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草泡出来的茶,还真不错。
“世俗中人饮茶加盐什么的,我师尊只讲水冲泡即可,如此不会坏了茶的本质,你尝尝如何?”
“令师实乃世外高人,见地深啊,我本来就喜欢沸水冲泡的茶,清香满口,回味无穷,好,很好!”
说起茶道,陈道玄自认比古人强的太多,不想秀芸之师已经领悟了茶道三昧,高人就是高人啊。
“对了,芸儿,你那三宝都是甚么?不与我讲讲?”
“爷要听?马是‘暴雪乌鬃追风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甲是‘凤凰烈焰金光铠’,刀是‘凤翅玄天冰皇锯’;都是盖世奇宝,师尊嘱咐不好拿出来现眼,会招灾惹祸呢。”
“也是,世间腌臜之辈无算,觊觎奇宝者更不知凡几,不过当用则用,勿使奇宝蒙垢,爷的论调是,不用的东西都是废物,眼下形势有些复杂,暂隐着也好……”
“爷,我主‘轩竹楼’,太太那边……”
“……”
陈道玄摆摆手一笑,“这里是陈府,跟你们晁府不同,太太就爷一块心头肉,爷说啥便是啥,再说太太是明理之人,你安心住着便是,回头爷同太太分说一番,芸儿,爷如今给不了你什么承诺,但不代表以后也给不了,你第一个入门,爷要是亏待了你,自己心里都过不了那个槛儿,便是公主要入门,爷也据理力争一个平妻位置给你……”
“……”
秀芸捂住嘴,美眸都赤红了,竭力不叫自己哭出声来。
她扭过身跑进了内室去。
陈道玄没有追进去安慰,实在是不方便,有两个活灯泡,不然这阵进去上下其手一顿揉搓,秀芸小乖乖还不凌乱了?
……
后晌,青天司,提刑案衙。
衙厅内多了两个俊秀的随扈,补了他们两身獬袍,入值为獬卫,这不算大事,陈道玄一道手令递到‘文吏案’那边,那边提举大人签批即可,都不用报给‘镇抚使’再核准。
就这样,‘了空了净’两个和尚摇身一变成了‘獬卫’。
有獬冠扣在脑袋上,除了头秃点也没啥大问题。
也没人规定僧人不能做‘獬卫’啊。
高彦彬来到衙厅汇总一沓子案卷,这是之前下了令,十一房‘都监官’崩不住开始自己招认了,就在今日,不可一世的罗柄忠‘镇抚使’也被革职待罪,皇帝兴许是看在罗太后的脸面上没有罪及罗柄忠,也不准备‘查看’他的家私。
但是革职是肯定的了。
北关大营第八团被‘团灭’,云骑尉罗柄坤至今不知下落在哪,估计是逃出京师藏了起来吧?
而被牵累的北关大营‘提督’忠勤伯尉迟隆却被夺了北关大营的兵权,而四公之一‘赵国公’段江之次子段兴明被委以重任,成了北关大营‘提督’。
这就引起了京城中一片议论猜测,盖因‘赵国公’段氏实乃三皇子外祖,三皇子生母‘宁贤妃’正是段江之女。
如今三皇子的亲舅舅段兴明掌了北关大营兵权,皇帝这是给外界一个什么信号?
难道皇帝要立三皇子为嗣?
同时,二皇子生母张淑妃闻得此讯差点没晕过去,她父亲也是四公之一的‘陈国公’张宗益,怎不是张氏掌北营?
这也是朝野上下物议沸腾的一个主因。
关键张淑妃儿子是老二,宁贤妃儿子是老三。
皇帝又违悖了‘立长不立幼’的祖训,按顺序来也该老二上吧?怎么就跳老三身上了呢?
立嗣的说法多了,什么‘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等等。
实际上立哪个不立哪个,还真是皇帝自己的事,大臣们的忠谏也不是不重要,问题是皇帝人家听不听你的?
就因为这个事,嘈吵的连宁德长公主坐镇‘青天司’都被太多人给忽略了,因为比起立嗣这事来说,长公主那不是事。
陈道玄收到消息时也微微诧异。
皇帝,你这是不搞乱京城不舒服是吧?
废太子失踪现在还没查明呢,是生、是死都没个说法,又或这暗中有什么阴谋?你真的龙驭上宾时,有些野心人再把废太子推出来扯旗要夺皇帝位又当如何?
兴许皇帝也明白这一点,才赐下金牌让陈道玄彻查此案,一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态度。
废太子找不到,始终是皇帝一块心病,也是嗣君的一大心病,到时候给你跳出来作乱,能没有拥护者啊?毕竟废太子是罗太后看好的后继之君。
眼下大棒子已经在敲打罗氏了,没见青天司镇抚罗柄忠被革职?下一个就是‘五城都军府’的罗柄义吧?
至于罗太后什么反应?
宫外人或群臣又不清楚,那是皇帝后宫家事,外人又如何得知呢?
……
所以这些事,已经搅得京师乱哄哄一片了。
但陈道玄没受什么影响,他甚至隐隐觉得皇帝这么做,不是真的要立三皇子为嗣君,恰恰相反,他有可能把宁贤妃扶起来做下一个被谋算的目标。
再看看吧,下一步宫内会有什么动静?
若是皇帝再下旨把宁贤妃册封为‘皇贵妃’暂掌六宫事,那陈道玄就基本能确认,他下一个整倒的就是宁贤妃。
最是无情帝王家,那位病恹恹皇帝还真是够心狠的啊。
看看朝野上下这些腌臜事吧,不是内讧暗斗,就是宅内倾扎,一个比一个狠,就不能做点正事啊?就不能把眼光往外放一放?就盯着自己家一亩三分地儿折腾?那不折腾垮才怪。
宫里宫里斗,朝堂是朝堂争,真叫个心累。
陈道玄摇了摇头,无声苦笑。
下首的高彦彬看不懂这位上官,但他也就静静立着。
突然,陈道玄从怀里取出一张契书递给了他。
“我家后街有处两进院,你搬过去住吧,可不是送你,你好歹得给我个本钱,就算600两好啦,现在没银子,就分十年还清好了,一年60两,压力不大吧?”
“……”
高彦彬眼珠子都红了,手颤巍巍的接住房契,噗嗵一下就跪了,“大人错爱,高沛德焉能不知?日后必……”
“哎呀,你快起来吧,别整那些没用的,实心用事便是,以后咱两家窜门也方便嘛。”
“是,大人。”
高彦彬把房契塞进了怀里。
他是明知陈道玄在收买自己,可自己就是拒绝不了,象大人这样信用自己的上官,以前真没碰上过,千里马也须有伯乐相嘛,太多上官嫉贤妒能,生怕你比他强,可这位不是。
对于高彦彬来说,有种得遇明主的那种感受。
就在这时,外门一个獬卫在衙厅处禀报,“大人,文吏案张提举张大人来了。”
“快快有请……”
陈道玄自己也站了起来,他目前也是‘提举’,与文吏案张提举一同级。
绕过书案,大步直趋衙厅门口。
而此时,文吏案提举官张东诚已经要入门。
两个‘提举’在门口双双拱手为礼。
“张大人怎亲自过衙?”
“叨扰陈大人,是不官的不是……”
“这什么话?张大人,请……”
“陈大人请……”
一边的高彦彬也赶紧过来行礼,这位张东诚也算他恩主之一了,之前罗镇抚和刘提举要动他这个‘都监’都是张东诚给硬顶了回去,回护了他高彦彬两三次呢。
这份大恩也令高彦彬十分感动,故此上来躬身行礼。
“高沛德见过张大人。”
“沛德,无须多礼,你的能为我知晓,如今陈大人有识才用人之贤,你更感谢陈大人才是啊。”
“是,张大人。”
高彦彬还是有些激动的,恩主就是恩主嘛。
陈道玄也笑道:“高沛德武勇盖世,日前夜袭血战,就是高沛德以一己之力撑起战局,致有大胜,他的能为实予本官太多惊喜,二位同僚日久,就不须我多引荐了,都过来坐……来呀,看茶!”
一边坐,陈道玄一边笑道:“我喜好沸水冲茶,原汁原味不损根本,今儿借花献佛,好叫二位也尝尝我新得之茶是何等清香溢口,哈哈……”
感情陈道玄把‘九叶草’都带来衙厅了。
秀芸一身戎装就站在大座后,顶盔贯甲,乍看不似女子,细观才现端睨,此时她也微躬见礼,却不言语。
张东诚自然知晓一些‘提刑案’这边的事,更知道陈道玄头日上值就领人去晁府非要开棺验尸一事,当时很乍舌,后来很感慨,陈家子生生蹚出一条新路,推进了废太子失踪一案。
皇帝是连连奖励,陈道玄是连连晋升,都成了京师宦场上的神话,如今以十八年少之龄就坐镇一案之务。
跟这位一比,张东诚都觉得自己太老了呢。
张东诚已年过四旬,颌下三缕长髯显得十分儒雅,人更是眸正神清,一脸的正气,稍瘦削的腰板拔的笔直。
了空了净得秀芸指点,很快给端上了三盏九叶茶。
“东诚大人、沛德,来尝尝……”
“陈大人费心了。”
“谢大人。”
张东诚与高彦彬端茶这一尝,顿时感觉一股清气直冲脑顶而上,喉间却顺下的是热汤,真是奇了,居然有如此之妙?
“沛德,茶要一口一口品,却不可牛饮。”
“呃,大人,卑职明白了。”
看他正要牛饮而入,陈道玄适时指点。
高彦彬立即咂着嘴细品起来,果然清香沁唇入舌,越发的回味无穷。
张东诚细细品过两品,遂颔首赞道:“真乃仙茶,竟有清气直冲脑顶,顺喉而下的却是暖胃之汤,善,大善焉!”
他喝惯了搅盐的茶,早食之无味,今日这一饮却如同推开一扇全新的门户,始知自己于此道原来是坐井观天。
“东诚大人此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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