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怒火中烧下，弩母·哈奇终于答应了弟弟出兵大夏的请求。
女真各部首领有人欢欣鼓舞，有人愁容满面。
高兴的，是各大部族的首领们，觉得又有发财的机会了。
发愁的，则是一些小部落的首领，他们担心自己的部族会被推出去当炮灰。
天津一战中，侯垚亲卫屠杀清军的场面还记忆尤新。
区区十几支黑色的转轮枪管，瞬间就屠杀了数万女真铁骑。
那些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对抗的武器。
只是没想到，那些人这么快就好了伤疤望了疼，见侯垚去对付强敌了，又打起了大夏的主意。
但其实大多数人都清楚，那些在打大夏主意的人，都是抱着先抢一笔钱，等侯垚来抱复的时候就立马投降的主意。
只是看破不说破，其实他们自己何常不也是抱着这样的侥幸想法。
不过小部族由于兵少，自然话语权也少，所以在这样的大行动中没有多少自主的权力。
最终只会成为大部族的垫脚石。
弩母·哈奇盛怒之下终于同意了舒克·哈奇攻夏的请求。
三天后便召集了各部族统领召开了部族会议。
八成以上的部族首领都赞同反攻京城的决议。
于是清廷反攻京城似乎也势在必行。
只是弩母·哈奇这次出兵可以说是被各部首领裹挟的傀儡，他又如何能甘心就此安心的当个傀儡？
……
就在倭军对平壤城发动首战失败后不久，清廷就出兵十五万，到了广宁城下。
广宁城是清廷南下的第一要塞，同时也是朝鲜战场陆补给生命线的重要节点。
所在朱良奥亲自带兵在这里镇守。
自他到任后，就把广宁城全部用速干水泥加固了一遍，还增加了许多防炮击的布置。
同时广布哨探，探查清廷的动向。
清廷的异动他自是早就收到了情报，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只是没想到清廷兵马到达广宁城下之后，并没有立刻对广宁城发起进攻，只是每日轰上两轮大炮便草草收兵。
对于清廷的做法，朱良奥一时也摸不清头脑。
直到五天后的一个深夜，一个黑衣人潜入朱良奥的房间。
“谁？谁在哪里？出来。”
朱良奥刚进房间就发现了黑衣人的存在。
黑衣人缓缓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朱大人，在下瓜尔佳·卫齐是大清皇帝派的使者。”
瓜尔佳·卫齐是苏完部长索尔果的第九个儿子，因其身后不凡，被选为弩母·哈奇的近身侍卫。
朱良奥冷哼一声：“即是使者，为何要如此藏头露尾？三更半夜潜入本官居所，意欲何为？”
瓜尔佳·卫齐抱拳道：“朱大人，皇上命在下前来有要事相商。”
朱良奥冷冷盯着看了他许久，然后缓缓开口道：“先不急着说事，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潜入我宅邸的。”
瓜尔佳·卫齐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上面有许多人名：“这正是皇上命小人带给大人的第一份礼物，广宁城内，甚至京城以北的所有地方，还有许多人心里向着我们大清朝廷，这些人就是小人能潜入宅邸的关键。其中官员最多，商人其次。这里有份名单总计有一百三十六人，今次协助小人潜入大人宅邸的就是原广宁城的小旗总。”
听到这个答案，朱良奥不免感到非常意外。
令他意外的不是这个奸细本身，而是瓜尔佳·卫齐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把奸细给卖了。
“弩母·哈奇的意思？你们带军来犯，竟会这么好心把奸细告诉我？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阴谋？”
瓜尔佳·卫齐苦笑一下：“皇上确实带兵来了，但是实在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小人来此只为了之前皇上与侯垚大人之间的一个约定，希望朱大人能配合皇上完成这个约定。”
朱良奥一听是侯垚跟弩母·哈奇完成的约定，顿时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约定？”
瓜尔佳·卫齐淡淡的说道：“皇上与侯垚大人约定，如果他去莫斯科建国，会将所有不肯跟我们一起去的女真人部族族长全部清理掉。”
朱良奥倒吸一口凉气，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侯垚是用什么办法让弩母·哈奇答应这样的条件的。
让一族的大首领出卖自己的族人，要用什么样的利益才能干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不过旋即他又想起了姬弘和的操作，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身为皇帝，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出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这么一想，这事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只是跟弩母·哈奇合作的风险也是非常的高，毕竟有姬弘和的前车之鉴。
合作到最后，连老窝都被人端了，如果不是侯垚够强大，这天下已经被大清彻底统治了。
只是朱良奥自付不是侯垚，他可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压制弩母·哈奇。
所以到底跟不跟他们合作，确实是个让人难以决断的事情。
沉吟了许久，朱良奥最终还是觉得能够赌这一次。
如果是别人和弩母·哈奇达成的协议，朱良奥说什么也不敢赌。
但是那个人换成侯垚的话，此事又另当别论了。
虽然朱良奥对侯垚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戒备心理，觉得他不是大夏忠臣，但是内心之中对侯垚的钦佩也是无以复加。
他可是真正的看着侯垚是如何一步一步崛起，用十数年的时间，将一个千疮百孔的宝安县打造成一个让人人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
这些年里，侯垚频频创造着各种各样的奇迹，使得宝安县如今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令人羡慕的世界。
不管侯垚是不是可怕的野心家，他的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既是侯垚达成的协议，那么很大概率这事就靠谱。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担心过瓜尔佳·卫齐说慌，侯垚根本就没有跟弩母·哈奇达成什么协议。
只是随后他就推翻了这个怀疑，原因是没有必要。
广宁虽然离平壤不近，但是如果用八百里快报，也就两天的时间就能来回。
设计女真人首领这么大的事，绝对不是三五天就能完成的。
至少也要一个月，甚至半年乃至更长的时间。
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侯垚求证，所以如果这是个谎言，根本就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弩母·哈奇也算是一代枭雄，如何会使用如此低劣的计谋？
“好，我答应你，要如何配合你们的行动。”
瓜尔佳·卫齐意外的看了朱良奥一眼，原本他还以为朱良奥要考虑几天。
甚至弩母·哈奇都已经做好了让他考虑三天的准备。
但是没想到朱良奥竟然一天都没考虑，甚至都没有找侯垚去求证一下，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这下来反而让瓜尔佳·卫齐一时间不知所措：“朱大人，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同意了配合行动，不过抱歉，因为陛下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痛快的答应，所以我们这边还没有开始行动，可能需要您稍微等一下，三天以后，我们会正式发起攻城，到时间我再来跟你说下一步的计划。”
朱良奥点了点头，听到瓜尔佳·卫齐这么一说，他反而放下心来，如果瓜尔佳·卫齐立刻就将计划说的淋漓尽致，他反而要怀疑这是个圏套了。
现在瓜尔佳·卫齐此时的反应，才是刚刚着手谋划某事的应有表现。
“好，我等你消息……。”
……
六月初六，顶着烈日的灼烧，大清精骑对广宁城正式发起攻击。
瓜尔佳·卫齐再次潜入了广宁城，向朱良奥传递了弩母·哈奇的全盘计划。
朱良奥得知计划的全貌也是深吸了一口凉气，弩母·哈奇的计划不可谓不歹毒。
他竟打算利用山海关困死所有的女真部族的族长。
只是这就给了朱良奥一个考验人性的难题：放弃整个关宁防线退守山海关。
如果到时候弩母·哈奇反悔的话，他丢官去职事小，永世背上卖国的骂名可就问题大了去了。
但是如果这个计划成功的话，那整个北方，到少五十年内将不会再有能够威胁到大夏朝廷的势力存在。
用个人的一世声名，换取大夏边疆五十年的安宁，这笔买卖看似简单划算，但如果是做为当事人，那可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汉人最重身后名，如果是要自己用性命去换的话，朱良奥肯定都是不带犹豫的。
将军难免阵上死，做为一名军人，朱良奥在成为大夏军官兵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将生死至之度外。
所以每战他都奋勇当先，终获赏识。
但事关一世清名，万一失败了，那他乃至他的整个家族后代，都要永世背上卖国贼的骂名。
生生世世被人唾弃，这绝对是比死还要可怕事情。
这一刻，朱良奥的人性被拷问到极致，眼看清军攻城越来越紧，士气也越来越低落。
如果再下令的话，只怕清军就要一溃千里。
瓜尔佳·卫齐也是心急如焚：“将军，您再不下令撤退，皇上的计划可就没办法实施了啊。要知道，如果没有几场大胜的刺激，皇上根本没有办法将那些首领们聚集起来。机会只有一次，大人，还请早做决断……。”
朱良奥眼见大清的攻势越来越疲软，也知道瓜尔佳·卫齐说的没错，清军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他再坚持下去的话，清军只有撤兵一途。
而且从这次清军攻城的情形来看，清廷的将士的精锐程度和士气，远没有之前传闻中的强横。
照这个态势看来，这第一次攻城都已经如此疲软无力了，后面的进攻只怕会更加无力。
确实也该决断了，想到这里，朱良奥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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