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小腹吗?
宁越苦笑。
王老大捅出的伤仍在隐隐作痛。
阴毒少年已伸手抓向水囊。
忽然又一道热气自身侧涌来,阴毒少年连忙脚一跺,人已朝后滑出四尺余。
又一根火红细铁棍停在水囊前。
铁棍握在素手中。
来人迅捷,带来扑面热风。
香风。
宁越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短发明眸少女。
明眸清澈如水,所以一丝仇恨都藏不住,她正死死盯着阴毒少年。
“胡成晋,果然卑鄙无耻,堂堂开了四气脉的修仙者,凡人的水也要抢。”
那阴毒少年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林箖,又是你个荡妇,屡次坏我好事。我必将你抓来,糟践个三日三夜!”
“你不过开了二气脉,便想保住这凡人?”
“我自然保不住。”林箖冷冷道,“但有人保得住。”
“贱婆娘,万丹谷中丹奴数百,但爷爷我修为最高,还有谁敢与我作对?”
“不过区区四气脉。”林箖嗤笑,“值守师兄一根手指都将你压死。”
胡成晋大笑,“值守师兄岂会为了小小一凡人出头?”
“未照过照虚镜,谁知这凡人什么根骨。若是上乘根骨,不止值守师兄,只怕巡谷师兄都来护他。”
胡成晋仰天狂笑,“上乘根骨万人无一,这凡人除非是老君爷赐天福,否则勿要痴心妄想。”
林箖已将铁棍收回,“那你不妨试试?”
胡成晋握住铁棍的手青筋暴胀,胸膛剧烈起伏,突然转身离去。
“小子,再忍你片刻。你最好是得老君爷保佑,不然必教你生不如死。”
宁越沉思许久,已不见胡成晋身影,突然开口轻笑,“他毕竟不敢杀我。”
“哦?你怎知道?”
香气浮动,却见林箖转头看向自己,饶有兴致。
宁越挣扎起身,朝少女拱手,“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已说他不敢杀你,那我又何曾救过你命。”
“他若敢杀我,直接一棍将我捅死,再将水囊拿走便是,何必出口讨要?临走时留下狠言,又何必是生不如死,而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宁越再拜,“那恶贼虽不能杀我,但强抢水囊,也是轻而易举。我身受重伤,仍需这水囊救命,姑娘助我留下水囊,与救我命无异。”
林箖轻笑,“瞧你这人面容清秀白皙,手指皮肤细腻光洁,原本以为是个养尊处优、脑袋空空的富家公子哥,未想到心思如此细致。”
也是转身离去。
“抓紧你那宝贝水囊,在谷里可是群狼眼前肉。”
“往北走,绕过弯,值守师兄在那办公,胡成晋不敢造次,而且新入谷的丹奴都得去测测根骨。”
值守师兄一身黄色道袍。
看着眼前紧紧抓着水囊的宁越,略带轻蔑开口道,“无需紧张。水中不过化了一枚清灵丹,在凡人中确实是仙丹,尤其能解去谷内侵入人体的火毒,但我一时辰便能炼出一炉,还会抢你的不成?”
宁越尴尬笑道,“是小人愚昧了,师兄海涵。”
“自称师弟便可,无需作贱自己。”黄衣道人淡淡开口,“我叫周运,是这个月的值守弟子。你来,照照我身后的镜子,测测根骨……嗯?你怎的如此惊慌?”
宁越突然浑身剧烈颤抖。
冷汗已沾湿单衣,大气喘如烈日下劳作了一天的老牛,终于嘎声道,“这镜子,我见过。”
“谁没见过?老君爷三宝之一的照虚镜的仿品,凡间也有不少,可照出魔道中人。仙门中无需,但可用来测人根骨。”周运皱眉,转头朝镜子看去。
“哦,下下等根骨。”
宁越已经呆住。
墙上一四寸的长条青铜,中间寸许圆滑镜面,不是前世从干瘦老头手中买下的古镜,又是什?
唯一区别是镜面周围无铭文。
铭文何在?
铭文已浮现在宁越脑海中。
“人能止定其心,则道德自现。道德自现,则彻观万物。乱想不起,邪魔无侵,外照诸境,内存一心……”
“求道得真,无所依托。”
“千法万术,唯在于心。”
镜子般的识觉,又再度出现,铭文字字白光流动,绕着识觉飞舞,忽地全部钻入识觉中。
宁越脑中轰然而震,视觉、听觉、触觉等知觉渐渐失去。
但那虚无飘渺的识觉此刻竟开始化为实物,固留在印堂处的皮肉内,滴溜溜好似个镜面玻璃球,微微散着白光,周遭景象,纤毫不差,映照在球面上。
宁越的眉心,也正微微白光闪烁。
“哦,下下等根骨。”
周运开始将头转回,宁越内心一动,脱离了镜子识觉,视觉听觉也骤然回来。
睁眼一看,正好与周运对视。
“你,下下等根骨,修仙是难有大成就了。”
“好的,麻烦师兄了。”
已是夕阳。
红霞斜照,热气渐收。
宁越的双眼光彩沉敛。
理正衣襟,一拱手。
朝周运弯腰拜下。
远处几只归鸟鸣声已止。
天地寂静。
周运心头莫名一震,万丹谷周围连绵的高山好似同时朝自己压来。
宁越站直了身子。
周运终于回过神来,“哦哦……不打紧不打紧。师弟,未请教姓名?”
“宁越。”
“哦哦,宁师弟是吧,这里有一本练气入门口诀和一份万丹谷日常指要,还有炼丹所需一应器物,你且拿去。”
“谢过周师兄。”宁越拱手,离去。
周运仍呆立原地。
不可能是他,浑身没一丝气息波动,就是个未修炼的凡人。
方才这威压,不亚于门派内龙吟虎啸期的长辈。
莫非有高人偷偷前来?
周运用力摇头,不可能,有此等人物降临,巡谷弟子早到场迎接了。
胡成晋已在迎接宁越。
“臭小子,我便知道你就是那废物杂碎。”手中铁棍已朝宁越小腹刺去,“水囊给爷爷拿来吧!”
锵的金铁交撞声,林箖也从一侧飞来,一棍将胡成晋铁棍格开。
但境界毕竟有差距,胡成晋铁棍只是一顿,少女的素手已在微微发抖。
“胡成晋,谷内禁止弟子相杀,小心值守师兄将你道行打灭。”
“我不杀他,我把他折成人棍,让他生不如死。”
林箖突然朝宁越大喊,“快跑去值守周运师兄处,我帮你拖住他。”
宁越转身便跑,胡成晋纵身追去,林箖立即持棍将其拦住。
“臭娘们,今日我连你一并搞了!”胡成晋大声鬼吼,铁棍运转如飞,阵阵火光,逼得林箖踉跄后退,香汗淋漓。
“胡成晋,水囊给你便是,放过林姑娘。”宁越忍不住边跑边叫。
林箖大声道,“把水倒了,莫便宜了这畜生。”
胡成晋大怒,“臭小子你敢?若这水撒了一滴,我便将这娘们扒光了,挂谷内最高的树上。”沉腰用力挥出一棍,将林箖击退五步,立即转身朝宁越飞去。
“臭小子,我先打断你两只手两条腿,看你还能不能去周运师兄处。”
周运不敢动。
他面前是高山。
高山余落日,清风散烟霞。
山巅一道烟霞缓缓朝自己散来。
烟中有人。
一白衣道人从烟中飘落,比云烟还轻,足尖点地,便静静立在周运身前。
手中折扇一合,抱手道,“周师弟。”
周运连忙弯腰回礼,“是巡谷李师兄,有失远迎。”
“无需客气。周师弟,方才此地是有何事发生?”
此事果然将巡谷师兄引来了。
周运叹气,飞速将事情道出。
事有蹊跷。
李师兄问道,“那宁越现在何处?”
周运朝山下一指。
“那三人争斗处,单衣凡人便是。”
李师兄皱眉,“一个开了四气脉,一个开了二气脉,已是踏入修仙门中,竟如此大火气以死相斗。谷中果然火毒过重,害人心性。”
又轻咦一声,“那宁越,虽毫无真气波动,但神识凝固,好似已修出识海?”
周运赫然道,“识海?寻常筑基弟子都未能修出,他一凡人,怎能……”
李师兄道,“万丹谷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式怪人时常混入,或许此人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确定那是否识海,但那神识已与常人大异。”
“我等修仙之人,讲究广结善缘,我们这便去与宁越结缘吧。”
宁越正在发足狂奔。
带伤身躯本就跑不快,更何况身后是一个修仙者。
灼烧感已迫到背脊。
“小子,给爷爷倒下!”
宁越一咬牙,用力一甩,水囊已朝身旁丢去。
胡成晋大吼,“还真敢乱丢,撒了一滴水,爷爷拆你一根骨头!”
他一跃,离宁跃不过半人距离,铁棍便朝宁跃后腰刺去。
但刚伸出,便一寸也刺不入了。
惊愕抬头,不知何时竟飘来一白衣人,凌空先将水囊接住,落地时伸出两指,将自己手中铁棍轻轻一夹。
白衣?谷中只有筑基境的巡谷师兄才有资格穿。
那是门派道种,随便一根手指便能捏死自己的存在。
自己不过是想折磨一废物凡人,怎地就惹了这种人物?
莫非那宁越有啥背景?或者有啥惊人天赋?
不应该。若是如此,又怎会独自一人回来,早应被周运留在值守处,亲自培养了。
胡成晋愈发不明白,也愈发惊恐了。
宁越只觉背后火辣的热气顿消。
“修仙之路,莫意气相斗,应平心静气,一意潜修,互结善缘,方能道途坦荡。”
声音清淡。
天边最后一丝红日也沉下了山。
宁越止步,回头,就看到一白衣道人,将一水囊递给自己,眉目疏朗,嘴角微微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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