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阿庞送何皎娘回了弱水。
离开了两年多,这里却还跟她走时一模一样,弱水河静静的流淌着,波澜不惊,荒芜的岸边一毛不生,只有座黑色的石楼静静立着。
桂丫一看见她,就高兴的迎了过来,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一个人将这里打理的很好。
何皎娘从袖里拿出两颗鲛珠送给她,笑着说:“这个东西就是好看,拿来做首饰吧。”
入夜时分,何皎娘潜进弱水,在人间接触过大江大河,东海南海,她却觉得还是弱水最干净。
河里没有脏污的垃圾尸体,腥臭的水草污泥,更没有凶猛吃人的水怪和漩涡,弱水只是安静的流着,将一切不属于它的东西同化,溶解。
何皎娘在水里打着旋儿转圈,她是这条宽阔水域里唯一的一条鱼。虽然还是有些噬痛感,可能是她在人间一趟修为提升的缘故,这些痛楚就像蚂蚁叮咬,完全可以忍受。
弱水很宽也很长,何皎娘从来没有去过对岸,她游着游着就起了兴,想要游到弱水对岸去看看一看。
那里常年云雾缭绕,根本看不见边界是什么样的景色。
她游了很久,终于身上的黑蛟皮衣也耐不住侵蚀,被溶解出几个不小的破洞,却还是没能看见对岸。
何皎娘有些丧气的转身准备游回去,突然在云雾中传来一阵飘渺的乐音,是钟磬相击发出的金玉之声,这声音悠悠扬扬,穿过层层云雾,不静下心来根本捕捉不到。
这么动听的清音,不像是是冥界会有的乐曲。
可是不能再停留了,身上传来的钝痛提醒她该转身回去。
悠扬清越的乐声还在继续,何皎娘只能回头再看一眼,转身潜入弱水朝原路回去。
这次出水前,她又将几滴弱水藏在了指甲里。
原先的弱水全部洒金了青华的手掌心,何皎娘想起青华还包着白纱的左手,不知道现在那伤口怎么样了?
就这样又在弱水待了几天,何皎娘在岸边再也没有听见过那种乐声,她放弃探索,带着桂丫飞去枯骨森林应约。
叶红纱却不在枯骨森林里,何皎娘只看见云蔻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桌前写东西。
云蔻见到她也很高兴,毕竟这偌大的鬼王边界并没有几个能说话的对象,她放下手里的纸笔,笑着拉何皎娘坐下:“何姐姐,听说你前些日子在人间待着,那里现在如何,还是很热闹吗?”
看来这些日子把她闷得不轻,何皎娘笑笑:“人间现在在打仗,到处都是灾民,并没有多好玩。”
云蔻有些失落的扁扁嘴,何皎娘看她身前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便问道:“你在抄心法修炼吗?”
云蔻的小脸更抑郁了,她嘟着嘴抱怨道:“那里是什么心法,是水君,他让我每隔七日写一封信给他,还必须写满一张纸,真烦!”
冥界七日等于人间一天,那淮河水君岂不是天天都要看到云蔻的书信,这也,太黏人了些。
何皎娘无奈的笑笑,边对云蔻提议:“淮河水君要是不放心你,就让他时常跟着阿庞下来冥界看你得了。”
云蔻便道:“他说他很忙,只看我写的信,连回信都很少给我,而且他要是想要来冥界也不用麻烦黑石鬼王,”云蔻凑过来,低声对何皎娘道:“淮河水底就有一个通道,上次他就是带着我和红纱姐姐从那里逃回冥界的。”
何皎娘面露讶色,她在人间困守那么久,就是因为找不到界门回来,没想到近在咫尺的淮河水底就有一个。
云蔻神神秘秘的说:“姐姐还记得你帮我下水找尸骨时,咱们一起看到的那个尸林吗?”
何皎娘点点头,当日在水下那些被水草捆住的尸首让她印象十分深刻,在水底那么久,那些尸体竟然没有腐烂,直挺挺的竖立在水底,可不就像是一个阴森的尸林吗。
云蔻应该也想到当日令人胆寒的场景,抱着肩膀擦了擦,又像何皎娘靠近一些,接着道:“那日水君带着我和姐姐逃进水里,就在那些尸体的最中间,他打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我们就是从那里逃回黑石林的。”
云蔻又补充道:“那个洞口一定是黑石鬼王挖的,他应该常常溜到人间去玩!”
怪不得自己那天在水底遇见了阿庞,他也应该是从那个洞口出来的,不过阿庞手里的黑剑就能立刻划出界门,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找来这么多尸首造一个水底通道呢?
何皎娘皱了皱眉头,刚刚跟自己表明身世的阿庞罗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云蔻见他不说话,晃了晃何皎娘的袖子:“何姐姐,水君不让我和红纱姐姐告诉别人河底通道的事情,我跟你一起见过才跟你说的,你可不要把我出卖了哦。”
何皎娘扬唇笑着向她保证:“云蔻放心,这是我们几个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无所谓了,阿庞身份特殊,又在冥界待了几万年,总会有些防身的手段和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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