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皇上并未对江茗禹任官的安排做出异动,仍维持太子侍读。
虽然皇上对他的直肠子个性有些不满,但在满朝文武的恭贺声中,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勉强接受。
三天后,天还没亮,江茗禹着朝服,奉旨进宫。
今天是他第一天担任侍读,陪太子一起读书。
由于江茗禹在太和殿问试的直言直语,已彻底打响了知名度!
不光是满朝文武,就连宫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关于他的种种传言,已绘声绘影地传遍宫中每一个犄角旮旯。
只是在宫里,关于江茗禹的主流舆论,还是比较负面;这点从太监们给江茗禹各种小鞋穿的态度中,不难发现。
这其实不难理解,敢当着满朝文武怼皇上的人,太监肯定不会给他好眼色看!
不过江茗禹自己没有察觉,倒是跟在一旁的张管家,很快发现气氛不太对;因为该给新科状元的礼遇,如打灯笼照路、奉水、奉茶这些,几乎全都被省略了!
也多亏江茗禹身旁有张管家在,曾任吏部侍郎的他,对宫里规矩还是比较懂的。
要不是张管家早有准备,一路使银票打通关节,若按江茗禹的个性加上太监的小心眼,估计天都亮了,江茗禹人都还进不了宫门!
在张管家的陪同下,两人顺利来到太子读书的地方-文华殿。
文华殿讲堂里,一张大讲台摆在堂中央的二阶台上;台下有两张书案,并列而置。
此配置一看便知,此间堂,仅太子与侍读两人一同授课而已。
依礼,侍读要比太子早到。此时文华殿里,除了江茗禹、张管家外,就剩宫里太监了。
公公们正忙着整理殿内。
几案、讲台、宫灯、太师椅,一样样摆置定位;一旁还有另一队太监,正在准备文房四宝与经史子集等书目。
“唷……瞧瞧谁来啦,这不是张大人吗?”
暝公公手持拂尘,阴阳怪气地问候道。
“公公言过了!在下已是一介草民,不敢再称大人。”
张管家很识趣地自谦道。
暝公公:“唉呀,谁不知道张大人虽被罢了官,但仍是翁阁佬府上幕宾;称一声大人,也不为过呀。”
两人一番寒喧过后,与暝公公有点交情的张管家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的说:“状元郎初入官场,还望公公……多多提点。”
说话的同时,从袖里摸出一张银票,悄悄塞进暝公公手掌心里!
“唉呀,你……你瞧你说得这叫什么话!”
暝公公熟稔地收下银票,并顺势塞进自己的腰包里。
然后接着说:“你我是什么交情,还用得着说这些!是说……状元郎跟你是什么关系?竟如此费心?”
“说来惭愧!”
张管家笑了笑,腼腆地说:“在下……现如今是状元郎的师爷!”
“师爷!”
暝公公恍然大悟后,说道:“那就不意外了。哈哈哈哈……想必是翁阁佬的安排吧。”
语毕,张管家笑而不语。
稍后,张管家交代完江茗禹关于伴读的规矩与禁忌后,再稍微整理一下书案、典籍,便随暝公公退出讲堂,到外边等候了。
按规矩,为避免打扰课程进行,授课期间,闲杂人等必须回避,除非接获差唤,否则直到课程结束,皆不得入内。
卯时三刻,太子在随侍太监的陪同下,也来到了文华殿讲堂。
太子今日没有着正式的朝服,而是身着一件白底金丝团蟒袍。
这件袍服通体白底,上面绣着层层金丝团蟒,生动逼真,似真似幻,皎皎白衣之上泛着灿灿金光,煞是好看。
头上戴着一顶七星盘龙金束冠,冠上竖立一朵红绒球,引人注目。
这顶金束冠饰以七颗金星,象征皇权之高。
盘龙蜷曲缠绕,显露威严。
顶上的红绒球更是标明太子的皇族身份,高高悬起,像朵盛开的紫胶花。
太子的眉目如画,气质非凡,令人不敢直视。
伴随着他的步伐,太子的常服在行进中闪烁着金光,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他的出现仿佛将光芒注入人群,令人们心生敬畏和钦佩。这身装束,无疑是对太子尊贵地位和皇家血脉的最好诠释。
“微臣江茗禹,江惺秋,见过太子殿下。”江茗禹一看太子驾到,赶紧起身,循礼拜见。
经太和殿问试后,太子对江茗禹这人有了初步认识,也对他敢逆鳞皇上这事感到很是佩服!
“江大人免礼……”太子很是客气地扶起江茗禹,还说:“听你口音,不像北方人……”
江茗禹:“是的,微臣乃南平-东州人是也。”
“南平……甚远!”太子接着问:“家人都安好否?”
江茗禹:“回殿下,家人上月底,皆已迁居京城,并安置妥当。”
“如此甚好。”于是太子又问:“江大人,今年贵庚多少?”
江茗禹:“二十有七。”
“咦……那你长我三岁!”太子再仔细端瞧一遍江茗禹后,评道:“怪不得江状元年轻有为!仪表堂堂,有青年才俊之美。”
“殿下言过了,微臣不过一届书生尔。”江茗禹自谦道。
太子:“书生何妨……出将入相,经世济民者,非读书人莫属;我大奉朝一半天下皆由读书人撑起,尔等皆为国之栋梁。”
在朝中,不只当官的拼命想巴结皇上或太子,其实太子也很积极想结交官员,以便将来继承大统后,手上有批属于自己的班底可用。
太子初见江茗禹时,就被他那股敢直言不讳的冲劲所折服;如今再见面,更是充满好奇。
经过几番交张后,发现两人不但年纪相仿,且说话投机,还志同道合,好感度迅速激增!
没过多久,老师进殿了。按张管家事先介绍,今日首位讲师是鸿胪寺卿,叶宗霖,叶大人。
只见叶大人着一身大红绯袍进殿,两尺黑髯直挂胸前,举止幽雅,仪态端庄,活脱脱一个儒家样板。
与太子相互拜见过后,随即走入讲台,翻开书本,开始授课。今日讲课内容是:中庸之道。
关于中庸之道,江茗禹过去在东州老家,便听闻私塾先生讲过;今日再听叶大人复习,更显精妙。
江茗禹听得是津津有味,可一旁的太子却听得昏昏欲睡!
几次叶大人实在不得已,竟自行步下讲台,来到太子身旁,用他那尖细的嗓子叫他起来。。
开始几次还管用,但半个时辰后,太子已唤不醒了!叶大人只好拿着戒尺敲打桌面,把太子吵醒!
江茗禹虽然刚开始是还听得下去,但时间一久,连他也渐渐感到疲倦!
不得不说,叶大人授课时的声调,如白噪音般,很快让人产生倦意,简直是催眠专家!
这不禁让江茗禹对前一任侍读感到佩服!
心想:究竟是什么样的铁人,能在这种催眠教学下坚持三年不倒。!
说实话要江茗禹来听这种课,不如去和太子下棋聊天,起码还有收获。
要不是皇上的命令,江茗禹肯定也睡过去。
转头再看看太子,太子无所顾忌的睡姿,江茗禹瞬间对他产生一丝怜悯之情!
作为继承大统的储君,每天听讲五个时辰,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确实还挺让人煎熬!
要论这个叶大人教育太子的效果,实在是成疑。
江茗禹估计要是三年就这样过去,自己和太子的文化水平大概会成为宫里的笑话。
叶大人是今日课程第一讲。
一个时辰后,换鹤相进殿第二讲,又是一个时辰;接着是梅相、兔相。
最后一讲是工部尚书“陆探微”,陆大人。
直至申正酉初,太子与江茗禹两人才算熬过这一天,迎来下课。
完成第一天伴读的江茗禹,心底暗自感慨:这太子侍读的工作,也不轻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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