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大爷了,从明天早晨开始我就是全院唯一的管事大爷…”
娄晓娥看着如同魔怔的许大茂在屋里画圈,摇摇头倒杯茶,递过去让他安神。
“你应该想清楚周文忠为什么会把位置让给你。”
许大茂坐在床边看着娄晓娥,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傻子。
“废话,因为我顺着他说话。他厂里工作忙,根本顾不上院里这摊子八糟事。而且街道办有他的人,当不当这个管事都一样。”
“可能是吧。”
正在许大茂憧憬自己未来地位的同时,周文忠家门口传来很有礼貌的敲门声。
“老林家的来了?屋里请,我媳妇也在家呢。”
林有福媳妇有些怯懦的走进小院,身后跟着2名17、8岁模样的小伙子。
“坐!都坐,当自己家一样。这就是大栓小栓吧?按理来说你们应该管我叫声哥…”
林有福媳妇赶紧把俩儿子退出去,关上门说道:“周股长您就别拿我们家开玩笑了,老林他现在还搁农场劳动改造呢。原先我就想登门给您道歉,毕竟老林在您结婚时候做出了不好的事。后来就一拖再拖,一直拖到老林他那个竹编厂把他档案抹除,所以这不是…我们家因为这事,俩儿子今年就登上下乡垦荒名单。”
“嗯。”周文忠听完她的话,抽出根中华烟卡在象牙烟嘴内应了一声。
“下乡垦荒好。原先我对门老宋家的那小子就下乡,然后就牺牲在当地回不来。”
“周股长我今天来是2件事。第一就是让俩儿子替他爹给您道个歉,第二呢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门路。在咱们这个院除了您有这个本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呵呵。道歉就不用了,本事我也没有。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谁也不比谁多条胳膊多条腿。”
老林媳妇从兜里掏出2盒大前门,放在桌子上说道:“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周股长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忙给那俩小子1条活路。”
“这些东西我就当没瞅见,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这。”老林媳妇咬咬牙说道:“周股长您帮帮忙在厂里寻个指标,该多少钱就多少。”
“这事我没看见过。就算真有,我也不会放任这种违纪行为不管!你可不能跟许大茂学,遇见点事总想着拉关系走后门。只要咱自身根子硬,那就啥也不用怕!家里的,出来送送。”
张秀芳闻声从卧室里走出来,招呼着老林家母子仨人走出院子。
“嘶…冻死了。你说她能听出来你的意思吗?”
“不知道,你要说她傻吧?她比许大茂来的都快。你要说她精吧?她却不知道让许大茂传话。年龄大的人,生活经验有一些。就是缺乏起码的沟通常识,谈这种事都不知道把中间人找来,刚才开会时候我都挑明许大茂是我的兵。”
“我要是猜的没错,大栓小栓今年进名单这事是你捣鼓的吧?”
“没错,就是我让曹胜利写的名字。怎么着?就这,他们还得谢谢我呢!”
周文忠摁灭烟头,伸手把张秀芳拉在自己腿上。
“你现在得有120多斤。嗯…珍珠膏又换牌子了,永芳不好吗?你名字里也带个芳字。”
张秀芳扬起脖子说道:“你看我脖子里发黑,以前不这样。”
“雌孕激素分泌的事,这是正常现象。”
“真的吗?”
“嗐!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说瞎话,我是出了名的诚实、守信、可靠,拿钱就办事。”
张秀芳逛逛身体捂着肚子说道:“你儿子又动了,你说他咋这么着急出来。”
“急着享受这个世界呗!我要是有个我这样的爹,我也急着出来。”
“我跟你说。”张秀芳趴在周文忠耳朵上红着脸说道:“我今天上衣都湿透了。”说完后挤挤胸口。
“这是胎盘生乳素逐渐升高的正常现象。”
“你怎么懂这么多?”
“苏联育儿书上写的,不信你去查查。”
“谁信你谁就是傻子!”
张秀芳说完后走回卧室睡觉,周文忠把脚踩在煤炉子上。堂屋和每间卧室里都有单独的煤炉,火力全开的情况下一夜能烧8块煤球。
许大茂这边也在家听完老林媳妇的诉求,回忆起刚才娄晓娥说的话,再结合之前大会上发生的事情,这些全都通通连在了一起。
“你们家准备出多少钱?我们轧钢厂可是全市重点工厂,整个东城区除屠宰场以外,也就我们工厂里有养殖场。”
老林媳妇盘算完家底,颤抖着伸出右手食指说道:“1000块钱够吗?”
“俩?”
“1个1个!1000块钱买1个工作岗位!”
许大茂咂摸咂摸嘴里的花生皮,抽着烟说道:“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周股长,或者说你看不起红星轧钢厂?1000块钱你也好意思呲牙,你懂不懂你们家老林的成份!我告诉你吧,你俩儿子的情况和何雨水差不多,谁让他们摊上这样的爹!竟然敢动手抢公家财产。”
“那你说多少钱?”
“起码1800块钱。”注意到老林媳妇的表情,许大茂紧接着解释道:“你懂不懂什么叫成份!就你们家如今这个局面,整个京城都没人敢把他们俩安排进厂。就算去下乡垦荒,每年的返程名单肯定也没有他们俩人的名字。小厂不敢收,大厂里你们又没熟人。你先回家好好想想吧,初四一早就得出发。”
老林媳妇已经被这个价格惊住,就连怎么回的家都想不起来。大栓小栓兄弟俩也互相看不顺眼,当着年仅6岁的妹妹动起手,在堂屋里打的不可开交。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的!弟兄俩打架好看是吧?这院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咱们家的笑话呐!”
大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说道:“妈,按照我爸以前定好的。如果我身上发生下乡垦荒这事,那竹编厂的岗位就是我的。可今时不同往日,竹编厂那边已经没了我爸的档案记录。我是家里老大,安排也是先安排我。我才是咱们家挑大梁的那个人!”
“呦呦呦呦谁啊谁啊?”
还没等老林媳妇主持公道,小栓就急着嚷嚷道:“就你还挑大梁,你门里虎1个!竟然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上初中哪次挨打不是我帮你铲的事。妈,我爸进去的时候您也看见了,当时院里人都不和咱们家说话。老大有朋友来过吗?您再瞅瞅我那些朋友,你1块我5毛的给咱们家送温暖,老大这人混的不行,差着事儿呢!”
老林媳妇把闺女拉进怀里,哭声也越来越小。
“你行!你混的大!你既然这么有本事就去和周文忠说呗,你比他还大1岁多呢。人家现在孩子都快生了,你连个工作都么混上。”
见小栓又扬起拳头,老林媳妇大喊一声叫停兄弟俩人的互殴。
“咱们家的情况你们俩知道,连带你姥姥那边送来的300多块钱,和你4个叔叔送来的钱,咱们家折子上拢共就1400多块钱。这要是放在以前,这些钱绝对足够在郊区小厂里买俩工作岗位。许大茂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因为你们爹的原因没人敢收你们俩进厂。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不行的话就抽签吧。”
小栓架起膀子说道:“我不抽,我朋友全家都从山东跑佳木斯了。这年月下乡就意味着可能会死,前院宋创维坟头还没长草呢,33号院里前些日子也是办白事。我要是进不去厂,你们就是想要我的命!我活不下去,你们也别想安生!”
“混账!这话你也能当着老家面说的出来!”
小栓看着自己胸前衣服被揪住,满不在乎说道:“你也就冲我嚷嚷的本事,有能耐拿着刀出门劈了欺负过你的人呗。你敢吗门里虎。呵呵。”
“妈您瞅见了吧。就冲他这样您还敢把家底都用在他身上吗?这货真是白养活这么大,一点也不知道孝顺老人。”
“呵呵。”
大儿子在旁边煽风点火,小儿子眼神里充满冷漠,这让老林媳妇陷入难题。
“你们俩都给我下乡去!”
大栓当即跪下喊道:“妈!”
小栓不紧不慢说道:“一起去也行,只要不是留1个就好。我愿意和我哥一起死,起码死的公平。外地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我朋友在信里写的很清楚,这种事报纸上压根都不让刊登。反正初四一大早那天就得走,如果只有我1个人跟着队伍去,我保证爬回京城攮死老大。”
“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嘁,再急也不急这么两天。”
小栓说完话从后腰里抽出1把剔骨刀,当着自己老娘的面,在哥哥左脸上拍了拍。
“怂了?你哆嗦什么啊门里虎,孬种。”
三人坐在餐桌前看着小栓走回卧室,听到关门声以后才发觉自己背上已经湿透。老林媳妇觉得小儿子冰冷的眼神越看越眼熟,最终才想起来是周文忠送去劳改那天,在卡车上看向老周两口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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