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氏一身青色衣服，脸上皱纹很多，眼睛周围红红的，一看都是常年哭过的。
不过此时她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带了些喜悦，还能窥得几分年轻时的姿色。
她用脚踩了踩地道上面的板子，没说话。
王瑞方才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才发现王林氏此刻的不同。
他原本沉重的表情更沉重了一分，王林氏知道了。
她肯定是知道儿子有希望了才会这样，不然现在肯定在烦闷的哭泣或者睡觉。
是谁告诉她的。
王瑞狠狠皱起眉头，难道是林青说的？
王林氏脚踩着地板，脚下传来咚咚的声音，王瑞用拐杖戳了戳，沉声说：“别闹。”
知道王瑞真的快生气了，王林氏往旁边走了一步，然后将地道的出口打开。
王林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他本来想骂王林氏几句，但在看到她脸上多年没有的喜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爷，你去哪儿了？”王林氏伸手扶着王瑞走到书桌后坐下来。
王林氏小心翼翼带有期翼的声音传入耳中，王瑞低低的叹了口气，真是败给她了。
沉默良久，他站了起来，将王林氏拉着坐下。
王林氏顺从的坐下来，眉眼间不自觉的溢出笑意。
王瑞低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王林氏，既然能让她高兴，那就说吧。
等王瑞说完，王林氏早已泪流满面，她用手帕遮盖着眼睛，另一只手用力的捶打王瑞的背。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王林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嘶吼的声音遮盖住王瑞的闷哼声。
王林氏站了起来，抓着王瑞的肩膀，最后扑到王瑞的怀里。
她的手按在了肩膀的伤处，王瑞疼的脸色发白，看着妻子这样子，他何尝不是和她同样的心情呢？
王林氏总是抱怨他冷心冷血，对儿子一点儿都不关心，可是她哭成这样子，他如果不假装淡定，不平静的话，那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温热的液体透过衣服传到了胸前的皮肤，灼烧进王瑞的心里。
自从儿子出生后，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和平的抱在一起了？
争吵，哭泣，不理解。
这和他们当时幻想的婚后生活截然不同，其实在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他们还是很幸福的，但所有的一切，都在儿子出生后彻底消灭。
“真的吗？真的吗？”王林氏哑着嗓子说。
王瑞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就像最开始的那样。
“嗯，真的。”王瑞低声说。
他并没有将自己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告诉她，反正他一定会想办法知道的。
两人依偎在一起很久，老年夫妻在此时才再次体会到年少时少有的幸福。
如果，今天王靖没有来，那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王瑞眼底划过阴狠，王家，真是个恶心的家族。
王瑞本想让王林氏直接睡觉，没想到她硬是要见见顾周。
王林氏恳求道：“你就让我见见，让我安安心。”
王瑞劝道：“这大晚上的，都睡了吧。”
王林氏眼睛再次溢出泪水：“我就想看看，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王林氏的泪水成滴状落下来，被一只手指拂去。
王瑞收回手，认命的低声同意：“嗯，看吧。”
“阿瑞，你真好。”王林氏笑起来。
王瑞死寂多年的心仿佛被这一声阿瑞喊的再次跳动起来。
“走吧。”王瑞拉住了身侧老伴儿的手。
秋月打着瞌睡，头不自觉的往下倒，又一下子惊醒。
秋月回头看了眼还亮着蜡烛的房间，死死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拍了拍脸颊：“不能睡。”
摇了摇头她突然愣住了，两个人携手走过来。
她定睛看了看，原本呆滞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惊恐。
“老，老爷，老夫人，你们怎么过来了？”秋月向两人跑过去，行礼后低声说。
王瑞审视的看着秋月，大晚上的她不睡觉待顾周房门口干什么。
“顾大夫还没睡？”王林氏看到还亮着的蜡烛说。
王瑞侧头看了眼王林氏，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
秋月咽了下口水，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回老夫人，奴婢不知道，顾大夫吩咐我不能进去，有可能忘记灭蜡烛了。”秋月说的很快。
王林氏说：“不让你进去？顾大夫在干什么？”
秋月摇了摇头，说：“顾大夫没告诉奴婢。”
“敲门。”王瑞淡淡的吩咐。
秋月微微抬眼看了眼房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她走上前敲了敲门，低声道：“顾大夫，老爷和老夫人来了。”
里面没有动静。
秋月一愣，难道顾大夫真的睡着了？
她回头犹豫的看了看，和王瑞冰冷的眼神对上后，她不敢犹豫，继续敲着门。
“顾大夫？顾大夫？”秋月加大了声音。
王瑞和王林氏携手走过来，直接推开了门。
秋月不敢制止，退到了一边。
昏暗的烛光下，一个男子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过去。
门哐的碰到墙壁上，发出的声音似乎将沉睡中的男子吵醒。
男子没抬头，不满的说：“秋月，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
沉默。
他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些不对劲，迟疑的抬起来头来，看到了秋月皱成一团的脸和一对老夫妻。
顾周见王瑞竟然没戴面具，微微挑眉，然后佯装惊讶道：“你，你不是那个老先生？怎么会在这儿？”
王瑞没说话，直直的看着他。
在沉默中，男子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瞳孔缩小，微微张大嘴巴。
“这是您家？”顾周不确定的问，心中不由得给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王瑞依旧没说话，他身边的老太太倒是炽热的看着他。
虽然知道这老夫人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倒是这被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这么盯着还真是有些不自在。
尴尬。
顾周摸了摸脸，然后沉下脸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这话很蠢，但是总要说些什么打破尴尬。
王林氏从王瑞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朝顾周的方向走去：“你真的有办法？”
“你出去。”王瑞突然看向一旁站着的秋月。
秋月点了点头，担忧的看了眼顾周后出门，顺带将门带上。
顾周：“嗯。”
“真的？”王林氏再问。
王瑞皱眉，将她拉住：“顾大夫见也见了，安心了吧，回去吧。”
王林氏像是魔怔了一样，死死的盯着顾周。
顾周只能继续说：“有办法。”
王瑞将王林氏揽在怀里，然后带着她往出走。
门被打开，秋月连忙恭敬的站好。
“将老夫人送回去。”说完后，王瑞将门关上。
王林氏得到了顾周的保证，也知道王瑞有话要说，便跟着秋月离开了。
不过她并没有回房间，而且去了儿子那里。
顾周看着去而复返的王瑞，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呢？”
“就是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王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坐在了顾周方才坐的位置上。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王瑞说着，便看向桌子上摆着的东西。
看到铺开的纸上写着字，他垂眸看去。
顾周并不想回答，并未出声。
“你弟弟。”王瑞悠悠的说。
“你！”顾周愤怒道。
“我不是为了您儿子鞠躬尽瘁着呢吗？”顾周面无表情的说。
王瑞研究了这么多年医术，也算的上上乘，但是这纸上的药房他竟然看不懂。
“这是药方？”王瑞将纸拿起来。
顾周不情不愿的开口：“嗯。”
“能有效果吗。”
“有没有试试不就行了。”顾周说。
王瑞面无表情的抬头，顾周微微瘪嘴，随后道：“有效果，你之前还说信任我来着。”
王瑞没说话，站起身沉沉的看了会儿顾周后走了。
“切，装什么。”顾周拿起药房，他回来的早了一点儿，要不然这药方还写不出来。
“行了，你走吧，让暗牢那个也走。”顾周说。
暗处，一个人恭敬的低头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顾周打了个坐下来，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
刚喝了几口，就听到秋月跑过来的声音。
门被秋月推开，他将茶杯放下来。
“顾大夫，对不起，我，我……”秋月自责的道歉。
顾周打断她：“没事，不怪你，他们要来你也拦不住。”
秋月抿唇，笑了笑。
“对了，这个是给林公子的药，我弄好后就睡着了，忘了告诉你。”顾周说。
秋月伸手接过来，惊讶的说：“顾大夫这么快？”
顾周挑眉，说：“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要到明天早上呢，可能最近越来越厉害了。”
秋月没见过顾周这傲娇的样子，觉得很是新奇，笑着夸道：“顾大夫真厉害，顾大夫最厉害了。”
“顾大夫，时间不早了，您快点儿休息吧，我先告辞了。”看到顾周疲惫的样子，秋月小声的说。
顾周微微点头，等秋月离开后，他伸了个懒腰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
不过顾周并没有睡着，他一直在思考，将现在已知的东西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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