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八万大疆勇士整装待发,他们银白色的战甲在金红色的晨光下闪闪发亮。江茗禹站在城头,凝视着出征的军队。他身着黑色锁子甲,腰间佩戴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双目有如鹰隼,神情坚毅果敢。
“出发!”图克斯洛高举长剑,爽朗的嗓音中透着坚定。方阵整齐的步兵开路,背负重甲的骑兵紧随其后。八万骑兵的铁蹄声如雷贯耳,战鼓声声,军旗猎猎。这支气势如虹的队伍很快消失在金色的晨曦中,向着遥远的战场进发。
江茗禹目送军队离开,神情严峻。他转身对身后的众将领吩咐道:“记住,城中要插满我大疆的旗帜,保持军队仍在此的假象迷惑。”士兵们闻令忙不迭跑去布置,将领们也各自去传达命令。
江茗禹抱臂而立,凝视着城外景致。
正想着,忽然一匹快马从北门飞奔而来。江茗禹定睛一看,是刘逸霏派来的信使。他忙迎上前去,神情既惊讶又欣喜。
信使勒马在他身前,微微躬身致意后便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在大疆已经开设了许多商铺,生意兴隆,大有席卷九州的架势。前些日子又派出大批商队前往西夏重新开市,相信很快就能重新开张做生意。西夏今年丰收,必定能有许许多多白花花的银两进帐。”
江茗禹听后,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刘逸霏这般操劳,不过是为了赚更多金银。然而转念一想,正是皇后的商队源源送来的军粮和资金支持了他的征伐,要不是如此,军队早在绛州便吃不上饭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对刘逸霏心怀感激。
信使见他沉吟,便追问道:“将军,是否要我回禀一声,让商队抓紧时间多挣些军费银两?”江茗禹摆摆手,朗声道:“我军已出城开拔,无须让皇后操更多心。只盼她多保重,我很快便会凯旋。”
走了一天之后,军帐中。
江茗禹手托下巴,神情凝重地听着冯玺维汇报。只见冯玺维双手抱胸,眉头紧皱道:“回禀陛下,斥候刚刚回报,冷阳大军已逼近陵泰,最快两日内即可到达,大战势在必行。”
“来得快!”江茗禹轻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卫阳曜也被逼急了,这正好,我军可要抓紧时间。”
一旁的鄂布立刻接口道:“陛下言之有理,我军距离陵泰尚有三四日路程,若冷阳与汪仪有一方溃败,吾等努力便全白费。”李狗蛋等大将听后也纷纷附和。
江茗禹双手一拍桌案,沉声道:“好!即刻传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务必三日内抵达陵泰。”
所幸秋雨期已经过去,一路晴空万里。大军日夜兼程,尘土飞扬,八万精锐大军踏着雷鸣般的步伐,如狂风暴雨般向陵泰疾驰。
途中,江茗禹还接到图克斯洛的军报,得知其已顺利进入南疆,正与何靖会师,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暂时未生任何枝节。江茗禹立时回书催促其速战速决,务必在陵泰方面大战告捷前攻下冯丞与景响。
三日后,江茗禹大军终于赶至陵泰外围,将大营隐匿于一处密林之中。然而探子回报,冷阳与汪仪方面仅战过一仗,双方仍未分出胜负。江茗禹不禁苦笑,既已赶到,只得耐心等待了。
他坐于帐中,手持羽扇,神情从容。冯玺维等众将也各自检阅部队,准备随时应战。此时天色将晚,营地中点起熊熊烈火,八万大军在林中休整生息,准备下一场胜利的曙光。
第三天清晨,江茗禹正坐在帐中沉思,忽听探子飞马报信,图克斯洛已率大军抵达景响地面,正准备开战。
江茗禹听罢,眼中精光一闪,语带讥诮地笑道:“好,时机已到!只待汪仪与冷阳两军交战,我便可出兵从中渔翁得利。”
一旁的李狗蛋微微皱眉,开口问道:“陛下,两军交战之时,我军究竟该如何出手?时机关乎成败!”
他说的有理。若我军去的太早,被两方识破,势必会引火烧身;去的太晚,无论谁获胜,都会严阵以待,届时便难以出奇制胜。
江茗禹举起羽扇遮掩嘴角的冷笑,平静道:“放心,我已在等一个良机,那就是冷阳将陵泰全面包围之时!”
他派出了斥候前些日子的报告——汪仪为对抗冷阳,新招募了两万人马。一旦开战,这些新兵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汪仪的累赘。
“到时,我们便可挥师直指陵泰,声称‘汪仪已归降’,大肆攻打冷阳军!”江茗禹眼中精光爆射,“冷阳势必暴怒反扑,然双方踏入胶着之局,我军则可从中渔翁得利!”
李狗蛋等人听后都是神色一震,连连赞叹大疆君主的运筹帷幄之能。此时江茗禹亦笃定,这一着棋下去,陵泰势必火海般燃烧,届时军机便唾手可得!
稍晚，江茗禹正在营中用餐,独臂的冯玺维突然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脸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冷阳和汪仪终于动手了!"
江茗禹听罢,猛地站起身来,拍案而起,脸上难掩激动:"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玺维重重喘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这才解释道:刚刚斥候飞马赶来报信,说汪仪和冷阳已率领全军在陵泰城外遭遇并大战。江茗禹之前的预判不错,此刻汪仪军渐渐处于下风,双方正在混战中。
江茗禹眼前一亮,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他一把扔下手中的筷子,大踏步走出营帐,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快,通知鄂布立即带领全军整装待发,迅速秘密赶赴战场。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绝对不能错过!"
江茗禹纵身上马,身后的八万大军如潮水般汹涌而出,迅速隐入山间小道。江茗禹一路催促着加快速度,生怕错过这难得的战机。
奔波近二十里后,前方逐渐传来激烈的喊杀声,江茗禹心中一喜,知道终于赶上战场了。他松了口气,但还是再次加快了进兵速度。江茗禹暗想,图克斯洛那边现在也应开战了,很快我军就可以东西对夹攻陵泰城了,想到李狗蛋他们脸上得意的笑容,江茗禹自己也忍不住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不到一个时辰,前方混战的战场终于进入视野。江茗禹远眺,立即判断处于上风、面向陵泰城猛攻的冷阳军无疑占据优势,而打着“侯”字旗号、节节后退、濒临崩溃的军队,则是汪仪的部下。地上躺满数量惊人、姿态各异的尸体,江茗禹粗略估计,双方至少阵亡五万之众。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汪仪麾下的叛军。
江茗禹暗暗得意,终于赶上最佳时机了。他立即向李狗蛋吩咐道:“全军按计划行事,直插冷阳军后方,务必击溃之;更不能让汪仪退回城中,速战速决!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李狗蛋等人闻言,立即分三路迂回包抄,李狗蛋直取冷阳本阵,车刚和鄂布则从左右两翼迂回夹击。
双方激战正酣,眼见打着大疆大旗的大疆兵杀来,顿时都有些傻眼。这一刻,冷阳和汪仪脸上先是一片空白,好像大脑还来不及处理眼前发生的事。过了几秒,两人的表情变成了惊恐交加。他们双眼瞪大,嘴也惊讶地张开。
这段时间不管是冷阳还是汪仪,都在为陵泰的事发愁,都快忘了还有江茗禹这么一号。现在一下子想起江茗禹,两人都不禁暗自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冷阳双手紧握成拳,牙关也咬的死紧,脸上写满自责;汪仪则是捂住了额头,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想到,江茗禹想浑水摸鱼,趁双方即将力竭一举攻破陵泰。这下糟糕了,江茗禹这条老狐狸想要乘虚而入,让自己白忙活这么久。想到江茗禹那张算计的脸,冷阳“切”了一声,一拳打在身边的树上,树皮都脱落了几片。
原本汪仪就没有私通大疆,而今见江茗禹来了,也动了跟冷阳合力灭了江茗禹的心思。他朝冷阳使了使眼色,想要暗示结盟的意思。但冷阳却一副警惕的样子盯着他,似乎在说“我才不相信你这个投降的畜生”。
但汪仪还没开口,直冲而来的李狗蛋已然扯开了嗓子。只见李狗蛋平时嘻嘻哈哈的脸此刻神采奕奕,一双眼睛放光,就像一个得了糖吃的孩子。
“汪都督,休要惊慌,我家陛下亲自率大军来救你了。”李狗蛋的声音洪亮有力,听得人耳朵生疼。
“你我前后合力,灭了冷阳的兵马,你就是献出陵泰的功臣,我家陛下重重有赏。”说这话时,李狗蛋脸上洋溢出谄媚的微笑,一副马屁精的样子。
随即,他长刀一举,大喝道。那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李狗蛋捏紧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弟兄们,跟我上杀去,快点。”他这一声吼叫,周围的大疆兵也跟着震天欢呼。刀刃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杀气腾腾。
一见李狗蛋这么说,汪仪的脸都绿了,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他脸色从绿变青变白,最后惨白如纸。这会儿他已经站不住了,一个跟头往后倒去,幸好身边守卫眼疾手快扶住。
与此同时,浑身是血的冷阳,脸色则更加难看,他高声朝汪仪骂道。冷阳浑身的鲜血在火光下更显得触目惊心。他咬牙切齿,声音尖锐如惊雷。
“汪仪,而今江茗禹都亲自来救你了,你这悖逆祖宗的畜生,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几句话,简直要把汪仪生吞活剥。
看着身后黑压压的大疆生力军,死了两万多人的他,知道玩命的时候到了。冷阳迅速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大疆军旌随风飘扬,杀气腾腾。他知道,要么玉石俱焚,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冷阳深吸一口气,眼中已看不见任何退缩。
但他也没有蛮干,而是对汪仪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他高举长剑,身形如闪电,向汪仪扑来。
“弟兄们,随我斩了汪仪,拿下陵泰,只要进了城,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冷阳大吼,声如洪钟。他明白此时此刻必须死磕到底,这是唯一的生机。
可就在冷阳的兵马,红着眼朝汪仪扑上来的时候,从左翼而来的鄂布大喝道。鄂布沙哑的喊声响彻云霄。
“汪都督安心,我跟车刚这就来助你。”只听一声哨响,三万南疆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刀枪森森,一时间将去路封死。
眼看着大势已去,回城的希望渺茫,冷阳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清瘦的脸颊因为愤怒而崩紧,薄唇颤抖着,双眼中透出一片阴寒的光芒。
他用尽全力嘶哑着嗓子,向着李狗蛋等人大吼:“你们快点上!我从城内杀出,夹击这群贼人!等灭了他们,本都督就将陵泰献给陛下!”
李狗蛋等人见状,也没再犹豫,举起手中的兵器,嘶吼着向冷阳杀去。他们面色凶恶,眼中尽是贪婪与残忍,仿佛已经看到了城池沦陷、金银财宝尽入囊中的场面。
城内外被夹击,加上李狗蛋等人的猛攻,冷阳的优势顷刻间土崩瓦解。城墙边一片哀嚎惨叫,死伤者越来越多,剩下的人或负重伤,或已经丧失斗志,正逐渐后撤、溃退。甚至有人心生投降之意,毕竟这种局面下想活命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远远观望的江茗禹带着冯玺维来到战阵边缘。他眯起双眼,用尽全力嘶吼道:“冷阳麾下,听着!你们已经陷入重围,再抵抗只有死路一条。看在你们也是大好汉子的份上,立刻放下武器,饶你一死!”
这一嗓子响彻沙场,战阵瞬间鸦雀无声。一阵短暂的静默后,一个看起来已经濒临崩溃的南疆兵终于扔下了手中的长剑。
冷阳见状,脸色登时铁青。他了解这些南疆兵的脾性,一旦有人率先投降,后面就再也止不住了。他猛地抓起马鞍里的一张弯月弓,对准跪在地上举手投降的南疆兵就是一箭。只听破空声呼啸,那南疆兵应弦倒地,却终究没有了气息。
然而冷阳完全没有想到,他这突如其来、试图镇慑众人的一箭,却事与愿违地起了反效果。原本只求自保的南疆兵,此刻全都阴恻恻地抬头望向冷阳,眼中布满怨毒与仇恨之色。
冷阳的心一沉,立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既然你硬要我们不降,那就给我们突围的机会。如果你无能为力,那我们也会拼着一死突出重围,绝不再听从你这个“蒯都督”的号令!
那些怨毒的目光让冷阳打了个哆嗦。他还来不及在这危难之际定夺主意,只见鄂布早已拉开了弓弦,一个箭步猛地射出,呼啸着穿透冷阳的胸膛。冷阳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后人仰马翻,重重摔落在地,意识逐渐消失在混沌与黑暗之中。
李狗蛋见冷阳已经箭毙,立时举起宝刀,雄壮有力的嗓音中透着寒意:“冷阳已死,你们若不即刻投降,也会步其后尘!想活命的就都把武器扔了!”
话音未落,身后的大疆兵已经端起刀戈盾牌,杀气腾腾地向前踏出一步。他们面无表情,双眼死死盯着冷阳麾下的残部,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将这些敌人斩成肉酱。
冷阳麾下的南疆兵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他们明白,这已是山穷水尽,顽抗无益。于是几乎毫不犹豫地一齐扔下了手中的弓箭刀枪,跪倒在地,不住哀求饶命。
转眼间地上躺了一片兵器,跪了一片人,全都不住地向江茗禹磕头,生怕稍有冒犯便招来杀身之祸。
见状,江茗禹满意地轻轻颔首。冯玺维立即命令手下士兵把这群降兵全都捆起来,收缴了他们的武器。
这时江茗禹转向一旁观望的汪仪,冷笑道:“汪都督啊,我已经替你解决了冷阳,现在该你兑现诺言,打开城门归降我大疆了!”
汪仪脸色瞬间煞白,他原本还想趁两军交战之际渔翁得利,哪知江茗禹竟毫发无损地取胜,冷阳全军覆没。他强忍着脸上阴晴不定的尴尬,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陛下说笑了......在下虽然不才,却从来重诺言。既已答应归降大疆,决无反悔可能......”
话音未落,只见李狗蛋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汪仪的手臂:“形势未明,还请汪都督与我等一起入城,以策安全!”这明显是不信任他,汪仪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但他也明白,手下这点残兵,根本不是江茗禹的对手。
别无他法,他只得挤出一个比刚才更加难看的苦笑,颤抖着声音吩咐守城士兵打开城门。守城士兵面面相觑,也明白大势已去,城池难保,只得慢慢放下吊桥,任凭江茗禹的大军杀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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