚醉酒之后说了句,‘天才总是寂寞如雪’的话才让他茅塞顿开。
他觉得侯垚是因为太过聪明,没有知己所以才如此孤独。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竟有种想和他做知己的欲望。
……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成家的一天。
如果不是侯垚跟余秀儿,这辈子他或许真就不会再见胡樱子了,更不可能跟她们有任何交集。
“车队到府,新郎下车,背新娘入府。”
眼看车队停下,陈俊男赶紧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空,然后手忙脚乱的下了车,将胡樱子背在背上。
“樱子,我们要进府了。”
胡樱子娇羞的‘嗯’了一声。
堂屋里,侯福和周玉正襟危坐。
陈俊男和胡樱子都是孤儿,所以侯垚便让侯福和周玉认了胡樱子为义女,这样便算是他们的长辈。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一片欢呼声中,胡樱子被送进了新房内,而陈俊男则是被其它吃酒的客人拉住了。
当然,敢拉他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基本上都是宝安军的高级将领。
这一通酒灌下来,回洞房时已经带了七分醉意。
接下来就是闹洞房的环节,当然,敢闹他洞房的人并不多。
就是跟他最亲近的周铁生和刘承福,所以这次闹洞房就属他们闹得最欢。
当然,除了他们两个,更加过份的人是侯垚。
“来来来……,再喝一个交杯酒。”
“这不行,来来来,吃荔枝,不许用手,只能用嘴互相帮衬着吃。”
“亲一个,亲一个……。”
侯垚今天是真的有点上头了,在洞房里提的要求越来越过份,众人怕他再说出什么有伤风化的话,赶紧把他架了出去。
然后洞房里的人陆陆续续的便都离开了。
此时陈俊男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到胡樱子身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娘……娘子……我……。”
胡樱子怔怔的看着陈俊男:“陈英俊?陈俊男?那个才是你的真名?”
陈俊男尴尬的笑道:“陈俊男才是我的真名,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
胡樱子摇摇头:“这名字是你师父起的吗?”
陈俊男点了点头,胡樱子冷笑了一下:“难怪这么难听,当初杀我,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大师姐的意思?”
“是雇主的意思。”
“我想知道那个雇主是谁。”
陈俊男犹豫道:“这……,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我们都不再做杀手了,那些陈年往事就算了吧。”
胡樱子一脸不悦道:“怎么算?我们因此欠了别人一百万,这要多久才还的完?再说割颈之仇,就不报了吗?”
陈俊男叹了口气:“好吧,当年的雇主很神秘,不过我在伤了你后暗中调查过他的身份,给我们发布委托任务的人是京城俞府的管家,所以真正的主事,大概是俞府主人。”
胡樱子一脸疑惑:“京城俞府?到底是何人?”
“就是伊正书院的名儒俞正青府上,也是当今三大名儒之一。”
“果真是他,他是个狗屁的名儒,沽名钓誉之徒,你可知道他真正要杀我的理由是什么吗?”
陈俊男仔细想了想:“我记得那年你接了一个任务,是刺杀南直隶的某个赵姓官员一家,他们有明确要求鸡犬不留,当时你回来后也禀报了已经完成任务,但是没多久便传出还有活口。雇主要求我们履行承诺,大师姐便让我去找了你。”
胡樱子说道:“哼,根本不是活口的问题,而是那个赵姓官员在死前让我帮忙送封信,我把书信送去以后,不久你就来杀我了,这么多年了,这件事一直梗在我心头。”
陈俊男也有些疑惑:“这个,其实当初大师姐在这事的处理上也确实有些轻率,只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揪着这事又有什么意义?”
胡樱子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帮那个赵姓官员送信吗?”
陈俊男摇了摇头。
胡樱子哭道:“那个赵姓官员是我亲舅舅啊,他在临死前抓开了我的衣袖,看到我手腕上的胎记才认出了我,我自小就被组织控制,除了知道自己叫胡樱子这名,旁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师父说她是从人贩子那里买下的我,但那天我才知道,我全家都是被师父杀死的,然后她见我年纪小又天生软骨,非常适合修习刺客秘术,所以才把我带回了组织培养。
当时我舅舅临死之际跟我说许多关于我身世的秘密,最重要的是,他说请杀手组织杀害他们的人,跟害死我们一家的凶手是同一人,其实那封信只不过是个幌子,就是为了调出幕后的指使。只是没想到我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差点就害死了自己。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陈俊男眼角抽了抽,真没想到情况这么复杂:“你打算怎么做?”
胡樱子恨恨的道:“当然是要杀了他全家。”
陈俊男脸色为难道:“可对方是俞正青的话,这事可不好解决。俞正青虽有名儒的头衔,但实际上也是一位高手,品级不在我之下,五年前便是二品巅锋的强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突破。”
胡樱子握了握拳:“就算他是宗师,我也要杀了他全家给我父母报仇。”
陈俊男想了想道:“要不,这事我们还是跟师妹夫说一下吧?”
胡樱子犹豫的道:“这……不太好吧,毕竟是私仇,我们没必要让侯大人牵连进来。”
陈俊男道:“以我的身份,只要我出了手,便等于是师妹夫出手,所以无论如何这事都跟他有关,除非我们离开这里。”
胡樱子顿时道:“那就离开这里。”
陈俊男道:“我怕离开这里我们就再也没有报仇的能力了。”
胡樱子一脸激动道:“你什么意思?好,既然你不想跟我一起报仇,那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陈俊男哭笑不得,赶紧安抚她道:“娘子,今日我们才刚刚结婚,如何能说这种话,放心,仇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报的,但是把这事告知师妹夫也是必要的,没有情报,我们这个刺客可是毫无用武之地的。而且就凭我们的武力,也不一定是俞正青的对手,所以必须要借助师妹夫的力量。
而且,我总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能涉及到杀官的事情,背后只怕都有庞大的利益牵扯,俞正青并非官员,为什么要接二连三的买凶杀官呢?这里面怕是还有什么重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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