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等兵刃还未送至……”
“且等等吧。”
覃瑞也收拾利落,再次查了一番腰带护腕等,靴内的锋利短刃是人手一柄,这是人家送的精钢良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寻到这样的兵刃。
精钢短刃的柄手上一个‘唐’字。
“大哥,行前我等不若喝一坛酒?”
老二孟节提出此议,立即得到了老三林肃、老四邢骛、老五邢骜的支持。
这几位皆爱那杯中之物。
俗话说的好,酒壮英雄胆,何况他们今夜之后未必还能存身。
这壶酒真有点‘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味了。
覃瑞微怔之后,目中仍现一丝悲色,遂颔首:“一坛分饮,多则误事,此行虽险,但我等不能将生命误于浊酒,一碗驱寒、两碗沸血、足矣。”
“善,老三,你去要酒来。”孟节敦实的身子站了起来,有些振奋的直搓手。
不过市面上那些腌臜浊酒一个人喝上一坛都不尽兴,两碗……聊胜于无。
林肃已穿戴齐备,应诺一声启门去了。
等他从客栈前堂拿了坛酒回来,后角门进来两个客人,送来一车货给他们,正是帮着运送他们兵刃的几个陌生人。
甚至连的多的话都没讲半句,车送到后人就走了。
孟节和邢氏两兄弟将平车上的草料刨开,就看见下面掩藏着的他们之兵刃。
有了各自的兵刃,他们的战力才能发挥到最巅峰,不然此行纵死余恨。
“诸位好兄弟,满饮此碗酒,来世再重聚!”
“满饮此酒,来世再聚。”
五个人撞了碗,咕噜咕噜饮后,齐齐将碗摔碎在地上。
取‘岁岁平安’之意,每次接了活计都这般。
“老规矩,老三你还是隐于暗处,待机而动,我与老二老四老五,制造混乱,若事不可为,你要留下有用之身,伺机、再伺机,唯你机智灵变,可担此重任。”
覃瑞伸手拍了拍老三林肃的肩头,最后道一句,“莫以我等为念。”
“……”
这句话戳中了林肃心中最柔软之处,一时间虎目湿润,热泪盈眶。
“老三,你堂堂‘狼山虎’莫做妇人状,休要我等兄弟耻笑于你。”
孟节一抹嘴,豪气笑道。
林肃生生憋着泪,长吁了一口气出来。
“行事吧。”
老大覃瑞最终下了令。
……
今夜满天云将寒月掩去,大地漆黑,伸手难见五指。
州衙中进左院,做为陈道玄‘衙堂’的正殿仍旧灯火通明着。
甭以为他这个‘青天司’镇抚使好做,劳心劳神中必然的,没谁能替他什么,因为他心中想的远远超过别人想的,他在为了陈氏一族和跟着自己挣命的人而殚精竭虑。
挑灯夜书银事细章,巨细无余的将条条框框、规规矩矩、法法例例都述清讲明,其中亦有《银枢一办六司规制细疏》,以后要拿这些立规矩章程的。
“爷,喝点茶吧,都撰录了大半夜。”
秀芸近身而伺,奉上九叶草茶,这东西不仅提神,更……那啥。
“嗯,喝一杯,你还不去歇着?”
陈道玄接过杯轻轻抿了一口,含笑问她,自从有了肌肤之亲,二人间更无距离。
能从秀芸眼眉之间看到流溢出来的淡淡春情柔意,在自己夫郎面前她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这种柔媚,而且她披挂的很整齐,除了入房歇下才会脱去甲胄,一惯便是如此。
堂中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在堂门口的少年周钧,一个是堂中的张东泰,这憨货爱煞那柄‘龙虎暴天戟’,片刻不会离手的攥着,似乎一点也不累。
另一个是在屏风处默伺的‘了尽’和尚。
他似乎借机在修行什么‘神禅寺’的秘法,你看他静静伺立一日也不觉得累呢。
堂外还有轮值的精锐‘獬卫’,每刻轮一班谨守于这座衙堂的前后左右,而古时候的‘一刻’也是后世的15分钟,一个时辰是俩小时,也就是八刻。
放下茶杯,陈道玄有感秀芸神情中略带一丝警惕,而且她过来时拎着‘冰皇锯’,这还不算,更背负‘大羿弓’,右胯后挂着箭壶,真正是全付武装、严神以待。
“怎还带了兵器?莫不是感觉有甚么事?”
陈道玄自然看得出来,故有此问。
秀芸颔首,“爷,我今儿心血来潮,有些心悸之感,总觉得要出些甚么事……”
“直觉?”
“是,所以跑来给爷奉茶,过来爷这边,那种不安之感便有所减轻,似冥冥之中有指向一般,爷也信这个吗?”
“哈哈哈,我哪有你那么高的修为?除非危机临近或生出感应,远点真没有。”
“……”
秀芸无声一笑,转过螓首望向屏风一侧的‘了玄’,“了玄师傅你呢?”
“阿弥陀佛,本僧……亦有所感,危机正在接近州衙,但无须惊扰小师叔祖,自有罗汉分守州衙各处,便有私入之贼亦将落入罗汉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
了玄十分自信,罗汉们精通神禅寺的大小罗汉阵,最小的至六位即可布置,最大的罗汉阵是108位罗汉精布的,便是‘龙虎真人’‘天魔教主’落进‘大罗汉阵’也难安然脱身逃离。
州衙还真是‘龙潭虎穴’,不说有了玄率领的十八位‘罗汉’,更有刘三坤统率的一百龙禁卫、四百獬卫,光是在衙堂外值守的每班就有十二龙禁卫、二十四獬卫,轮值于此的都听从张东泰的调派、周钧为副。
暗中还有‘汪公公’相守,他这个阴人不般不露面,这一阵子忙着和‘义勇庄’李裕在谋算‘狼山寨’的薛举呢,这两三日都没见到他,可能去了‘狼山县’吧?
总之,哪个欲对陈道玄不利,是会付出极可怕之代价的。
……
覃瑞、孟节、邢骛、邢骜四个人从州衙西北角高墙潜入来的。
大约经常做这类事,他们行事极为谨慎小心,一路摸进来根本就没发现有守卫。
一直摸到了中进左院墙外,居然没碰上一个护卫巡夜之人,好象有点怪?
越是这般,覃瑞心中越是难安,他很清楚,自己四个都摸到了此处,老三林肃也肯定进来了,但他自己一个人行事,具体他躲藏在哪里观风辩势,那是他的事了。
寒夜中,只有他们手中的兵刃有些微亮。
此时,左院中溢出来的微光也能照亮一丝黑幕似的天,让他们知晓正主就在此处。
能这么准的摸进来,是看过州衙地形图的,否则做不到这一点,送兵刃的在车上附了一张州衙地形图,并用红笔圈住了陈道玄所在的‘左院’。
夜静的,一无声息。
久于夜行之后,他们都适应了光线,能看清一些近处的物什,覃瑞朝孟节打了个手式,示意让他先上墙去观风。
邢骛壮硕的躯体靠墙一立做人架子,孟节点点头,提气轻身一个飞纵就踩到了邢骛的右肩膀上,借力一弹轻轻松松就伸左手攀住了墙头。
此时,邢骛已伸大手朝上托住了孟节的右脚,托的那叫一个稳,几百斤的鼎他都能举起来,何况只是一个人?
看他们的默契便知这几位经常配合行事,根本都不发出一丝异响,堪称此道高人。
老五邢骜也贴靠在墙下一站,朝覃瑞打了手式,示意他也上。
覃瑞立即飞身上了他肩,也如孟节一般攀墙上去探头细观,微露半颗头往院里望去时,心下不由一惊。
只见衙堂正门外站着六名银铠重甲的‘龙禁卫’,还有八名獬袍甲胄的‘獬卫’。
亦能看到衙堂内灯火耀映,有人的影子就映在纸窗上。
覃瑞和孟节观风后缩回脑袋,两颗头凑在一起,耳语道:“二弟,你带老四去院前正门处整出动静,吸引他们,我和老五入院也寻机或制造混乱,我等的目的就是扰乱他们给老三创造机会,记住,分头往外跑,引开他们……”
“是,大哥,”
孟节轻身一纵下地,居然落地无声,可见他这一身轻功的确了得,一招手领着老四邢骛就奔院前门而去。
须臾,前门处就传来响动。
院中警戒的獬卫闻声,齐齐望向前门,其中一个低喝一声,“谁?”
“……”
但不闻回应。
几个獬卫面面相觑,又望向台阶上门两侧的六个龙禁卫。
他们严守戒护之规,闻异声亦不许去察看,以免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一龙禁卫抬手轻叩堂门,小声禀报,“周虞侯,院门前有异动。”
吱呀一声门启,少年周钧拎着兵刃大戟就行了出来,他身形甚伟,虽未及八尺也所差无几,毕竟年方十七,还会继续成长的。
这阵子跟着张东泰,他学会了沉稳,再不似以前般咋咋唬唬的浮躁了。
人之所能成长,就是要经历磨砺的。
刚刚堂中大人与秀芸小姐及了玄的对话他也听到,心中有了数,出门前陈道玄还吩咐他‘告诉他们,无事,不须细察。’
周钧此时出来,沉声道:“尔等职责所在,护卫衙堂左右前后,任何异动都无需理会之,不奉张都监钧令,更不得擅离衙堂左近半步,外边即使杀人亦无尔等无干,都听明白了吗?”
“诺!”
龙禁卫与八獬卫一齐应诺,声震夜空。
前门外的孟节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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