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嘎吱…”
随着铁锁被卸下房门打开,室外的光线照进羁留室内。
周文忠立马把小板凳收在空间,只觉得眼睛有些酸胀感。
“啊…胳膊疼。”
“别嚎了。这屋里的味可真是…赶紧开窗户。”
“豁!”
大刘在自己鼻子下挥了挥手,领着1名生面孔公安走了进来。
先打开灯再拉开窗帘,只见周文忠哈着腰踮着脚尖,棉鞋甩在一旁。满嘴的口水通过腮帮子来回鼓动了2分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嘀嗒在胸口的棉袄上,渍起一片白痕。
“你怎么回事儿?”
“从小就有的遗传病,我这人一受刺激就容易抽抽过去。幸亏你们来的早,打开铁门的声音把我给吵醒了。不然的话我还真容易抽死。”
“瞅瞅是不是你们管片的人?”
“我压根就不用看,刘哥您能把天桥的人都认全吗?既然户口本写着住在南锣鼓巷,那我就把人领回去呗。”
生面孔公安看着桌子上的纸箱子问道:“刘哥咱没这么办事儿的吧?箱子里的物证呢?”
“交公了。”
“那我回去该怎么交代?”
“罚呗。总不能我们哥俩白给你们跑一趟吧?”
“得得得,人我领走了。审讯记录给我一份。”
“刺啦…拿去。”
“这也不对啊,上面除了个人信息以外别的什么都没写。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自己回去填吧。我可劝你一句,这小子刚才可说了有家传病,你瞅瞅他这个样儿,你可别弄的不好收场。”
生面孔的公安这才走到周文忠跟前,捂着鼻子皱眉头打量了一圈。
“想起来什么没?”
“不知道。”
“我说刘哥你们也不行啊。这小子嘴还这么犟。”
“呵呵~我们是上午10点多就把人扣在这儿的,现在都快下午4点了。知道你们红星派出所的人才多,拉回去自己审吧。”
“都快6个钟点了?”
“你以为呢。”
“帮着把手铐给解开吧,我没拿家伙事。”
大刘走到周文忠身边,掏出两柄小钥匙通开了锁。
“嘶…”
周文忠冷抽一口气,坐在地上穿着棉鞋,背部靠墙蹭着肩膀。
“走吧走吧。赶快站起来抱着你的纸箱,拿上你的户口本。别让我说第二遍。”
“诶。”
周文忠双手在前被带上手铐,纸箱子抱在怀中。
“手铐我借走用用,下次从你们所里门前路过的时候再还回来。”
“没问题。”
“走!”
周文忠后背被人踹了一脚,踉跄几步才站稳。
跟着公安同志往红星派出所走去,一路上的回头率确实很高。更有小孩子捡起地上的石子冲着周文忠头上砸去。
大街上的路口处,一群人背着打好的背包,腰间挂着搪瓷茶缸和毛巾。拿竹竿摇晃着上面的红旗,嘴里大喊口号: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把伟人同志的最新指示贯彻到农村去】
【彻底扎根到农村去】
这群人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受到了群众们的崇拜。周文忠低下头从他们跟前快步走过。
四合院阎埠贵家中,刘海忠大马金刀的坐在餐桌前,看着正在哭诉的三大妈。
“老阎他媳妇,你说的这些我都听明白了。要我说你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他二大爷你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从一开始就应该去学…”
“对喽!你找老易能帮成你什么忙?他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行了,让你们家孩子去买两条烟,我去红星派出所里给你问问吧。”
刘海忠站起身走出阎家的堂屋,背手昂头看向中院的方向。
“他二大爷,你说买什么烟?”
“知道你们家没烟票,随便买两条大前门吧,我拿着去给你家趟趟路。大过年的总不能送两毛钱一包的烟吧?去吧去吧。”
刘海忠摆摆手,阎解成接过三大妈递来的8块钱,往供销社跑去。
“大过年的总得再带一样的东西吧,谁家走亲戚送1份儿礼?”
三大妈犹豫着问道:“还得送啊?”
“你看着办呗,不送也行。反正都是为了老阎的事儿。”
“他二大爷,你说再买点什么东西好?我们家的钱都是老阎收起来的,所以现在手里也不宽敞。”
“随便吧,买一提工农牌特曲也行,买一箱子景芝白干酒也行。反正都是每瓶1块2毛5。也不算特别贵,送礼也有面子。”
“这么多钱啊?”
“你要是觉得贵那就算了。我还没告诉你买西风酒或者汾酒呢,你有酒票吗?刚才我说的那两种不要酒票。”
“解放你去交道口供销社买1提那个…特曲酒。妈给你拿钱。”
“一提6瓶,正好7块5。”
“你路上可别跑那么快,这些酒可是金贵的很。”
“我知道了。”
阎解放怀里揣着钱看了眼二大爷,推开门也跑了出去。
红星派出所审讯室内,公安同志解开了周文忠的手铐。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周文忠走到一旁的墙角处蹲下。
领着自己进门的公安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往桌子上一放。
“会抽烟吧?来一根。”
“不会。”
“那你之前的红大刀烟哪来的?”
“地上捡的,”
“呵呵~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咱们南路鼓巷的人。算你是个爷们,今天没在天桥派出所给我们丢人,那就……”
“咚咚咚咚…小沈你回来了?我瞅着屋里亮着灯呢。”
“才从天桥回来,直接推门进来吧。”
房门的再次打开,走进一位老同志先瞅了瞅周文忠。
“这就是天桥那个诈骗犯啊?”
“嗯,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眼镜吐口了吗?”
“坐坐,坐下说。”
“两句话的事儿,说完我就走。”
“眼镜能撂的都撂了,破坏统购统销和投机倒把的罪已经全部承认。宣扬虚假消息的事儿得交给街道办审查,毕竟咱们单位不能处理这种案子。乱搞男女关系的事纯属扯淡!”
“得嘞,眼镜上哪儿了?”
“下午时候犯了病,眼镜自己梗着脖子愣往墙上撞。他们仨人才拉住他,现在应该在羁留室里躺着呢。等着家里人送饭票。”
“那我先走了啊。小沈你是大年初二值班,回头可别忘喽。”
“走吧走吧,也不知道所里咋给我排的班。”
沈公安起身关上了门,点燃一根烟开始低头抄写周文忠的户口本。
周文忠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明白,眼前的这位公安已经不准备再接着往下审问了。直接就下结论,等着签字就行。
只有影视剧里才会出现打开电脑敲着键盘,问话前出示一下证件,最后作着问话记录。真正的案情经过和口供全是问完之后才开始书写的,犯人只需要签名摁手印结束了。
“也就是你年龄不太够,诈骗金额又比较少。毕竟才8毛钱嘛。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听不听?”
“我听着,您说。”
“第一条,你就这么犟着,我也懒得跟你再费劲。你的事到最后估摸着得判个7、8年吧。”
“第二条就比较简单了。我就按你6岁开始干诈骗这行,1个钟头你诈骗8毛钱。一天算你5个钟头吧。每次也就是4块钱。一年三天是12块钱,10年就是120块钱。
你把这么些年的脏款吐出来,再往所里缴1倍的罚款。最后去街道办把这么些年需要报备的钱和罚款一交,你就算没事了。但是这件事还得写在你的档案里,一些程序必须走。”
“我真是第一次干。”
“那行,该说的话我也说了,该讲的道理我也讲了。路是你自己选的,希望你别后悔。看你这么利落我也得好好配合配合你。
我给你粗略算了一下,拢共也就是300多块钱吧。既然你不想掏这个钱,那你可就去不了少年劳改农场。只能去清河劳改场里面开石头。以工代偿是上面的政策,我们也得给你个机会。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吧?”
“清楚明白无异议。”
“爽快!过来签个字。”
周文忠走到办公桌前,签完字以后,右手食指带着印泥。一下下的摁在自己名字、日期、钱数上面。
“完活儿。看你这么懂事儿我给你照顾,吃不吃饭?”
“嘿嘿~吃不起。”
“用通知家里给你送被子吗?”
“公安同志,其实我已经分家了。哪怕是还没分家,您可不知道我家人的脾气秉性,一句话说到底。他们可都是些实实在在的瘪芝麻。”(榨不出油)
沈公安站起身指了指周文忠,打开门之后领着周文忠在过道里拐了2个弯,整条过道充满了黑暗和寂静。估计是全凭记忆领着周文忠走的。
拧开一间铁铁栅栏的门锁,把周文忠用力推了进去。
“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也就这一个半天你的判决就下来了。我争取在春节前头把你送去清河农场里让你赶紧挣钱还债。”
沈公安锁上门,向着过道里的最深处的屋子大声喊话。
“还有没下班的吗?”
一阵回音之后,过道远处有人回话:“有人在呢,来了来了。”
“甭出来了,两句话说完就走。明天别忘了做两个木头牌再穿好麻绳,这两天就着急用。一个写诈骗犯。一个写投机倒把和破坏统购统销,也就是破坏罪。”
“知道了!”
沈公安拉动一下墙面上的电灯开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随着昏黄的光照亮过道,整个羁留室的布局周文忠可算是看清楚了。
整个房间20平方左右,3面都是砖墙,东边的墙面最上方有处20公分宽窄的窗口,现在已经被人用铁棍栏上。除了角落处有个带木盖的马桶,整间屋子没有其他摆设,连根干草都没有。只有3张用木条拼做出来的长条凳子,可以躺下也可以坐着。
“咦?阎老师您也在啊?刚才您也不言语一声。”
整间屋子就阎埠贵和周文忠俩人,本身外面天色黑的就早,刚才压根就没注意到长凳上有人躺着。
“啊……”
阎埠贵悠悠睁开眼,破碎的眼镜片使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头发带着血,成绺的沾在额头前。胸口出的棉袄上有黑迹,应该是血地落在上面已经干透。嘴唇干裂脸色煞白,好像一下子老了30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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