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吱!”
2辆吉普车急刹车停在张秀芳家门口,周文忠穿着一身涤卡中山装热的浑身是汗。跳下车就开始四处寻摸草纸,李婶和媒婆拉住周文忠的胳膊就往里走。
“等会儿别说话,都听安排。”
“对,说的多闹出的笑话就多。”
“你婶子说的没错,你是有身份的人,咱可不兴让别人闹笑话。”
周文忠觉得背心已经湿透,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两位指挥。老太太那些干外孙、干外孙女排着队在门口要糖。李婶从布兜里抓出黄油奶糖给他们每人分2颗。
“你就是周文忠啊?”
周文忠擦着汗看向这名拦路壮妇,从兜里掏出烟给对方点上答道:“对,我就是周文忠。”
“呼…我是三丫她同学。”
“失敬失敬,没想到她还有你这么个有份量的同学。”
“呵呵。”
禹瑞芝不冷不热的笑笑,打量完周文忠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就见李婶和媒婆俩人使劲总算把她从门口挤开,拉着周文忠走进堂屋内。
“我告诉你小子,你要是敢玩那套里格楞,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爹!”
“嗯?”
周文忠瞬间来了兴趣,把胳膊从媒婆手里抽出来看向禹瑞芝问道:“我爹周德明?你说你可以整治我爹周德明?”
禹瑞芝挺胸抬头傲然答道:“对!他在百货公司盥洗组不好受吧?只要我一句话,我保证他连拖把都不能拿。”
“我不信。”周文忠摇摇头不再搭理她。
“那你就䞍等着吧!”
“好勒!”
周文忠也没找到今天还有意外收获,突然觉得这名壮妇长的也挺顺眼。禹瑞芝察觉到周文忠在盯着自己看,满脸恶心擦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李婶瞅瞅手表对张母问道:“赶紧赶紧!你们家老张呢?”
“谁知道他又跑哪儿去了!关键时候就找不着人!”
老太太抬手挡住自己闺女说道:“宏义没想到文忠今天是开着汽车来接三丫出门,他怕那些嫁妆赶不上趟。刚才出门吩咐那几位板爷先拉着嫁妆走,要是去的早就在南锣鼓巷那里候着,等着汽车回去以后再露头。”
“这事闹的,越是要紧的事他就学给我添乱!”
张母数落完就开始倒水,堂屋里也挤进来10多号邻居准备见证这场婚事。等待张宏义赶来的同时,这些人还不忘迅速剥花生往小孩嘴里塞。
“来了来了!”
张母踮起脚尖看见自己男人从院里向堂屋跑来,皱着眉头往圈椅位置扬扬下巴,张宏义走进堂屋后向其他人拱拱手赔不是。
“赶紧着吧!”
“唉。”张宏义点点头坐在圈椅上大口喘着粗气。
“三丫出来了!赶紧开始!”媒婆瞅瞅座钟催促道。
张秀芳身穿亚麻布料的蓝白碎花布拉吉,原本的两条麻花辫子今天也扎在一起。从卧室门口落落大方走出来,余光看向周文忠的穿着打扮以后眼神里充满鄙视。
“赶紧开始!”
媒婆生怕误了时间迫不及待喊道:“大家安静了啊!下面我宣布周文忠、张秀芳的婚事正式开始。啪啪啪…”
“啪啪啪…”
由媒婆带头,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李婶趁着众人鼓掌之际,把张秀芳拉到周文忠右手边让俩人挨着。伸手从布兜里掏出俩人的结婚证,高举起来冲着今天的宾客展示一下。
“婚事第一项,向伟人行礼!”
周文忠拉住张秀芳,面向中堂伟人画像深深鞠了一躬。
媒婆接着喊道:“进行下一项。”说往后看向周文忠示意。
周文忠挺胸抬头唱道:“在祖国和平的土地上,生活天天向上升。青年人怀着远大的理想…”
“老年人越活越年轻,我们工人劳动最热情。生产纪律…”张秀芳也跟着唱起来,屋里其他人也双手鼓掌打着节奏。
一首歌唱完,媒婆端来茶杯递给周文忠小声说道:“快12点了。”
周文忠端着茶杯看向李婶,李婶眼珠冲着老太太方向示意。
“姥姥您喝茶。”
老太太手扶鬓角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说道:“好。”
周文忠见到老太太的动作心里喊道:完喽!扶鬓礼,遗老遗少。
张秀芳红着眼睛,语气有些哽咽说道:“姥姥您喝茶。”
“好。”老太太抿了口茶轻轻放下。
媒婆拿来烟袋递给张秀芳,周文忠塞好烟叶划着火柴给张母点上叫了声“妈”。
“咳咳…这烟真冲。”张母抽了一口就把烟袋锅子放下,咳嗽两声清清喉咙。
周文忠和张秀芳给张宏义递过去酒杯叫了声“爸”。张宏义放下酒杯点点头。
媒婆眼见婚礼流程已经走完,冲着屋外人问道:“那咱们就开席吧?”
“开!”
“赶紧赶紧!”
“开席!”
“开席!”…
屋里人呼呼啦啦全跑院里坐桌,张秀芳负责倒酒,周文忠端着酒杯负责敬。6桌敬下来以后也没见到张秀英的身影,在老太太的示意下,从院里走出来8名妇女跟着坐上汽车,2辆汽车向着南锣鼓巷驶去。胡同里的张秀英看见汽车已经走远,才敢牵着狼露出身影。
“他又不会把你的狗要回去,你刚才跑什么跑。”
张秀英坐在餐桌前双腿夹住狼头,夹起1块鸡肝丢在桌下没有答话。
南锣鼓巷这边上演的还是刚才同样的流程,只不过主位位置换上了周德明两口子。
“妈您请喝茶。”
“爸您请喝茶。”
周德明搁好茶杯顺便递过去10块钱改口费,张秀芳双手接过和周文忠俩人同时鞠了一躬。
“开席开席!”
最后一句话喊出来,媒婆的心终于落在肚子里。喊完之后就跑向餐桌吃席,在周文忠的敬酒流程带领下,张秀芳和轧钢厂、东城区委、派出所、街道办的各级领导混了个脸熟。
赵有金把2个装着荤菜的饭盒丢在堂屋餐桌上说道:“你们4口人可以走了。”
马桂红迅速把饭盒抢在怀里,随后看向周德明。
“别再给我丢人了行吗?能不能做点让人看得起的事?”
马桂红又看向周文信兄妹俩,周德明站起身摇着头走出堂屋。看着自己大儿子家热闹的场景心里就像是在滴血,单单东边那桌人里随便挑1个就能决定1个家庭的生死。他们同样也是自己这辈子高攀不上的人物,结果现在人家正和自己以前最嫌弃的儿子拼酒。原来天上会下雨的那团云彩一直就在自己家,只是自己当初眼瞎。
“走吧,还瞅什么?”
周德明看见自己媳妇怀里捧着饭盒,气的上前一步夺过来准备摔在地上。
“爸!”
“爸您别摔!这是肉!”
“呵呵。”
周德明把饭盒还给马桂红,走到四合院前门位置看了眼熟悉的东厢房。领着老婆孩子走到大门口,回身又看了眼南锣鼓巷95号院子的门牌。4人把曾经居住过、奋斗过的地方记在心里,最后冲着大路方向走去,这辈子估计是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
周文忠家的热闹一直持续了5个多钟头,即将下午6点时才宣布散场。马华领着之前的2名帮厨在忙着打扫卫生,老马同志一早就拿着饭盒离开。周文忠和张秀芳胸前的红花也已经塌下去,此时俩人站在大门口送宾客。
“呼…”张秀芳累的脸上有些红晕,提起玻璃晾水瓶,倒杯水一饮而尽。
“为什么你家的水里没怪味儿?”
“哈哈…”
“你笑什么?”张秀芳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东西,走到镜子前侧脸查看。
周文忠解释道:“你这是第一次喝我家的太岁水,正好帮你润润肠。你等着吧,这一夜折腾死你。”
“嘁。你往后少收集这种奇怪的东西。”
张秀芳压根不信周文忠的话,咕咚咕咚又喝下1杯水。舔舔嘴唇觉得味道有点甜,心里骂着周文忠这人太抠,连杯水也不舍得让自己喝。
“这5块钱给他们仨分分,帮厨每人1块5,马华分2块。”
张秀芳从桌子上拿起钱走出屋子,不一会儿马华就走进来打招呼告辞,随后领着2名帮厨离开。
俩人就这么一直坐在餐桌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时间一点点走着,张秀芳突然紧皱眉头抓起草纸跑出堂屋。
周文忠终于得空开始检查张秀芳的陪嫁,北京牌电视机根本收不到信号,上海全钢手表试都没试也扔在一边,锰钢的永久自行车现在院墙的石棉瓦下吃灰。
夜晚10点多,张秀芳扶着墙面走回来。进屋后抬手指着玻璃晾水瓶说道:“有毒。”
周文忠趿拉布鞋把洗脚水倒在院里,回来后拿出1沓草纸递给张秀芳说道:“坚持就是胜利!我先睡了,你晚上动静小点儿。”
“你你…”
“我精神上支持你,加油!”
周文忠右手攥拳给张秀芳打气,重新倒上一杯水在她的注目下喝干净,然后走回卧室睡觉。张秀芳的肚子又发出呼噜声,迅速抓起草纸踮着脚走出堂屋,只是她这次走的时候还带着板凳,明显是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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