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婶儿跟着他们长吁短叹半天,才提着篮子慢悠悠地到村口的一个泥土房子前,敲了敲门,“翠儿,俺把草药拿给你了。”
来开门的并不是翠儿,而是那个男人。
坐在简易的轮椅上,穿着褐色麻衣,那张本该十分漂亮的脸蛋上,左边眉骨至额头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像是蒸得白白胖胖的馒头上突然被染上灰尘,令人止不住跺脚叫声可惜。
但桂婶儿打心眼儿里怵这个男人,明明一个废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无权无钱,可他平静到平淡的眼神,偶尔流泻出来的凶煞之气,却是令人不敢轻易冒犯他。
“那个……是小西啊。这是翠儿要的草药,你拿给她吧。”她就站在门外,把草药递了过去,不敢进门。
“多谢桂婶。”男人的嗓音低沉好听,比村里唱戏的都要悦耳。
桂婶忍不住往里面望,迟疑地问:“那个翠儿,没事吧?”
男人摇头,“可能是前两天风寒,没太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桂婶走出两步,又转过头叮嘱道,“小西,好好照顾翠儿,那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儿咯。”
小西愣在原地。
推着轮椅,穿过小小的菜园子,进到了堂屋。
房间里翠儿捂着唇咳,“小西哥?是不是桂婶来了?”
“对。”小西扬声道,“你歇着,我熬药给你。”
不多时,房间里苦涩的药香传来,轮椅的轮子压过地板,男人将一碗黑乎乎的药递给面色发红的女子。
翠儿笑嘻嘻地喝下去,见男人神色凝重,她宽慰道:“小西哥不用担心,喝了你熬的药之后,我明天就能活蹦乱跳去干活儿了。”
小西垂眸,“嗯。”
房间内陷入沉默,翠儿早就习惯了,只要跟小西哥呆在一起,她都觉得挺安心的。
眼见翠儿看他的目光越发灼热,小西有些承受不住,找了个理由想出去:“我去做饭。”
翠儿伸手按住他的轮椅,阻止他出去,期待地问:“小西哥,我前两天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小西蓦地一僵。
翠儿以为他忘了,红着脸小声提醒道:“我们去村长那里登记,就……算作成婚啊。”
小西捏紧轮椅扶手,冷静下来,盯着翠儿道:“翠翠,我一个病秧子,又是个瘸子,只能拖累你。”
“我不怕!我有的是力气,我完全可以养小西哥的。而且你识字,你会木雕,之前给李员外家的木雕挣了我们两年的生活费。小西哥,你不是拖累,你不要听村里的人胡说。”
小西坚定地摇头,“翠翠,我们不合适。我答应过伯父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对你图谋不轨的,况且我来路不明,又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若是我已经娶妻……”
翠儿眼眶一红,固执道:“可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你都忘了,这么久都没想起来,说明以前的根本不重要。”
三年多前,翠翠采蘑菇时,救下了被河水冲下来的男人。奄奄一息,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送到了县城医治,谁知道男人竟然在昏迷了半个多月后,睁开了眼。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名字、家住何处,几口人,多少岁,什么都不清楚。
只是在昏迷时一直念叨着什么西的,翠翠索性就叫他小西哥。
小西哥身体很弱,他腿废了,不能下田,也不能砍柴,还动不动就生病。可是他会写字,还会认字,会画画,甚至会做木雕之类的。比村里前年考上的秀才还要能干。
他也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从来不嬉皮笑脸取笑女人长相身材,从来不会色迷迷地盯着不该看的地方看,也从来不在别人背后嚼舌根。
会在村里那些男人欺负她时挺身而出,会在她和别人吵架吵输的时候安慰她,教她下次可以怎么吵,甚至会在舅舅表哥他们谋夺家产时有理有据地反驳,并把人赶出去……
他那么好,翠翠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人,长得那么好看,但从来不夸夸其谈,总是安安静静的,听人说话时略略垂下睫毛,漂亮得她心痒痒。
她就是想要跟小西哥在一起,哪怕村里总是有各种闲言碎语,她也完全不害怕。
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不就是意味着那些不重要吗?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现在吗?
小西闻言心口一窒,说不清地难过。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窗户边,那是光线涌进来的地方。
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可他说不清楚。
只是常常会在午夜梦回时,平白地从夜里惊醒。
他好像并不属于这个村子里,却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属于何地。
他是从哪里来,又想去哪里?
三年,他没有答案。
翠儿见她的小西哥不说话,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又想到这个人的拒绝,也拉不下脸道歉,只能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闷闷不乐。
是夜。
月明星稀。
三水村里的灯火陆陆续续地关闭,热闹的村子里陷入安静。
翠儿悄悄地打开门,另一个房间里没有人躺过,她默默地走出去,果然发现小西哥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
清霜爬上衣角,清瘦的人都透着些许冷。
这样的小西哥像是天上的人,早晚有一天要回天上去,她害怕看到这样的场景。
她扬声打破可怕的静,“小西哥怎么还不歇息?天凉了,小心着凉。”
小西回头,冲着她微笑:“知道了。你快回去躺着,现在病的人可是你。”
翠儿见小西哥没有生自己下午的气,一时间高兴起来,笑嘻嘻地听话走开。
但是小西没有走。
他刚刚明明听到一些异动,说不清的敏锐令他全身戒备。
村子里有些无赖,见家里只有翠翠和他,一个弱,一个残,总是不断地找他们麻烦,甚至三番五次地对翠翠图谋不轨。事情发生得多了,小西直觉就很少错过。
月亮渐渐西沉,小西绷紧的后背慢慢放松,以为是自己多疑了,正要转身离开,他就听到门外细细簌簌的声响。
他握紧手中的铁棍。
有人小声说:“你确定这个人是他?”一个年轻的怀疑的声音。
【作者题外话】:开始要火葬场了。
也不能说是火葬场,只是给了女帝一个深入探索自己内心情感的机会。像女帝这样的事业脑,本来就不信情爱也不屑情爱的人,其实能给皇夫特殊待遇都十分不易!毕竟,帝王坐拥后宫,男人多的是,长得好看的男人她可看太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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