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鱼儿进屋和杏儿说话开始,侯爷夫妻俩就察觉到了小鱼儿今日的不同之处。
他二人昨夜回房,静坐了能有半个时辰之久。
等缓过神来,便开始对小鱼儿最近的不同之处,反反复复做了多次梳理,又做了诸般推断。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这以手指天,喊一嗓子“飞龙在天”,竟就可唤下落雷之事。
更说不清楚,小鱼儿挨了天雷一击,怎么可能毫发无伤?还跟个没事儿人似地跑进屋来,安慰他俩!
他二人回忆起,早在数日之前,小鱼儿第一次变戏法的时候,就念叨那“老神仙”。昨夜又说老神仙这老神仙那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神仙?小鱼儿明明没接触到什么人才对。
还有,小鱼儿临出门之前,回头说的那句,“老神仙说,我可以慢慢好起来了”,又是什么意思?
纵然他夫妻二人再是聪明,再是七窍玲珑心肠,也找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侯爷倒是隐约想到了那长命鱼锁,可他终究不愿深究此事,把心里的念头压了下去。
傻子娘则猜着,小鱼儿是不是说,他可以慢慢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只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俩说了一嘴,都觉得是自己痴心妄想,便不再提起这个话头。
两个人想来想去,最终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天快亮了,方才勉强眯了一会,自然也是睡不安稳。早早起来,又跑了书房里继续研究此事,又特意嘱咐了杏儿,等小侯爷醒了,立即带过来。
没想到侯慕鱼刚一进屋子,已经和他们所想,完全不同。
难道,竟然真的奔着最不可能的那一种可能去了?
侯爷和傻子娘看着跪在眼前,神态沉稳的侯慕鱼,互视一眼,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爹!娘!”
“小鱼儿给你们磕头!感谢爹娘多年的养育之恩!”
说着,侯非鱼俯下身去,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这一个头,是他打心眼里,正式认下了眼前的侯文定、张允芳二人,为自己此生的父母亲人!
坐起身来,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愣在椅子上的侯爷二人,笑了起来:“爹!娘!小鱼儿好了,小鱼儿不傻了!”
说到这里,心念一动,挠挠脑袋,一脸尴尬地笑笑,呲着牙又补上了一句:“可能——吧,也会偶有反复啥的……但是大体上啊,是不傻了的。”
点点头,对自己表示肯定:“嗯,基本上不傻了。”
侯爷两口子看着眼前的小鱼儿这一番举动,不由得一时恍惚,一时疑惑,一时有两分好笑,一时又有些想哭;心中隐隐期待,侯慕鱼真的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康健之人,心中又隐隐害怕,眼前所见,不过是自己的梦境一场。
终于是侯爷先叹了口气,将跪着的侯非鱼搀了起来:“儿啊,我如今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你真的变好了?还是爹尚在梦中呢?”
转头看了看傻子娘:“允芳,你说,这是不是……是不是一场梦呢?”
傻子娘的神色如今也是一言难尽,复杂难明。见侯爷问他,摇头不语。竟也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中了。
侯爷慢慢摇了摇头,在那络腮胡子上一捋,眨了眨眼,忽道:“来来来,小鱼儿,你来薅下爹的一根胡须!要是疼,这就不是梦!”
侯非鱼见他二人如此,心里也甚是感动。闻听侯爷爹的说法,笑了起来:“爹,你还是让我娘,亲手薅一根吧,这样你俩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梦里了。”
侯爷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站起身来,走到傻子娘面前,慢慢蹲下,把下巴朝前送出,深深叹了口气,冲着傻子娘道:“允芳,来!薅!”
傻子娘听他父子二人对话,实在有些忍俊不禁。看着眼前侯爷的脸,又莫名有些悲伤。伸出手去,慢慢捻出一根胡须,犹豫一会儿,终于咬咬牙,猛地一拉!
“哎哟!疼!”侯爷一捂脸,眼前一亮:“真疼!”
“哈哈哈哈,真疼!”
扭头看看小鱼儿,见他笑着站在一边,又冲傻子娘来一句:“允芳!再薅一根!快!再来一根!”
傻子娘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再来一根!”
说完了也不给侯爷准备时间,伸出手去,再不细捻分开,随便抓住了几根就猛地使劲儿!
“哎——哎!”胡子没薅下来,带着侯爷的脑袋跟着偏了过去,一个没蹲住,直接坐到地上,摔了个腚墩。
根本顾不上脸面的痛处,侯爷看看傻子娘,看看小鱼儿,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伴着侯爷脸上泪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侯爷此时笑得竟是如此爽朗,仿佛几十年的郁结之气,都在这一笑之中,一扫而光!
傻子娘也跟着笑了起来,眼中两行清泪流出,却越发笑得开心,笑得畅快,笑得仿佛这天下,再没有一桩让人心苦之事!
二人好一阵大笑,中间喘了口气,相视一笑之后,竟又是齐声大笑了起来!
相携起身,来到侯非鱼面前。侯爷瞪着眼睛,又问了一次:“好起来了?真的好起来了?”
“爹,娘,我真的好起来了!”侯非鱼重重点头道。
“好!好好好!好起来就好,好起来就好啊!”侯爷哈哈笑着,一边拉起侯非鱼的手,另一边拉着傻子娘,出了书房,直奔正房。
其间,没提打雷之事,也不问那“老神仙”究竟为何,只是一路疾行。
到了正厅之后,喊过小梅杏儿,去叫过来二房三人,待其落座,沉声道:“昨夜之事,以后休要提起,只当从未发生。若有泄露之人,家法伺候,绝不轻饶!”
又道:“对外便说,小侯爷头上磕了一下,然后痴孽之症,就好了!”
慕鑫和小娴儿自打过来正厅看见侯非鱼,就一直上下打量不停。昨日那雷击之下,毫发无伤之事,真是闻所未闻!他俩心里的震惊,实在难以言表。
直到现在,他俩还是第一次见过被雷劈过的兄长!
总觉得今日之兄长截然不同。可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这一听见父亲说“痴孽之症好了”,俩人顿时大吃一惊。
“弟弟,妹妹,我真的好了。”侯非鱼说着,站起身来,冲着对面的二房笑着躬身施礼:“姨娘!”
他这一句“姨娘”出口,
二房顿觉,心惊肉跳!
【作者题外话】:作者的话:
这一章我翻来覆去的改过几次,努力去寻找和感受侯爷两口子,在面对这种情况之下,情绪上的那种变化。
对我来说,小说里的人物,决不能仅仅是工具人的角色,那样太单薄,没有厚度。
而侯非鱼这一个头磕下去,一方面,算正式认同了侯爷两口子和自己的亲人关系。二呢,其实可以说是从此刻才真正开始,把自己当做这个时代的一员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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