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刚痛哭流涕的样子,图克斯洛却没有丝毫的悲悯。他粗糙的手指抚上腰间的弯刀,刀鞘和手掌摩擦发出嗞嗞声,像是在警告着什么。他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车刚,脸上毫无同情之色,只有警惕和怀疑。图克斯洛歪过头,嘴角抽搐着,压低声音在江茗禹耳边低语。
“大哥,这车刚话里有话。咱们这边正要找他决战,他全家就被卫阳曜给杀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江茗禹没有理会图克斯洛的话,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江茗禹端坐在首位,神色凝重,双眸平视前方车刚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城头的火把在夜风中跳动,橙红的火光映在他坚毅的侧脸上,将他面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都照得清清楚楚。
这场交涉关乎大局,他不敢有丝毫疏忽。江茗禹慎重地深呼吸,眼神凌厉如鹰隼般落在车刚身上,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听朕好言相劝,你还是想清楚再说吧。”江茗禹的话语平静而沉着,像是在最后确认车刚的决心。
车刚听罢更加苦涩的笑了一声,声若野兽哀嚎。月光如水般洒在他脸上,让他眼中的痛苦和绝望无限放大。他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指甲在脸颊上擦出道道血痕。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的脸颊流淌,泪水与血水交织,显得格外凄凉惨烈。
“陛下,卫阳曜无道杀我全家,车刚与之不共戴天。”他咬着牙根,声音嘶哑,像是抽痛了似的。十指握拳,泄愤般地用力一捶桌子,笨重的木桌“砰”地一响。
城下几万南疆士兵都噤声不语,炽热的目光盯紧车刚背后灿烂的大疆都城。他们即将抛弃的故土,于此刻亦是他们的救赎。夜风拂过,几万人的铠甲和长矛相碰,发出沉闷的哀鸣。他们的脸上都隐隐透着一丝不安与焦灼。
车刚握紧双拳,冷汗从额角蜿蜒而下。他铁青的指节微微颤抖,似要将仇恨转嫁在自己的手心。“若陛下不接纳我和这几万兄弟,我也只好领兵前往个保城,去找卫阳曜决一死战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把抽出腰间的军刀,映衬着城头火光,发出噬骨的哀鸣。他异常坚决地一刀剁下自己的左手小指,手掌传来痛不欲生的感觉,鲜血骤然溅出,洒了一地。车刚痛得耳畔嗡嗡作响,脑中却响彻着家人惨死的记忆。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
“陛......陛下......这回你可以相信了吧?”他喘着粗气,嗓音嘶哑如老牛在拉磨。鲜血从截指处汩汩涌出,滴落在桌上与地面,洒出一片殷红。“车刚用祖宗的名义担保,此生若不辅佐陛下灭亡南疆,誓不为人。”
江茗禹迟疑片刻,望向车刚背后那几万南疆军士。这些人性命攸关,对卫阳曜并无太大仇恨,是否真心归降还难说得准。江茗禹眉头紧锁,心中忐忑不安。
车刚自然明白江茗禹的隐忧。他忍着断指剧痛的抽搐,强撑着回道:“陛下,这些都是多年跟着我南征北战的老兄弟,绝不会有二心。”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示意身后的南疆军士们使劲点头。数万士兵也都重重地点了点头,似在证明他们的忠心。有些士兵脸上虽有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应允。夜色朦胧中,隐约可见他们双手紧握长矛,似在掩饰内心的慌乱。
车刚见状,心头一紧,再难掩饰内心的焦虑。他知道,这一刻自己必须说服江茗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猛地转身面向几万南疆士兵,声音洪亮而坚定。
“我车刚今日立下血誓,与大疆结盟共擒卫阳曜!”他高举右手断指处向众人展示,“你们可愿意跟随我,为家人报仇雪恨?”
“愿意!”几万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镇日累月的南征战斗让他们似乎已经麻木。车刚点点头,摸出怀中一张小小的画像。是一位温婉可人的少妇,怀中抱着个乖巧的小男孩。
“这就是我的妻儿!”车刚嘶吼道,“他们被卫阳曜活活烧死,连全尸都没留下!”
说罢他猛地将那画像撕得粉碎。几万士兵看在眼中,都是一颤,似乎这才意识到车刚话语中的真实。他们终究还是将信将疑,望向车刚的眼神更加复杂。
江茗禹微微一笑,转而看向车刚身后的几万南疆军士。他抬起手来,朗声道:
“诸位,今夕我等结为盟友,共抗卫阳曜!"
他的话语中透着坚定与自信,响彻云霄。几万南疆士兵闻言,都是一愣。江茗禹继续道:
“朕亲自出面接受车都督及诸位的归降。从今以后,你们便是大疆的一员!朕必将重用车都督,共商大计。”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掷地有声。南疆士兵们面面相觑,似在彼此确认真实性。
这时江茗禹他眼中闪着火花,长叹一声道:
“诸位,我们都是天下苍生,何必自相残杀?今日我大疆能接纳你们归降,就是人神共愤的卫阳曜逼迫我等不得不然!”
他话音刚落,城头巨大的鼓声蓦然打起,接着三重箭矢成串自城楼上射出,直指苍穹。江茗禹猛一挥手,身后数万大疆军士同样高举长枪和利箭,喝声震天。
几万南疆士兵都是一颤,有些脸上已露出动容之色。他们与大疆民风不同,素来崇尚武力,此刻看到江茗禹的威严,不禁心生敬佩。
车刚自然明白,此时正是转折点。他强忍痛楚后退两步,猛地单膝跪地。接着抽出腰间佩剑,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愿追随大王,共灭南疆!”
他的眼中透着坚定,语气不容置疑。这一跪,正式宣示他投降江茗禹。几万南疆士兵顿时一片哗然,有些犹豫,有些激动,更多的是彷徨无措。这些老兵对陌生的大疆并不熟悉,对江茗禹也只听说过传闻。
“既如此,那就请车都督带兵进城吧。”
图克斯洛还没来得及阻拦,紧闭的城门就在江茗禹的命令下,向车刚等人敞开了怀抱。
当城墙上的守卫听从江茗禹的命令,开始缓缓撤下沉重的门栓时,图克斯洛和其他将领们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逐渐打开的城门。只见两扇厚重的城门在嘎吱作响中缓缓向内敞开,像一张张慢慢张开的血盆大口。门后黑黢黢的一片,隐约可见车刚高大的身影在火光的照射下微微颤抖。
披甲的士兵鱼贯而入,铁靴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整齐的哒哒声。
当铁靴踏上石板路发出第一声脆响时,众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之兆。披挂着沉重铠甲的士兵们鱼贯穿过城门,就像一群亡灵在这深更半夜悄无声息地入侵了这座安详的城池。
火把摇曳的火光将他们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更显得神秘而令人不安。这一幕在深夜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波澜重重,让人捉摸不透接下来的走向。
车刚却没有丝毫的异动,带人进了城之后,神情严肃地将腰间佩戴的虎符双手奉上,低头跪地,五体投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图克斯洛和江茗禹都愣住了。
图克斯洛彻底蒙了,他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声音中的迷惑与不解浓得化不开。
江茗禹打了个手势,示意此事以后再说,然后转向车刚,神情严肃道:“车都督弃暗投明,朕甚为欣慰。朕决定你都督的官位保留不变。”说完,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至于你手下的兵马,日后朕统一调配,断不会落了你车都督的身份。”江茗禹淡定地补充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笃定。
车刚听后,立刻双膝跪地,五体投地,向江茗禹叩头。他的双手紧紧握拳,青筋暴露,神情复杂到了极点。许久,他抬起头来,眼中泛着泪光,声音哽咽道:“陛下,末将卖命南疆十数载,换来的只有家破人亡。”他哽咽着说,“今日投降,居然蒙您如此厚待,末将内心激动不已。生命只为陛下所有。”说完,他的泪水夺眶而出,沿着刚毅的面颊缓缓淌下。
江茗禹稳重地伸手将他扶起,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中多了几分亲和,“车都督忠心朕甚欣慰。你我今后亦师亦友,共图大业。”
“今日刚刚归降,就蒙陛下如此厚待,末将必定会孝敬先人,为陛下效死效力!”车刚坚定地说道,双目中透出一丝决然。
江茗禹见状,立即上前一把将车刚扶起,笑容中多了几分亲和,淡淡道:“如此,以后就多仰仗车都督了。走,朕摆宴为你接风。”
一旁的图克斯洛看得更加云里雾里。李狗蛋和鄂布听说车刚不战而降的消息后,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头雾水。
李狗蛋皱着双眉,狐疑不解道:“车刚这是怎么了?之前我们打了那么多年,他防守如铁,今儿朝不战而降,这其中什么玄机?”
鄂布也是一脸狐疑,嘴角抽搐了几下,看向江茗禹和车刚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戒备。
因为找不到机会,两人只好暂时按捺住了满腹的疑问,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史卓是城中唯一的文官,看到此情此景,却显得十分平静从容,仿佛早就预料到如今的局面。他微微颔首,看着江茗禹和车刚说笑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江茗禹高兴地宣布,今天摆宴为车刚接风洗尘。来到宴会现场后,长条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酒菜琳琅满目。
只见长条形的红木餐桌上铺着雪白的锦缎桌布,摆满了形状各异的酒杯和高脚盏。汤羹、烧烤、糕点琳琅满目,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厅中点着熏香,袅袅青烟像细纱一般轻轻飘散。
众人入席后,江茗禹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举起盛满美酒的玉质高脚杯,朗声说道:“朕今日特意为车都督摆下这宴席,他见大势已去,不战而降,朕十分欣慰。此举避免了更多的流血牺牲,朕再次表彰他的决定。”说完,他站起身,向车刚的方向举杯,示意大家一同为车都督干杯。
车刚面上浮现一层红晕,兴奋地起身向江茗禹作揖,一字一顿热切地说:“陛下厚爱,末将感激不尽!从今往后,末将誓将一生献给陛下,只为陛下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江茗禹微微颔首,一口饮尽高脚酒杯中清香浓郁的美酒,脸上难掩得意洋洋。席间众将领虽也纷纷举杯,却难掩眼中闪过的疑虑,面上也带着几分客套和戒备。这奇妙的景象,让宴会现场充满了暗潮涌动的诡异气氛。
餐厅内,酒酣耳热之际,图克斯洛终于找到机会悄悄问江茗禹:“大哥,车都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就这么相信他投诚了吧?”他的眉头轻蹙,语气中难掩担忧。
江茗禹摆摆手,神秘一笑,似乎并不打算直接回答:“你就放心吧,朕自有打算。车都督能做出这个选择,朕信他是个明智之人。至于其他的,日后自会水落石出。”
图克斯洛听后仍是一头雾水,也只能暂时按下疑惑,相信江茗禹的判断。他在座位上不安地挪了挪位置,目光扫视着宴会厅,许多官员和将领脸上都带着或疑惑或惊讶的神情。这出奇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陷入了迷雾当中。
宴会进行到三更才散场,经历灭门之痛的车刚喝了不少,脸上已微微泛红,整个人已经醉醺醺的,脚步虚浮,最后直接被随从架着胳膊抬回去睡下了。江茗禹也感到一阵昏昏沉沉,脑袋有些发蒙。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手撑着桌子缓了一会儿,然后准备回去睡个天昏地暗。
就在这时,一脸好奇的图克斯洛快步走了过来,拉住江茗禹的胳膊低声问道:“大哥,车刚为什么突然投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实在想不通!”
江茗禹听后四下环视一圈,确定周围并无可疑人员在偷听,这才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此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就连狗蛋和冯玺维他们,也不能透露半个字!”他神色严肃,一反往日的悠闲。
图克斯洛会意地连连点头,他也明白这种事一旦被车刚知道,势必会引火烧身。只见江茗禹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现场混乱,摸不准他们在说什么后,这才压低声音道:“其实,车刚投降我军的消息,是我让史卓散布出去的。”
“什么?!”图克斯洛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你......散布出去的?这不是真的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毕竟时至今日,关于此事他连一点风声也未曾听说过。想到车刚全家三十二口被悉数杀害,图克斯洛忍不住一个哆嗦,轻声嘀咕道:“天呐,这史卓也太狠辣了吧。”
江茗禹看出他在想什么,急忙摆手低语道:“你声音再小点!这都是他的计策,我也是迫不得已。”他神色严肃,一反往日的悠闲。“其实我并不想牺牲车都督全家,奈何军心动摇,我也只能任由史卓这样做。”
图克斯洛很快理解了江茗禹的难处,连忙摆手道:“我明白,您做的没错。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要紧。我绝对守口如瓶,不会透露半句的!”
江茗禹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略微松懈下来。他重重地拍了拍图克斯洛的肩膀,算是对他的肯定。见四下无人,两人这才各自离开,返回住处歇息。
望着图克斯洛渐行渐远的背影,江茗禹仰天望了望明亮的圆月,心中涌起一丝凛然。“如今正是用兵的大好时机,是时候出兵曲省了。”他在心底暗暗计较。
第二天清晨,江茗禹精神抖擞地来到车刚的营帐。营帐外浓密的绿荫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布满露水的青草在脚下嫩软地铺展开来。江茗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拨开帐门迈步走进去。只见昨天还醉意朦胧的车刚此刻已经恢复了清醒,整个人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他一看到江茗禹立刻迎上前来,恭敬地行礼问好。
“陛下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您辛苦了。昨日微臣酒後失态,还请陛下莫要见怪。”车刚一脸歉意地说。江茗禹注意到他眼神格外明亮,似乎心中燃起了某种期待或决心。
江茗禹笑着摆手道:“无妨,朕也喝得不少,你表现得很好。不如我们今日在城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他的语气轻松愉快,似乎昨晚的宴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
车刚连忙点头称好,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感激。二人随即并肩走上城头,守城士兵见了连忙向江茗禹躬身行礼。城头上的清风习习,江茗禹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眼神中透着坚定和凝重。
这时,一旁的车刚开口问道:“陛下,不知何时可以出兵讨伐南疆叛乱了?微臣恨不得为陛下早日平定南疆之乱,为我家人报仇雪恨!”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急切。
江茗禹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重重地拍了拍车刚的肩膀:“很快,朕正有此意。朕深知你的心情,很快就会让你报仇雪恨的!”没想到江茗禹会如此直接地许诺支持自己的愿望,车刚激动得眼眶微微泛红,连连谢过。
见车刚一副热血沸腾的模样,江茗禹不禁想到,这一招果然奏效,完全取得了车刚的信任。他微微一笑,继续温和地说:“南疆之地辽阔,想要完全占领并不容易。不过有了你加入,朕军的胜算便大大提高了。”
“是!谢陛下重用,微臣决不辱命!”车刚立即拱手应道,眼神中燃烧着仇恨与决心......
江茗禹看着车刚坚毅的侧颜,心中暗想,此人只消稍加利用,便可成就大事。想到用计谋激起这位猛将复仇之心的自己,江茗禹不禁有些自得——车刚会成为自己踏平南疆坚实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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