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让开灯,这是刘大伯家有什么讲究嘛?”李安很好奇,毕竟乡下什么奇奇怪怪的规矩都有。
“不是什么讲究,就是怕浪费电。”陈山河摇摇头,苦笑一下然后讲了起来。
刘大伯原名叫刘鸿军,今年五十二岁,家里一直很穷直到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可是结果没两年,媳妇就嫌他们家太穷丢下不满周岁的儿子跑了。
刘鸿军就和儿子两人相依为命,直到去年刚满十八岁的儿子去了南方打工,就剩下这个孤寡老头一个人在村子里。
富强村本就是山地多平地上,再加上这些年退耕还林政策,现在家里只有3亩地,老头一个人种地收入少得可怜,所以也就格外的节省。
2000年的时候村里都通了电,刘鸿军本来是不愿意的,在他看来通电还要交钱,太浪费了。
后来村里好说歹说才把电拉上,所以家里那几个电灯泡基本上都是摆设,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的。
“那你和刘大伯说说,你出电费不就好了嘛。”李安建议道。
“说了,可是他听不懂我说啥,我也听不懂他说啥。”陈山河无奈地说道。
李安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摇摇头。
林江地方的方言虽然属于北方语系,但是阳东这个地方属于三省交界处,所以方言里掺杂其他地方的方言。
现在村里人讲的方言其实都是改良过的,但是年纪大一些的老人却一直说着最古老的本地话,所以非常难懂。
“没和村支书说说?让他和刘大伯沟通下。”李安想了想说道。
“找吴志书说过,他一直说没空。”陈山河回答道。
“没空?”李安感觉有些奇怪,不就一句话的事怎么还推托起来了。
不过既然自己来了就不能让好友屋子继续黑灯瞎火的。
“呵呵,这事我给你办了。”李安转身出了屋子。
“大伯啊,我给你佛......”屋外响起了李安的声音,那一嘴地道的方言让旁边的秦芳芳都很吃惊。
“李干部,你还会说我们这里的话。”
“那有啥不会说的,我也是林江人啊,听你们说几句就会了。”李安看着秦芳芳的表情还是有些小得意的。
这也不能怪秦芳芳吃惊,虽然都属于林江地区,但是每个地方的话语还是有区别的,外地人可能听不出来,但是本地人却是能分得清清楚楚。
李安这一口地道的阳东本方言怎么看都不像是才学的吧。
当然了,李安也不可能给他解释说自己在上一辈子在这个地方呆了五年之久。
“上过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秦芳芳嘀咕了一句。
好吧,无法解释这个现象的芳芳姑娘把原因归结到是上过大学。
“不过为啥那个陈干部不会捏。”
姑娘此刻思维陷入了死循环。
“芳芳啊,我刚才和刘大伯说好了,一个月交三十块电费让陈山河晚上开灯,你先给一百。”李安的声音响起。
“为啥是我给。”听到出钱,秦芳芳立马警觉起来。
“哎呀,这不是出门着急忘记带了嘛。你先垫上,我回去给你。”
李安看着小姑娘一副守财奴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好笑。
“你笑什么笑,你怎么老是出门不带钱。”
秦芳芳看出来李安脸上那调笑的表情,一下子怒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还是不逗这个小姑娘了。
李安笑着转身走回陈山河的屋子里。
“哎,没有移动支付的年代还真是不习惯啊。”
早已习惯科技带来的便利后,突然回归到这个时代确实需要重新适应。
重新回到陈山河的屋内,透过依稀的光线摸到了门边上那根长长的灯线。
使劲一拽。“吧嗒”一声,强有力的反弹透过灯线反馈到了手上。
多少年没有用这样的方式开灯了,真是怀念啊。
灯亮了,房梁上的白炽灯泡散发着昏暗的黄色光芒,灯泡的瓦数很小,也就勉强能照个亮。
没一会灯泡周围就出现许许多多的小飞虫围着打转。
李安好奇地走到桌子前,想知道陈山河看什么东西那么入神。
《阳东县关庙乡富强村贫困户信息表》、《关于关庙乡富强村经济情况的报告》,木桌上这两份文件引起了李安的注意。
这小子大晚上的就是在研究这个东西?
李安微微地摇了摇头,这种报告他看都不看就知道里面的水分有多大。
看到陈山河如此认真他也不好打击他,毕竟国家出台的“三扶一支”才刚刚好开始。
这些过来的大学生并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你这么晚还如此用功啊。不愧是连续三年被评为十佳学生干部,金陵大学优秀毕业生,国家奖学金获得者。”
李安对于陈山河的过往如数家珍。
“你认识我?”陈山河有些吃惊。
“我当然认识你,不仅认识还很熟呢,熟到可以抓起来坐牢那种。”李安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
“呵呵,我之前在林江市委办公室工作的时候,看过你的资料。”李安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你能放弃南方优越的条件到这里从事扶贫工作,我钦佩得很啊,市里领导都对你赞赏有加,觉得你有前途。”
任何人都喜欢被夸赞,这也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最好的一种方式。
尤其是当你想认识某个人时,事先做好资料收集,然后通过一个契机进行赞美,这样的认识就不会显得突兀。
但是这种夸赞,但是必须是基于事实,如果是虚无缥缈,肉麻露骨的奉承话,那只会让人感到不舒服适得其反,觉得你这个人十分虚伪。
李安一见面就是一连串有理有据地夸奖让陈山河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红,不过效果很明显,陈山河看他的眼神都亲切了许多。
有了良好的开端,两个人又都是同龄人,三言两语地交谈之后立马就熟络了起来,没有了之间的拘束感。
“山河,这一次你下来扶贫,县里或者乡里又给你下达什么任务或者指标吗?”李安随意地翻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阳东县关庙乡富强村贫困户信息表》。
“没有具体的任务。”陈山河摇了摇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县里的扶贫办的主任说,让我们先了解一下村里的情况,至于如何帮助村里脱贫等上面的政策下来再说。”
李安点点头,县里这么做也没错。
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如果一上来就指导村里如何进行脱贫那就有些不切实际了,肯定是先要了解当地情况再说。
李安觉得国家让大学生到农村基层工作的这个决策是非常有前瞻性和远见。
基本上愿意响应国家号召到农村来的大学生绝大多数都是希望能走仕途的。
这些在基层生活两年的大学生以后进入岗位后发展都很好。
一是对基层生活有了切身的体会和了解,在将来的岗位中能更加脚踏实地地工作;
二是能锻炼管理能力、协调能力、沟通能力和演讲能力等等;
三是有了基层的这份履历在之后的职务晋升上更有优势。
“山河,那你打算怎么熟悉情况啊。”李安问道。
“我觉得既然是扶贫,那肯定就要从贫困户了解起啊,所以我就打算走访一下富强村里这些在名单上的贫困户了。”陈山河指了指李安手里的那份名单。
“你是不是想把这个名单上所有的贫困户走访一遍?”李安问道。
“是啊,只有知道这些贫困户的真实情况,才能想办法帮助他们脱贫啊。”陈山河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这个名单哪里来的?”
李安扬了扬手里的名单,他大概明白了为何吴支书会给他找一个语言沟通都有障碍的刘大伯家住了。
“县扶贫办哪里要来的,有什么问题吗?”陈山河发现李安的神色有些古怪。
“这份名单是不是就是扶贫款的发放名单?”李安想再次确认下。
陈山河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想这份名单有名字,年纪,地址,信息比较全,所以专门找扶贫办的人要的。”
“那就难怪了。”李安心里默念了一句,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把计划走访名单上每个困难户的想法告诉吴支书了,结果发现吴支书或者村里其他干部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带你去?”
“哎,是的。”陈山河下意识地叹了口气,突然意识不对疑惑的追问道:“咦,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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