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玄回到府时已近子夜。
结果太太和月茹两个仍未歇下,她们显然在等信儿。
这一趟秀芸没有跟着去,陈道玄只带着‘了空了尽’两个,似是轻装简从,其实暗中还有‘罗汉’跟着的。
真以为去神禅兵‘借兵’是假的?到底给他借来了三十六个‘罗汉’。
大闹杨府时的底气就是‘三十六罗汉’在暗中守护。
夜拜庞府只带了十二去,其它罗汉都隐入了陈府之中歇息。
这三十六罗汉受‘了空了尽’的制节,别看他们俩年轻,在寺中地位极高,毕竟是主持静虚大师的关门弟子,不止天赋奇高,修为亦奇高。
再来十年红尘历练,他们俩中有一个可能成为下一代神禅寺的‘主持’大师。
陈道玄也怕太太和表妹茹儿操心歇不下,是故直奔中进院来。
早有二总管陈魁在中进偏厢候着,见少爷入院赶紧迎出。
“少爷,主母仍未歇下,在等少爷回府。”
“嗯,刚刚回了趟‘青天司’处理些事,府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吧?”
“回少爷话,基本都齐备了,车马共十八驾,随行府役仆从八十多,剩下的都留在府中照应,毕竟少爷还要回来,总之,随时可以离京的。”
“善,你壮年之身,能承重务,随着去澜州吧,大总管身子骨经不得颠波了,让他留在府中坐镇好了,就此事老爷那边可有吩咐?”
“老爷的意思和少爷一样,也是这般吩咐的,只是太太说还要问问少爷你,”
“好啦,你去歇着吧,不用照应,我见过母亲也歇着去。”
“是,少爷。”
陈魁恭恭敬敬施礼,这才几日,就感觉之前那被伤病缠身几不欲生的少爷就脱胎换骨成了陈府的主心骨,真真是不得了啊。
此时,正堂抱厦门已开启,是太太身边新提拔起来的又一个大丫鬟,名丹芍。
之前两个大丫鬟绿绮紫裳都给了东路院少爷房。
“少爷,快请入内,外面冷。”
“还好,”
陈道玄朝这美婢颔首,见她俏面红扑扑的美眸放低,心说,我娘身边好的真多啊。
感情母亲这就是为我储备后宅的?
他这边入堂,了空了尽就进了偏厢待命,几时少爷回了东路院他们才会去歇着。
堂中,不止是太太和月茹在,老爷陈叔平也在。
“爹爹也未歇下?都午夜了,不好打熬身子骨了,儿又没什么大事……”
“无妨,这几日只在府中养着了,又不上堂公干,身子骨没甚的,三郎你倒是说说庞府之行,怎去了这么久?”
老爷问这话时,太太和月茹都望向陈道玄。
另有堂内侍婢端上了一碗热汤,太太笑道:“为娘估摸你快回来了,叫她们炖了乌鸡汤,你快喝一碗再同你爹爹说话……”
这真是亲娘啊,一天到晚想着给儿子补身体,哎……谁叫我儿能折腾呢?
月茹忽眨着美眸没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母亲,”陈道玄接过汤一口气就下肚了,果然暖哄哄的舒坦。
他搁下碗才对父亲道:“庞府之行倒无波澜,一开口庞太师就应下了,统共没在庞府留一刻钟,出了庞府儿去了司堂牢狱,见那汪公公,离京之前肯定要把他的事处置,却不想大有收获……”
他说到这,转头看了眼母亲和月茹,干咳一声道:“母亲,有些事太过骇人听闻,你和茹儿表妹先去歇着吧,那些腌臜事等到了澜州,由父亲同母亲再讲吧,如今听了就怕睡不着,今儿让爹爹自个儿睡好了,母亲你和茹儿表妹睡吧,她头一天过府,不好冷落了啊,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家……”
“表兄,我,没甚的。”
月茹心里好不甜蜜,三魔王在这家果然是一言撑到底的,连老爷太太怎么睡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了呢。
老爷哭笑不得的点点头,对太太道:“嗯,我自个儿睡,夫人你和茹儿去吧。”
“嗯,我带茹儿去歇下,你们父子两个也不好太晚,差不多就歇着。”
“知道。”
老爷颔首。
“是,母亲。”
陈道玄起身亲自送母亲和茹儿。
临出门,太太吩咐一声,“丹芍,你留下来伺候着,旁人都随我去吧。”
丹芍也是从杨府带来的小丫头,绝对可信,只是以前小,没显出她来,如今绿绮紫裳都给了少爷,只能从小丫鬟里拔个出来做大的,自然是这个丹芍。
“是,夫人。”
丹芍福了福,送太太出门后,才把门关严实了。
她就在抱厦没有再进正堂,不好真就打扰老爷少爷说话的。
“半夜是有点冷,爹爹,要不烫壶酒,我父两个进内堂小酌细聊?”
“善。”
陈叔平不由笑着答应,正和吾心,不愧是吾儿啊。
他也知道,儿子要谈的事怕不少。
“丹芍,”
“少爷,您吩咐,”
“去吩咐后厨烫壶酒,切三两斤牛肉来,再来碟油炸花生……”
“是,少爷……”
结果父子俩这顿小酌细聊,差点聊到五更天去。
到最后,竟把陈叔平惊的醉意全消。
宫内有些事确实是骇人听闻。
……
次日,陈道玄未能早起,快五更才睡的,搁在夏季天都亮了。
他睁开眼时,内室有灯,亦不知是什么时辰。
室内三个房里人都在,海棠、丁香、玫瑰,她们早就起来,衣着整齐的守着少爷,还查看了少爷腚上的伤情,结果发现皮肉完好如初,那晁小姐送的药果然厉害。
见少爷醒来,榻边的海棠第一个反应过来,“玫瑰快去拿溺壶来,爷定是憋了泡尿,我摸着都直杵杵的……”
我去……这就是房内秘事了吧?
直杵杵还不是你摸的来?这个傻丫头,你倒是不怕爷哧一褥子?
陈道玄这才感觉到海棠一支手还在被窝里‘摸’着呢。
不过,他们之间这都不算什么事的,早都‘老夫老妻’了嘛,谁会害个臊什么的?
“不用溺壶,爷自己出去溺便是……”
“不妥不妥,外面冻死个人,爷侧过身躺着便是,”
“……”
陈道玄翻了个白眼,但海棠如此坚持,那就顺了她心意吧,不然她又要多想呢。
不过,躺着溺的感觉还真是……不习惯,尤其不是自己的手捉着,怪怪的啊。
丁香拎着壶蹲在榻前,海棠以手执‘戟’对着壶口。
俩房内人还磋商来着,“海棠姐,看着好象塞不进壶口?”
“当然塞不进去,爷的‘脑袋’大,壶口有点细,就这般对着便好,嘘嘘嘘……”
居然还嘘嘘嘘?
陈道玄差点没晕过去,我是两岁小娃娃啊?
他干脆把脸捂住了。
“哎哟,爷还脸红了啊?笑死我了……”
玫瑰见状直接哧笑。
“哪有?爷就是有点……热。”
陈道玄赶紧解释,结果更逗的三女都哧了笑。
“嘘嘘嘘。”
“嘘嘘,”
“嘘,”
卧草,让不让人活了啊?
不过,还真管用,陈道玄最终在三女的嘘嘘声中尿崩了。
……
洗漱收拾之后,陈道玄叫玫瑰把绿绮紫裳喊进来。
如今这二位只能在‘外间’侍候。
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少爷冷落,房里几个都不敢问,绿紫二婢心下自卑自苦亦不能讲,这几日就这般过来的,海棠丁香玫瑰三个也不宠,自然发现有问题。
绿紫二婢被召进内卧,陈道玄吩咐一声,“棠儿,你们守在外间,谁也不许入来,哪个有事也让他们先候着……”
“是,爷。”
海棠出内卧时把门给带上了。
二婢至榻前一齐跪下,两张俏脸就这几日都折磨瘦了。
她们低垂螓首,粉泪难禁,却不敢哭出声儿来。
“抬起头来。”
正襟危坐的陈道玄终是开了口,他大马金刀的坐姿让二婢感觉极度压抑。
少爷的气派还真不是婢子能扛下来的。
她们一起抬泪眸望向少爷。
“天魔教的事,昨夜都解决了,两年前天魔教发生内乱,总舵杀的血流成河,一把火烧将舵地烧的干干净净,记载你们的底档卷册都化成了灰烬,难怪这几年再无人联络你们,实在是他们也不知道谁是天魔婢,今儿你们俩说个心里话,愿不愿做平凡人?”
“爷啊,我们本就是平凡之人,那些年受的都是一言难尽之苦,险死还生,几不能活,自从入了府,我们小心翼翼,半点不敢逾越,又自苦身份,只盼着伺候好主家将来能落个好,又时时担心教里派人来生些闲事,活得累呀,爷……若非主母对我们姐妹太好,我与紫裳都想投井自尽了,太累了,爷,太累了啊……”
绿绮放声痛哭,紫裳亦泣不成声。
“都起来吧,以后好好跟着爷便是,天魔教不过宵小罢了,爷未将它放在眼里,便是天魔六尊之一的‘阉尊’如今也投靠也爷,这些事就是他告诉爷的,以前,他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公公,你们明白了吧?”
“啊……大内皇宫的总管?爷收了他?皇帝若是怪罪下来,爷可如何是好?”
绿绮大惊,紫裳也惊的掩口。
陈道玄拉她们起来,道:“无须惊扰,此番离京,再回来时,一切都可能变了,即使不变,爷亦有应付皇帝的说词,你们只管安心做爷的房内人,明白了?”
“谢爷大恩,惟死以报,”
绿绮紫裳挣脱少爷的拉扯,又一齐跪下砰砰磕头,她们终于熬到了苦尽甘来,心里不知多么的惊喜。
“你们,跟海棠她们三个做房内好姊妹,她们都是善良本性,无阴私算计,亦不可争风食醋,否则爷的大板打不烂你们小腚子,嗯?”
“是是是,爷,谨奉爷房谕,万万不敢阴私算计同房姊妹,若这般做了,自己个儿都没脸见爷,紫裳一头撞死了好。”
“是啊,爷,绿绮亦和紫裳一般,绝不辜负爷的恩遇。”
“都好好的,脸都哭花了,不许再哭了,今儿是你们的喜日,晚上你们伺候爷。”
“是。”
二婢顿时喜翻了心,不仅真脱了苦海,还能伺候少爷?
哇……老天开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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