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国,建康城,皇宫,御书房前。
大地被晒得发焦发烫,地面上仿佛被一个巨大的蒸笼罩住,使人透不过气来。
烈日炎炎下,一个脸色苍白,约五十来岁,穿着宦官服饰的公公,扯着公鸭子一般的嗓子高声唱喝:
“陛下有旨,三皇子萧历已经成年。即日起晋封东山王,即刻前往东山郡就藩,没有诏书不得回京,钦此!”
唱喝完之后,这公公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满脸堆笑的说道:
“恭喜贵妃娘娘和三皇子了,三皇子刚成年,就获得东山王的称号和封地。”
“这在诸多皇子公主中可是头一份呢!”
顺着这半老太监的眼光看去,身前跪着两道身影,左边的是一个少年,右边的是一绝色女子。
少年身穿锦袍,长的十分漂亮,长长的睫毛,微红的嘴唇,眼睛宁柔有光,就像个女孩子一般。
女子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呈现出倾国倾城之姿。
少年就是三皇子萧历,自出生之日起就有些痴傻,智力一直停留在孩童时期,也因此被北梁陛下萧顺之厌恶。
他身旁的女子名叫阮玉儿,是北梁皇萧顺之十六年前亲封的贵妃,是安槐帝国的紫云郡主,更是萧历的亲生母亲。
萧历先是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呆呆的朝着阮玉儿询问道:
“母妃,您知道东山郡在哪儿吗?”
阮玉儿美眸中流露出的都是痛苦之色,哪里还有心情回答萧历的问题。
刚刚宣旨的太监很有眼色,想了想措辞,低声细语道:
“三皇子殿下,东山郡可是个好地方,那里山清水秀的,您一定会喜欢的!”
萧历不关心这些,睁着自己的大眼睛。
“那东山郡离京城远吗?我可以时常回来看望母妃吗?能吃母妃做的桂花糕吗?”
宣旨的老太监面露难色,他实在不忍心去欺骗一个神智如同孩童的少年。
轻轻摇了摇头。
“那恐怕不行!”
萧历一听,顿时就急了,他喜欢跟母妃待在一起,最喜爱母妃做的桂花糕。
“母妃,孩儿不想去东山郡,想跟母妃在一起!”
“母妃,您快跟父王说说,就说儿臣知道错了,求他原谅儿臣吧!”
见自己的母妃只是掩面哭泣,萧历顾不得天气的炎热,朝着御书房不停磕头。
“父王,历儿知道错了,历儿不想去东山郡,求您原谅历儿吧!”
见到这一幕阮玉儿停止哭泣,拦住萧历,心疼的将自己的儿子抱进怀里。
“傻历儿,这不是你的错,就算认错了,你的父王也不会原谅的!”
萧历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十六年来,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父王的宠爱,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每次看到他的父王跟其他兄弟姐妹们玩的开心的时候,他的眼中都充满羡慕。
于是他问出了自己十六年来的疑惑。
“为什么?即便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犯了错,他们的父亲最后都会原谅他们呀!”
阮玉儿苦笑一声,难道要告诉自己的孩子,因为他的母妃并不喜欢他的父王,所以他的父王迁怒于他吗?
于是只能无奈的说道:
“因为他是你的父王,是手握整个北梁国的男人,他容不得别人对他有丝毫忤逆,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痴傻的萧历显然没懂他母妃的话。
“母妃,可是历儿没有忤逆父王啊!”
宣旨的公公看着这极具感染力的一幕,心中有些不忍。
其他的皇子公主们,见到他的时候都是颐指气使的,稍有不顺甚至还会打骂。
因为他们跟老太监的主子一样,认为老太监不过是个奴才,天生就是贱命。
只有三皇子和四公主每次都对他和颜悦色,偶尔还能关心一番。
他也不想如此好的小主子,年纪轻轻就要去东山郡承受苦难,甚至丢掉性命。
但他作为梁皇的贴身太监,不能,也不敢反对梁皇的命令!
阮玉儿没有回答萧历的话,似乎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对着御书房声泪俱下。
“陛下,您真要如此绝情吗?历儿毕竟是您的亲生孩子呀!”
“历儿虽然成年了,但神智如同孩童一般。东山郡地处偏僻,盗匪横行,朝廷大军尚不能全身而退。”
“您这不是让历儿去送死吗?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说到这里,阮玉儿对着御书房不停的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鲜血不住的流。
阮玉儿身份何等高贵,自从她进入北梁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是整个北梁国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但此刻,这个北梁国除了最尊贵的女人,却如同一条狗一般,对着御书房摇尾乞怜,期望能得到一丝宽恕。
即便如此,御书房中那个手中握着整个北梁国的男人依旧没有丝毫怜悯。
他自顾自的欣赏着舞女那曼妙的身姿,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御书房外那声声哀求。
传旨的公公实在看不下去,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铁甲卫士,轻声提醒道:
“贵妃娘娘,三皇子,两位贵人还是回去吧,陛下今日不会见你们的!”
阮玉儿泪眼婆娑,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声音哽咽着说道:
“还求候公公替历儿在陛下面前说说情,求陛下见玉儿一面,不论事情成功与否,玉儿都必定重重答谢!”
候公公的真名早已无人可知,但他作为北梁国的贴身总管。
掌管着整个北梁皇宫内几乎所有的宫女太监,是萧顺之最信赖的人之一。
已经年过百半的候公公为人处事很是精明,若是往常,这种事情他必定不会拒绝。
但今日,候公公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贵妃娘娘,不是老奴不愿帮忙。只是陛下早有旨意,谁若求情,罪同抗旨!”
听到这话,阮玉儿眼中的希望彻底破灭,竟直接不顾形象的在原地嚎啕大哭。
萧历虽然痴傻,但心思透彻。
这些年真正对他好的人不多,他的母妃绝对是对他最好的那个。
此刻见到母妃如此伤心,萧历心疼极了,他轻轻擦拭掉阮玉儿眼角的泪水。
“母妃别哭了,都是历儿的错!”
天真的萧历认为,都是自己的原因才惹得父王生气,母妃伤心。
看着萧历纯真的脸庞,阮玉儿知道,她不能放弃,她不能失去她最爱的儿子。
“陛下,我知道这些年玉儿时常让您不痛快,请陛下惩罚玉儿。”
“从今以后,妾身自当对陛下唯命是从,只求陛下放过历儿!”
阮玉儿那原本高傲的头颅此刻埋的极低,为了自己的孩子她甘愿放下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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