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怕鬼啊?”
“小萝卜头一边去,我现在没空和你玩。”
不去理身后那还没丹炉高的扎辫小童,白锦一屁股将其撅飞,让他离远点。
小童身穿与宁玉茹一般的白衣,腰束白棱,赤脚踩地。
他撇撇嘴,走到宁玉茹身边盘腿一坐。
一大一小,两个矮萝卜嘀嘀咕咕,研究起炼丹来。
小道童姓褚名阵图,是宁玉茹的嫡传弟子。
听闻是那阵法天才,年幼时被下山采风的宁玉茹发现,待会山上,现如今道龄已有三年了。
算起来,“黑棬”还是他那师兄。
小童回头,撇了白锦一眼,没敢触他眉头。
他还求着白师叔给他玩那珍藏的木雕战棋,等着拿“神奉先”大杀四方,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受着。
“师弟,是此次下山,遇见鬼物了?”宁玉茹问。
“是一青衣女鬼。”
白锦点点头没有隐瞒,因为此次下山行道本就是两位师姐商量的结果,两人蹲在角落里一盘算,白锦身上便挂上了碟谱牌子,走上了替天行道的路。
“黄柏镇梁府,有一青衣女鬼,夜半伤人。已然祸死一名百姓,飞来峰接到香火,奉命将其铲除。”
“那女鬼好看不?”
“好...嗯?”
白锦回过头,大小眼看着师姐,发现后者一本正经的重复了一遍,眼中泛着星星,是真的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是挺好看。”
“喔。”
宁玉茹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师尊仙去之前,说那怨鬼因嫉所生,会在死后迫切得想要得到生前所需之物。
生前若是相貌平平,成鬼便会聚成一副美艳的躯壳,生前若是腰圆体胖,死后便想那身姿婀娜。
如是好看,那鬼生前可能就不怎么俊俏了。”
白锦眨巴眼,心想还有这种说法?
怪不得说起相貌,镇中无一人认得那怨鬼生前是何人,完全不一样嘛。
阿这...
死了还能美颜加滤镜,这鬼真不是给某手打广告来的吗!
师姐又问:“那玉尺可曾炼化?”
“幸不辱命。”
白锦回答。
临行前,宁师姐塞给了白锦一沓符箓,一炉丹药,一把玉尺。
符箓有那龟息符,可助人隐蔽气息,远遁逃脱。有那缩地符,可在咫尺间缩地成寸,化险为夷。
丹药更是五花八门,白骨丹,生气丹,固魂丹,应有尽头。
最后一把玉尺,名为鹤唳。
品相通透,温润舒扬,是那珍贵的上品法宝。
玉尺九寸有余,上面雕琢着鹤纹羽图,灵力侵入其中便会在绽出璀璨光芒,激发出道道清风。
对那风灵根的修士来说,乃是上上之选。
走时,白锦一把鼻涕一把泪和宁老妈子告别。
心说宁师姐真是财大气粗,不愧为无极宗第一富婆!
当然,殷师姐也很好,临行前送给自己一脚,外加一句“自生自灭”,四舍五入都是赚麻了。
“呀,那需不需要驱鬼符?
若是那金丹期之下的鬼物,一符箓便可镇压的。”
宁玉茹拍拍脸上的炉灰,徐徐问道。
“不必,”白锦摇摇头,“师姐已经给了很大帮助了,不能再多了。”
说是下山行道,实则是考核。
在殷老师的眼皮底下完成作答才作数,在无人受伤,灾不外祸的前提下,殷慕云不会插手,一切凭他处理。
大修士的驱鬼符....那就如同拿着原子弹去轰癞蛤蟆,那实属作弊,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白锦坐在原地。
翻阅那本名为《江陵道》的古典,是中土神州另一道教巨头“青云道宗”祖师,青云道人所书。
书籍第一卷,详细记载了青云道人年轻游历时降妖赦鬼的经历。
在第一卷人鬼录中,有着道宗对那鬼物的见解。
“鬼,人之所归也。
阴气贼害,无生无属,故从厶。”
这很好理解,是说那鬼物皆是人死后所化,是由三魂七魄不入轮回在现实时间过长形成的邪物。
继续看去。
“吾行六国百镇,行山涉水,在山涧洞中遇魑鬼,于仙家府邸见螭魅,于市井闹市服怨鬼。
鬼,吾见得二十余种,皆从恶。
魑鬼食人血肉,窃人脑髓。
螭魅摄人魂魄,魅人心神。
怨鬼吞人情感,奴人七情。”
白锦深吸口气,终于找到记载关于那怨鬼的只言片语,不知有没有他需要的。
快速翻动那已然泛黄的页书,找到怨鬼一页。
“怨鬼,三魂七魄不全,尸魂皆在一处。
为求生前执念,不肯堕入轮回,成鬼后并无心智。
惧日,惧火。”
记载中,怨鬼的身躯由怨念席卷鬼气而成,鬼气不灭,躯体不灭。
确实如此。
那天心正道符,和桃木,都只能烧灼怨鬼鬼躯,却不能阻止其再生,说明黄道对那怨鬼并不太大作用,起码同境界是不能。
弱点是太阳与火...
那仅有一面之缘的三华峰南师姐,倒是火法好手。
但事到如今,再去学习那火法已经是来不及了。
此时已经是未时二刻,如若那鬼物还是昨日时辰现于后山,那便只剩下三个时辰。
若是此时赶回黄柏镇,脚力快些还能赶得上,但其他准备,是做不得了。
难不成真就束手无策?第一次下山行道便落得一个失败的结果?
不对,怨鬼是低级鬼物,连那三魂七魄都不全,甚至画地为牢,为尸所缚,不可能如此难除。
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掉的,是什么呢?
白锦眯起眼,仔细盯着青云道人在《江陵道》中所书写的内容,脑中思索。
尸首...怨鬼...执念...
眨眨眼,白锦记起什么,恍然大悟,大笑着起身离去。
身后的宁玉茹和褚阵图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师尊...师叔是不是疯了?”
“像,阵图,以后莫要再与你师叔玩闹了,疯癫可是会传染的。”
“喔,阵图记住了。”
——————
入夜,戌时。
白锦于府邸石山之上,身前置一火烛,闭目盘坐。
昨日此时,府中已然黑烟阵阵,鬼气弥散,今日却没什么动静。
就在白锦将要起身离去时。
阵风袭来,将那烛火吹灭。
白锦一手扶腰间玉尺,一手负后,朗声笑道:
“娘子,终于舍得出来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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