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皇帝的心里却满是欣慰,他的确知道沈凌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他不开口不过问,就是要看看沈凌泽有没有反击的本事。如果沈凌泽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孙自舟栽赃陷害,那他这个做父皇的,也不会保他。
他的确是有意将太子之位给沈凌泽,但这不代表他会什么事情都护着他,他需要的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帝王来撑起自己的江山,而不是一个处处受人保护的雏鸟将自己的江山当做他的试飞石。
然而沈凌泽的表现,没有让他失望,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这京城里步步杀机,尤其是在他发了旨意打算册立太子之后,这些个亲王贵胄手下培植有自己的势力,他心知肚明,可只要是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皇权和君位,他就不会过问。而今看来,沈凌泽手下的这些人,很是不错。
孙自舟早让沈凌泽接二连三的质问唬的愣在了原地,诚然他不是个绣花枕头,可沈凌泽把他所有谋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让他如何不震惊?加上震惊之余还不得不抓紧时间想办法挽回局面,原本他是打算提了李才上殿对质,而后恭请皇帝下旨搜查景王府,到时候拿出玉玺来,沈凌泽也就算完了。可是事情突变,这当口他再想来,玉玺此刻必定已经不在景王府之中。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却是沈凌泽接下来的一番话,他眼见着沈凌泽一撩朝服下摆对着皇帝跪下去,而后便是他那如同催命符一般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儿臣有罪,在京中私自豢养了一批护卫死士,除开王府日常护卫之外,专司替儿臣打探消息。”
孙自舟已经感觉到要坏事,通常亲王们豢养死士是绝对不会对外人说起的,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况且一旦遭到皇帝的猜忌,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可是眼下沈凌泽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他心里面隐隐的感到不安。
果然沈凌泽话音不止,丝毫不顾满朝文武的抽气声儿,接上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儿臣此次随扈出京,大皇兄身体抱恙先行回京,而护卫长却在皇兄回京的第二日便飞鸽传书通禀儿臣,孙大人在京中手脚并不干净。一方面圈禁李才家人又以五十两白银收买李才,另一方面令他手下巧匠连夜赶工仿造玉玺,玉玺造成之日便是在三天前,他授意李才藏入儿臣的书房之中,这才有了今日早朝他参奏儿臣大逆不道意图谋反之事!”
说完这番话他突然对着皇帝深深地躬下身去叩了个头,却又不再直起身来,就那么跪着开口说道:“私造玉玺意图谋反之人,正是他孙自舟,儿臣乃中宫嫡出,这个身份却惹得这等奸佞之徒栽赃陷害,意图离间父子之情。事到如今……”他把话音略一顿,“儿臣不求父皇处置孙大人,他到底是元勋之后,有大功于社稷,儿臣只求父皇废除儿臣尊位,贬下朝去,日后再不必身受这等诬陷。”
沈凌泽的这一招以退为进使的很是时候,他算准了皇帝此刻心里已经对孙自舟万分的不满,再加上日前皇帝在朝堂上变着法子要打压孙家,眼下得了这样好的机会,是一定不会放过孙自舟。可是他不能步步紧逼,皇帝的威严和脸面还是要留足的,他若是逼着皇帝处置孙自舟,一来孙家开国功臣几代忠良,当年更是帮着皇帝夺下帝位,皇帝实在有些棘手,二来素日里跟随孙家的那些朝臣们必定会开口求情。
可是如今又不一样了,他不求孙自舟死,只求自己下朝而去,这一身的荣耀尽数都不要了。如此一来,皇帝有了台阶下,不能为了个臣子丢掉自己嫡嫡亲的儿子,而朝臣呢?这当口再敢开口替孙自舟求情,那就是变相的催着皇帝让他下朝去,谁也没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干,回头惹得皇帝不痛快,自己的脑袋都未必保得住。
果然皇帝很快做出了决定,广袖一挥开口时便决定了孙自舟乃至孙家的未来:“工部阁台令孙自舟,身受朕之倚重,却不思报答君恩,狼子野心私造玉玺,意在谋反,更甚诬陷中宫嫡子,次罪无可赦。当即除去此贼一切功名,收押京兆府天牢之中,交由刑部议罪。孙家一门,凡在朝为官者,京官一概罢免,外臣一应官降三级,孙国公世袭罔替之勋位,一同免去。”
孙家的大厦倾颓,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他容不下功高震主之辈,所以借着孙自舟自己的手,令孙氏满门的荣耀到此为止,甚至都没有给孙自舟一个分辨的机会,就已经将他打入天牢之中,一旦刑部议罪,轻则流放关外,重则斩首丧命,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当沈凌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散了早朝之后了。皇帝一早下了旨命他陪着孙妃不必上朝去,他还没能明白其中的用意,而此时此刻,他全都明白了。皇帝这是早就防着他了,不让他上朝,就连把惩办孙家都封锁了消息,要不是散朝之后听宫里咬舌的太监说起来,他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拔脚就往衍庆宫去寻孙妃,眼下这个情形对他们是万分不利,从孙妃降位到孙家被惩,他所有的靠山一点一点的被皇帝料理了,这种行为分明是要阻断他一切争夺太子之位的念头。
可是当他踏入衍庆宫之时,所有在心里已经盘算好的话,却都说不出口来。
孙妃不疯不闹,只是一个人跪在衍庆宫的大殿之中,脸上尚有泪珠挂着,一旁的宫女上前扶她,却全被她挥手打开。
沈凌溪心目中的孙妃,是慈爱的母亲,也是威严的贵妃,她可以在内宫中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也可以在面对他的时候面眼爱怜谆谆教诲。可却从来都没见过这样无助无奈的她,哪怕是被降位之时,她还能强撑镇定替他出谋划策,可是今日……
沈凌溪心头一动上前两步跪在孙妃身边,一伸手把她揽进怀中,唤了一声:“母妃。”
孙妃扭脸看见是他,面上不知是喜还是悲,抬手抚上他脸颊,柔着声儿说了句:“”儿啊,一切都完了,要不了多久,你舅舅就要往黄泉去了。咱们母子两个,斗不过你父皇,也斗不过老三,什么都完了。
她的确不甘心,可更多的却是从心底发出来的悲哀,嫁给那个人二十多年,替他生下长子,替他料理内宫,可是到了最后,他不念半点情分,将她一家隔离在朝堂之外,这样的用意分明是要断绝沈凌溪的太子路。他难道真的不明白吗?沈凌溪一旦失势,他百年之后,等待着他们母子的,便只有死路一条啊。可他却做的这样果决,一切都只为了沈凌泽谋划,这让她怎么能不悲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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