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送了张芳最后一程。
从殡仪馆出来时，顾北捧着一面黑漆方盒。
盒子很轻，又很重。
陈路走在他身侧，不知如何安慰他。
他刚想开口问他话，下一秒却看见顾北走到河边，近乎虔诚地打开了那面盒子。
说来也怪，清河今日都是晴天，此刻却刮起风来。
风卷起盒子里的粉未，撒欢似地往前奔涌着，狂啸着。
陈路心惊，却也只是张了张口。
撒骨灰，在他们那边是可以被嚼十年舌根的那种程度。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
“阿北……还没办葬礼……”
顾北看着眼前的盒子，心里空落落的。
“她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我来送她就好。”
“陈叔，你知道我妈的，盒子里太闷，她不会想被困住的。”
陈路哑然，心里酸涩无比。
顾北才是真正的没有亲人了。
张芳年轻时候也算是恃宠而骄，作为家中的独女，从来都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乃至于她最后不顾一切选择了顾传后，张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顺从。
直到最后，他们才终于看清这一出“引狼入室”的戏码。
张芳如今如此，与顾传脱不了干系。
他之所以对顾清和放任至此，终究还是对张芳存了怨。
踩着她上位却又怨她太过强势，他爱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权势和威严。
所以就算顾传还活着，顾北都会当他死了一样。
——
回去的路上，顾北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在案发当场附近还发现了一支mp3，初步推断这是张芳生前一直握着的东西。
顾北对mp3没有印象，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东西拿了回来。
mp3是比较老的款式，按键各处都不太灵活了，下载歌曲那一栏全部都是京剧和各种相声。
不太像是张芳的东西。
顾北眉头微皱，试探着又按下一个按键。
不知碰到什么按钮，mp3忽然打开了录音功能，莫名其妙录了起来。
顾北抬手按了返回键，下一秒却看见存储记录里有一条格外长的录音。
有预感一般，顾北操控着按键点开那段音频。
一阵悉悉索索过去后，顾北听见了自己最熟悉的声音。
张芳的声音极其嘶哑，还不时咳嗽着。
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顾北不自觉就掉下了眼泪。
“阿北，是妈妈。”
“妈妈这一辈子没愧对过什么人，唯一觉得有愧的就是我的两个儿子。”
“我不是个好妈妈，我知道，妈妈从小就对你太过严格，小繁走了之后，我更是把心中的怨气和怒火都发泄到你身上。”
“妈妈对不起你，没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没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没能给你很好的母爱。”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的一意孤行才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但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后悔，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不后悔有了你们，不后悔成为你们的妈妈。”
“我很高兴做你妈妈，阿北。”
“阿北，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勇敢的人开导自己，疏解自己，了结自己。”
“你应该知道妈妈的性格，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应该不意外。阿北，不用担心，妈妈给你留下退路了。”
“家里客厅的花瓶里有个U盘，里面是顾传前些年来做过的一系列不正当勾当的证据，拿着这个，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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