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城位于大疆西北部的绛州境内,是连接大疆和南疆的要塞。城池不大,但城墙高厚,四周遍植松树,为守军提供了天然屏障。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图克斯洛就听见了远处的喊杀声。
他心中顿时有些紧张,连忙朝身后的兵马道。
“快点,再快点……”
但事实证明,他有些过度紧张了。
疯狂的跑到东门后,他就看见冯玺维和李狗蛋正带着兵马,追击为数不多的残敌。
原本东门这边岌岌可危,是因为江茗禹将全部的兵马,都带出城与颜杭决战去了。
而随着冯玺维和李狗蛋的回防,原本只有四万人的南疆兵,很快就陷入了劣势。
见到大疆兵马回援,东门的南疆将官立时认为,南门的颜杭已经全军覆没。
同样不知回去如何跟柯彬交代的他,顿时也朝着监城东门,发起了不要命般的冲锋。
但他们的人终归太少,还不到半个时辰,连领头的都被冯玺维一箭给放倒了。
剩下的南疆兵一见,顿时直接放弃了抵抗,转头朝绛州方向逃去。
这种好机会,冯玺维和李狗蛋二人自然不会错过,于是就有了图克斯洛方才看见的一幕。
见状,图克斯洛也根本没客气,直接开口道。
“速战速决,给我上。”
很快,剩余的一万多南疆兵,就被图克斯洛和冯玺维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又过了不到一刻钟,所有四处逃窜的南疆兵,全部变成了满地的尸体。
事情已经结束,站在城头督战的江茗禹,高声朝众人道。
“打扫战场,点查伤亡情况,尽快整顿军马。”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柯彬都派人来了,他不尽快攻打绛州,那就显得有些失礼了。
“大人,已经击退敌军,城内现在安全了。”冯玺维背着弓箭,神色倦怠地向江茗禹禀报刚才的战况。江茗禹目光扫视四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南疆士兵的尸体。
“做得好!”他盛赞道,“赶快巡视东西两门,了解敌我情况。我们很快就要反攻了!”
“是!”冯玺维应道。听到要反攻的命令,他精神为之一振,跃跃欲试地挥舞长剑:“大人放心,定会擒贼首级!”
江茗禹微笑着目送冯玺维飞速离开,然后伸手抚摸怀中佩戴的一枚蓝宝石胸针。这是逸霏当初离开时随身佩戴的信物,如今不知落在何处。他深吸了口气,把胸针小心收好:“等到了绛州,一定要找到逸霏!”
一旦刘逸霏还在绛州,再被柯彬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风沙呼啸,江茗禹站在监城城头远眺那蔓延的大漠,心中念头万千。这时,一阵铿锵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招呼:“大哥!”
江茗禹回过头,只见图克斯洛策马走来。赶紧上前迎接,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到城垛上遥望大漠深处。
“大哥,我来汇报一下这次战争的损失。”图克斯洛一边说,一边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此战我军共损失两万余伤亡,损失还是不小的。”
江茗禹了然地点点头,却神色坦然:“这场胜利来之不易,代价自然不小。但世事哪有免费的午餐?要我说,这损失还在可控范围内。”
图克斯洛有些疑惑:“可控范围?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啊,怎么还说是好事?”
“你听我慢慢道来。”江茗禹微微一笑,“首先,以三万我军的代价歼灭十万南疆兵,这损失比例南疆必定难以承受;其次,被我们歼灭的都是绛州来的援军,等于削弱了柯彬的实力;最后,百姓亲眼见证我们的实力,再加上我准备在监城推行的仁政,从此可以息事宁人了。你说,这不是好事吗?”
图克斯洛听完重重地点头:“大哥说的在理!既然监城已经稳住,我们是时候朝绛州进发了!”说到这里,他眼中尽是杀机,想起死去的同袍,他恨不得立刻飞到绛州,亲手宰了柯彬。
就在二人谈论间,冯玺维匆匆赶来,还没开口,就听江茗禹命令道:“速速回营整顿,明日我们就要发兵攻打绛州!”
冯玺维脸色一变,忙道:“大人,我们对绛州的情况尚不明晰,要是冒进恐有失策。末将建议,不如先派人探清敌我实力,然后再行出兵。”
“好你个冯玺维,这时候装什么谨慎!”江茗禹眉头跳动,喝道,“柯彬刚折了十万大军,绛州还能剩几个?再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容置疑!明日一早就发,速速去准备,别再废话!”
冯玺维还想再劝,见江茗禹态度坚决,只得摇头叹气,转身离去准备出征。他隐隐感到这次进攻多有冒进,希望自己的预感只是杞人忧天。
天空中乌云滚滚,惊雷在冯玺维心头炸开,他望着西边翻滚而来的乌黑浓云,喃喃自语:“天公好像要癫狂了,这场雨怕是逃不过......”
话音刚落,暴雨便如瀑布倾泻而下,泥水狂飙,tile 满天飞舞。冯玺维抬手遮住脸,大步跑向江茗禹。
“报告大人,这雨势太急太大,是否要延迟明日出征的计划?”他喊道。
江茗禹站在雨中,手持佩剑,神色坚毅冷静:“就算再大的风雨,也阻挡不住我大疆的铁骑!出发时间依旧,速去传令下去!”
冯玺维还想再说什么,忽听图克斯洛在一旁大声道:“大哥英明!这雨再大,终究会停的。我们趁着敌人懈怠的时候给他们一个突然袭击,一个措手不及!”
江茗禹微微颔首,看向冯玺维:“军心如此高昂,我们岂能辜负他们的殷切期盼?如今天时不利,但天定不会永远和我们作对!”
冯玺维默然,他明白再劝也是徒劳。这时李狗蛋搭着他的肩膀大笑:“小玺维,关键时刻就是要有这狠劲!大雨中的突袭,我看柯彬那老狐狸准保傻眼!”
冯玺维无奈摇头:“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只盼我们莫要吃了亏才好。”
他虽然还是忧心忡忡,但最终还是双拳一抱,说了句陛下英明。
毕竟说到底,他不过是北辽的降将,若是再多说什么,恐怕就有图谋不轨的嫌疑了。
好在江茗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众人道。
“如此,你们这就去准备吧。”
当日江茗禹定下的策略,就是采取最快的速度,将南疆速战速决。
毕竟就如同当日诸葛郁所说,而今大疆的国库,已经经不起长时间大战的折腾了。
众人离开之后,江茗禹又派人将史卓叫了过来。
灰色的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随时会下起倾盆大雨。江茗禹独自一人立于监城城头,远眺天边浮动的乌云,心事重重。
他脑海中不住地浮现刘逸霏的身影。逸霏穿着红色长裙,笑弯的桃花眼中满是倔强,她挥手跟自己告别时的神情至今历历在目。如今不知她是否安好,江茗禹担忧不已。
“陛下,您找微臣有何吩咐?”这时,史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茗禹回过身,只见史卓躬身行礼。
“明日我向绛州出征,监城全权交给你打理。按计划稳妥推进仁政,争取民心。”江茗禹沉声道,“我不在城中,全靠你坐镇内政了。”
“微臣领命!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史卓拱手应道,语气中满是自信。
两人细致讨论了许多政务安排,直到最后一丝夕阳的残光也消失在地平线。等史卓告退后,江茗禹一个人留在空旷的城头,身影在漆黑的天空下分外凸显。
他在心中默念刘逸霏的名字,目光炯炯,决心要将刘逸霏救出。这冷清的城头,似乎也因他坚毅的神情而焕发出力量。
这一夜,江茗禹辗转反侧,全然无法入睡。脑海中满是刘逸霏离家时的情景,担忧之情毫无疏解。
睡梦中,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炸响,江茗禹猛地从床上坐起。他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头顶的房梁不知何时已经被大火包围,跳跃的火苗发出劈里啪啦的爆裂声,将夜幕映得通亮。这炎炎烈火与窗外倾盆大雨形成了强烈对比,竟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仿佛与潮湿天气毫无关系。
“救火啊!烧起来了!”哨兵的惊呼声和仆从们慌乱的脚步由远及近,都在提醒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江茗禹猜想可能是房屋被雷电击中,导致火势蔓延。他虽出身现代,也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图克斯洛手持长枪冲了进来,他大吼一声,将房门一脚踹开,门框登时轰然倒塌。图克斯洛焦急地寻找着江茗禹的身影,生怕江茗禹出了意外。见江茗禹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图克斯洛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指挥众人扑救,一边爆出粗口威胁要剐了救火不力的下人。
很快,大火在众人齐心协力下被扑灭。江茗禹平安无事,只是苦笑不已。他换了间偏厅继续睡下了,丝毫没把这场火灾放在心上。然而他不知的是,这起“陛下遭雷劈”的奇闻,已在城中迅速传开,并沸沸扬扬,似乎渐渐失去了真实性,被渲染得荒诞不经。
营帐内,五六名士兵围坐在火塘边谈论最近发生的“陛下遭雷击”的奇事。为首的李长工一面烤着肉,一面感叹道:“这要不是天警,什么是呢?”
旁边的小马立刻附和:“没错儿,咱家陛下这是积威太盛,惹怒了老天爷啊。”
李长工哼了一声:“我看是他自己作死,非要在这鬼天气里讨伐南疆不可。天无绝人之路,他就是找死!”
小马吓了一跳,打量着左右小声说:“三队长,您这话可不能乱讲,小心壁有耳哟。”
这时,二队长张大山插话进来:“李长工,我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整日里就知道贬低咱家陛下。”李长工正色道:“大山,我只说实话。这几年陛下东征西讨,勤王之名下贪婪跋扈,您心里明白。”
两人言语间已剑拔弩张。这时,五队长白胖子走进营帐,笑呵呵劝住:“诸位别吵了。我看这雷击不过是吓唬陛下一下,免得他再糊涂下去。打仗是要打,但也得顾全大局不是?”
小马忙问:“五队长此言何解?还有转机?”白胖子神神秘秘凑近他们:“要我说啊,咱们大疆欠缺的就是个贤明的辅佐——”
“胡说!”张大山怒道,“陛下英明神武,当世无双,哪需辅佐?你这是褒贬不明!”
两人立刻又起了争执。李长工一拍小马肩膀:“瞧这些老家伙,整天就知道护驾。咱们小辈清醒点才是。”小马捋捋汗,擦亮了眼睛。这时,更多士兵加入了谈话,争论此起彼伏,让这简陋的临时营帐热闹非凡......
第二天一早,江茗禹正在准备冒雨前往大营,这时神色匆匆的史卓跟着几个军士走了进来。
“陛下,微臣听说昨晚刺史府被雷劈了,不知陛下是否平安无恙?”史卓上前关切地问道。由于江茗禹正住在刺史府内,现任刺史的他也只能暂时在别处歇息。加上江茗禹并没有大肆宣扬此事,等史卓得知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
江茗禹简单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但史卓眼中对他的担忧丝毫没有消退。“陛下,请恕臣直言,昨日天雷带着神火降临,对大军即将出征来说,这恐怕不是什么吉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还迷信天象异迹,深信这是上天的警示与惩罚。
见江茗禹没有回话,史卓又接着说道:“陛下,据说这场天雷降罚的事,已经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尤其是大营中的将士,议论纷纷,说法不一......”说到这里,他把路上听到的几个不同版本简单地跟江茗禹说了一遍。
最夸张的版本竟说这是上天在惩罚江茗禹,暗示他此番出征注定失败。还有个版本猜测这可能是南疆巫蛊在作祟。无论哪个版本,都让人不寒而栗。讲完这些,史卓的面色愈发地忧心忡忡:
“陛下,您看这情况是不是先稳定一下民心军心,再行发兵为妙?要不的话,今日就算出兵,恐怕大军的战意也打了不小折扣。”
听说议论最多的竟然来自大营中的将士,江茗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要是城中百姓这样胡言乱语,他还能理解,毕竟刚刚归顺的百姓心理复杂。但营中的军士全都是跟随他从北辽打到南疆的老部下,这些人竟然也犯起胡言妄语之病,那就太过分了。
于是江茗禹再也顾不得史卓的劝阻,大袖一挥便命人准备前往大营。史卓见劝不住,也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上,一路小跑着劝江茗禹不要急于动怒,多给将士一个解释的机会。然而江茗禹脸色乌云密布,全然没有听他劝告的意思。
很快,江茗禹的座驾就来到了驻扎在城外的大营之中。只见大营里yZ旗帜迎风招展,却少了往日的锐气,到处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氛。将士们或站或坐,小群结队地窃窃私语。听见马蹄声,他们才慌忙集合队形,迎接江茗禹的到来。
监城大营,暴雨倾盆。
江茗禹来到大营时,刚经历过惨烈战斗的十五万大军已在风雨中列队待命。图克斯洛、李狗蛋和何靖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也听说了所谓“天罚”的传言。至于冯玺维,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只是默默披着蓑衣站着。
江茗禹拒绝了卫兵递上的蓑衣,大步走入雨中,目光扫视着众将士。这时四周鸦雀无声,只有雨点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嗒嗒声。
“昨晚的事,你们都应该听说了。朕下榻的房子,确实被雷劈了。”江茗禹沉声道,顿时引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众人虽已有所耳闻,但亲耳听江茗禹亲口确认,还是不免触动了心绪。然而看着他极为不善的脸色,所有人都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这些你们都知道了,你们私下的传闻,朕也有所闻知。”江茗禹冷笑一声,“既说朕杀伐过重才招致天怒,如今朕就站在这里,怎不见苍天降下神雷将朕击毙?”
随着他的逼视,众将士都不敢抬头,低垂着眼帘。
见无人答话,江茗禹自顾道:“何为天,朕就是天!何为天意,朕半年定大奉,弹指吞灭西夏,这就是天意!什么是天罚?朕的怒火就是天罚!天子一怒,尸横遍野,这就是天罚!”
说到此处,他眼中尽是睥睨之色。“想朕自起兵尚沐以来,所向无敌,大军所过之处,瓦解冰消。若没有朕甘冒矢石,推翻费候的暴政,你们能不能还活着站在这里尚未可知!”
大雨早已打湿他的发,雨水汇成小溪从鬓间流下,他却浑然不觉。江茗禹直指着十几万大军厉声道:“没有朕顶风冒雪,你们这八万西夏军早该饿死在大雪中!如今你们衣食无忧,反过来说朕杀伐过重,忘恩负义之徒!”
“再想想,是谁给了你们军饷和家人衣食无忧?你们这些人,有谁还想在朕麾下效力,那就脱下戎装离开!从今以后,你们与朕和大疆再无分毫关系,是投降南疆或自生自灭,与朕无关!”
“朕起兵时只有图克斯洛一人相随,最终还不是平定了大奉夏国?就算没有你们,朕也能打下南疆!去留从速,立刻给朕一个答复!”
江茗禹语气之狠厉,如同暴风骤雨席卷而来,让众将士无不胆战心惊。这时,只听身后一阵铿锵龙吟,原来是蒙古禁军全副武装杀到,手持镰刀枪戟环伺左右,戒备森严。他们也听了江茗禹的怒斥,此时眼中更是尽是杀机,似要将众人生吞活剥。
面对如此气势,军中的元老将领们都面色窘迫,低头不语。这时,李狗蛋忽地抬头朗声道:“陛下万岁!臣等愿跟随陛下征讨天下!”其余将领也纷纷呐喊道:“万岁!万岁!万岁!”雷鸣般的呐喊声,顿时盖过了风雨声,向四面八方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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