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家里,会不叫他家主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身份地位都比他高的江老爷子,另一个就是今天刚到的江星燃。
江司忱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江老爷子平时不怎么会来找他。
就连跟他说话都是靠管家传递。
他一直坚信老爷子不喜欢自己,所以保持这种互不打扰的局面。
要不怎么说他是榆木疙瘩呢。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重一些。
可以听出敲门者的不耐烦。
“稍等。”
江司忱忽然就从地上跳起来,慌乱的跑到穿衣镜面前整理凌乱的着装。
不要问为什么书房会有穿衣镜。
以往江司忱觉得叶时韵大概是不想和他一起睡主卧大床的,他总不能将一个女子赶出去吧?
思来想去,索性自己搬来了书房。
一个是榆木疙瘩,自认为自己这么做很绅士,另一个是自卑患者,觉得他睡在书房肯定是讨厌自己,所以“识相的”不去打扰。
一来二去的,大部分时间,江司忱都是在书房里度过的。
有个穿衣镜也很正常。
将桌面上江老爷子的检查报告胡乱收进抽屉里,他调整了下表情,扬起一抹亲切的笑容,而后才拉开了门。
果不其然,站在门外的是江星燃。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江司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内心还在慌乱的想,他会不会看出自己的异常?
毕竟他才刚刚发过疯,而江星燃并不知道他得病这件事。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若是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他该不该承认?
江司忱偷瞥着江星燃,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担心的痕迹。
在自己儿子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矮人一截。
可看起来像是他想多了。
门一开,江星燃没有什么废话直接越过他走了进来。
像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说起来,刚刚和老爷子在前院里走的时候,他瞥到了书房落地窗边站着的江司忱。
只是江司忱一下就躲开了。
在送江老爷子回房休息以后,江星燃才来找了江司忱。
他并没有将叶时韵要做手术的事情告诉老爷子。
只在老爷子问起叶时韵状况时,说了句:“医生说有苏醒的可能。”
闻言江老爷子也是松了口气。
对于这个儿媳妇,他自知理亏。
明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还放任他们相爱相杀,自己则是在一旁等着看江司忱后悔。
后悔是等到了,但他开心不起来。
如今听到关于叶时韵的好消息,才终于让他放心了一些。
他们江家,亏欠叶时韵太多了。
就让江司忱慢慢还吧。
“燃燃……你怎么会突然回京城?”
终究还是江司忱沉不住气,站在江星燃身后开了口。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个温柔的父亲,眸光也一直在悄悄端详着面前的少年。
如今他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还要更帅一点。
看来不在自己身边,他过的反而更好。
他应该感到开心的,可为什么心却这么痛呢?
江星燃沉着脸转身,一板一眼说道:
“江司忱,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不要叫我燃燃,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他冷笑着走近几步,眉眼之间像是凝结着一层冰霜,在酷暑炎夏,依旧让江司忱觉得冷。
面前的少年让他感到陌生。
他听到他说,不急不慢的语气——
“你的燃燃,早就死在八年前的车祸里了。”
突然听到“车祸”两个字,江司忱心口一痛,瞳孔也收缩了一下。
但只是愣了一瞬,他就强颜欢笑道:
“怎,怎么会呢,我的燃燃就在……”
就在我的面前啊。
明明是很近的距离,却还像是隔着好几座城市那样触碰不到。
后面的话,江司忱说不下去。
冥顽不化。
江星燃懒得和他叙旧。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开门见山说出自此行来找他的目的。
狭长的凤眸半眯,看向男人带有些微皱纹的脸。
“江司忱,叶时韵的病情很不好。”
他刻意隐瞒了叶时韵有机会苏醒的事情,想看看江司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若是让叶时韵来做这个选择,她也不会想告诉江司忱的吧。
江星燃想。
可江司忱的反应还是那样令人失望。
江司忱心里“咯噔”一下,愣神的看着他。
所以,他这几天做的噩梦都是真的……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对叶时韵的执念很深,所以这么多年来,几乎每晚都能梦到她。
而最近,他好久都没梦到叶时韵。
即便是梦到了,也是她在梦里对自己挥着手说再见。
这对江司忱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一件事情。
入梦八年的人,忽然不愿意来了,是要放弃他了吗?
江星燃慢慢扯唇,笑得冰凉。
“医生说她活不了多久了。”
[保守治疗的话还能活多久?]
[大概一年。]
几乎是瞬间,江司忱就想到了刚刚医生对他说的相似的话。
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植物人醒不过来吗?
怎么会活不了多久呢。
“不,不可能。”
他摇着头,踉跄着险些跌倒,撞到了身后的书桌才勉强站稳。
老天爷怎么会这么残忍,一下子就要带走两个对他重要的人!
“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还没机会补偿她,还没来得及在她醒来后说他爱她。
江司忱重复着一句话,满脸灰败。
江星燃看到面前男人受伤的眸子,一种报复的快感爬上心头。
你也会觉得痛吗,江司忱。
可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啊,躺在那里的人为什么不是你呢。
“事实就是这样,无论你信不信。”
江星燃耸了耸肩,迈着步子走到书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下。
比起学校硬邦邦的木头椅子,这高定的皮质座椅就是舒服。
他悠闲的双腿交叠,唇边有抹凉薄的笑容。
转着江司忱放在桌上用来签文件的笔,他没有去看那个神情近乎癫狂的男人。
而是在一旁空白的纸上,模仿着叶时韵的笔迹,写了一个叶字。
江司忱盯着这个字看了许久。
终归是理智回归了大脑,他双手都撑在桌面上,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如果只是为了告知我这件事,你大可不必亲自来一趟京城。”
是了。
燃燃那样讨厌他,若只是来告诉他这件事,大可以让江老爷子转述,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而且他现在才看到,江星燃是带着一份文件进来的,就放在桌面上。
那里面写着什么?
江星燃把玩着手里的必,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江司忱,你想再见到她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江司忱猛点头。
想啊。
怎么会不想见到她呢。
他做梦都想!
还没等他回答,就被泼了冷水。
“可是她不想见到你啊。”
江星燃是懂怎么戳人心窝子的。
他欣赏着男人痛苦的神情,笑出了声。
江司忱越狼狈,他就越高兴。
他恨他。
“她宁可去死,也不愿意见到你。”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江司忱某根脆弱敏感的神经。
他好像在梦里听到过。
又开始头痛了……
“你,你不要再说了。”
江星燃依旧笑着。
“怎么,这就不敢听了吗?”
江司忱终于体力不支的摔坐在地上。
他想去柜子里拿药,可是江星燃就坐在那里。
他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也得了病,于是就死死咬着手背,不断让自己冷静下来。
江星燃站起身,将放在桌上的文件拿到他面前,又贴心的递上了笔。
“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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