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对紫嫣笑了笑:“就你嘴甜。”
“我说真的!”紫嫣拿出手机,递到苏阮面前,“你看,我刚才拍了个小视频发给徐姐,徐姐都说不错呢。”
“嗯。”苏阮扫了一眼,随便点了点头。
“而且啊,我看导演都夸你了呢。”紫嫣说,“以后我们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紫嫣真是又单纯又可爱。苏阮闻言,看着她笑了。
接下来一天的拍摄格外顺利,直到——
“卡!苏阮,你是木头吗?!你面前站着的是你爱慕的人,什么叫爱慕你懂吗?你那是什么眼神?对方接近你的时候你不要躲啊,你躲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导演忍无可忍的怒吼响彻了片场的各个角落。
早上才夸她比花瓶演技好一点,下午就给他整这一出。导演几乎觉得苏阮早上的戏估计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大家不好意思。”
苏阮还在原地发呆,紫嫣连忙上前去,边鞠躬边朝众人道歉。
这段是拍她与男主角重逢相遇,暗生情愫。
可苏阮千百年来,就没喜欢过任何人,别说情愫,就是情这个字,对于她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而且也不是她要躲,而是男主角离她实在是太近了,她条件反射会后退一步,没给对方弹飞出去算她是手下留情了。她只能尽量控制一下自己。
后来又NG了好几次,实在是拍不下去,导演干脆换一幕继续拍。
先拍成亲那一幕。
反正苏阮蒙着盖头,不用露脸,也省得看她那个不着边际的演技荼毒自己。
“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
紫嫣叫了许多下午茶,亲自捧到各位工作人员的手上,嘴里还一直道歉。
吃人嘴短,大家也不好意思再磨磨叽叽苏阮增加大家工作量这件事。
苏阮将紫嫣的行为全部都看在眼里。
收了工,她们回到酒店,苏阮便叫紫嫣多给她找一些关于情情爱爱的电视剧电影给她看。
没吃过猪肉也算是见过猪跑。模仿别人的动态神情而已,她能做到的。
苏阮抱着零食在沙发里窝了一晚上,天亮时小眯了一会儿,变被紫嫣喊起来说是到点开始拍摄了。
“希望今天可以准时收工。”
“没别的要求,希望今天NG大王少NG一点就行。”
苏阮经过服装间的时候,正巧听见有人八卦。
而NG大王自然是说苏阮。
苏阮从俩人身后静静摸过,紫嫣在旁边看着她,安慰道,“其实他们不是在说你。苏小姐你跟以前相比已经很有进步了”
苏阮: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开拍一开始,苏阮迅速进入状态。
一副甜蜜害羞小姐的面孔。
导演在摄像机里看着她的表演,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苏阮僵硬着身子被男主角拥在怀里,导演才喊了卡。
导演反复看着苏阮的表演。
他想了想,朝苏阮挥了挥手叫过来。
“你不是谈过恋爱吗?为什么还演成这个样子?你在模仿谁?你知不知道,你模仿来的东西是没有灵魂的。”
苏阮站在旁边,虚心地听他说完,这才说道,“我确实无心爱之人。只能模仿着别人,但是您放心,我一定能模仿得没有丝毫破绽。”
“我说的是破绽的问题吗?”导演听她说完,感觉自己血压都上来了,“我是说你如果不突破自己,很难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
鉴于她之前的良好表现,导演苦口婆心的劝她。
苏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谢谢。”
导演终究没有再让她重拍。苏阮的模仿也越来越炉火纯青,后面几乎没在怎么NG过。
没过两日,便迎来她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她亲眼看见自己的丈夫金榜题名,另娶了宰相千金做妻子。一时怒火攻心,倒在了雪地了。而她的生命,也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冬天。
死之前甚至没来得及看自己的父亲和儿子最后一面。
苏阮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角还染了血,一直在拼命的咳嗽着。
“读书……多是负心……负心人……”
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渐渐地,渐渐地没有了最后的声息。
随着导演一声‘卡’,苏阮的戏份正式杀青。
她的戏份不重,组里没有打算帮她办杀青晏,只包了个大红包给她。苏阮叫紫嫣帮她定了城内最出名的一家点心铺子,按剧组人头每人来一份,也算是谢谢大家多日来的照顾,和给他们添的麻烦道歉。
副导演拿着蛋糕,晃晃悠悠就朝苏阮这边来了。
苏阮其实跟副导演没什么交集,平时一直是导演在给她讲戏,若说对副导演什么印象,那就是导演身后的一块背景板。
还是没有人在意的那种背景板。
苏阮看见他停在自己的面前,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副导演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
苏阮在他还未碰到她之前,又往后退了一大步。漠然地看着对方。
副导演打了个嗝:“苏……苏阮,你别跑啊。”
“副导,有事吗?”带着酒气的气息传进了苏阮的鼻腔里,苏阮皱着眉头,又往后退了一步。
“没……没事。”副导演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送到她面前,“你……拿着,有空咱们聊聊天。”
紫嫣在一旁看着,脸色都气红了。
那分明就是一张房卡。他把苏阮当什么人了?
“苏小姐……”紫嫣憋屈地看着苏阮。
“真是个小河豚。”苏阮戳了一下紫嫣气鼓鼓的脸颊,然后对副导演说:“不必了,谢谢副导厚爱。”
副导演举着手半天都酸了,见她还一直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右脚一脚踢向旁边的道具,发出一声‘砰’地声响:
“苏阮,你不要不识抬举!”
动静大得正在吃下午茶的众人都纷纷把视线投了过来。
副导演还不管不顾的要去拉苏阮的手。
苏阮嫌弃的往旁边一躲,低声道:“我之前答应过别人不惹祸的……”
副导演被她的躲闪彻底激怒了,指着她开口就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子那是看得起你!你还给老子吊起来卖?!你算个什么东西你!”
但是吧。
“你要死了。”
苏阮直直望进了副导演的眼睛里。
副导演好像被苏阮的眼神所震慑,竟然一时没有再说出什么冒犯苏阮的话。
只是下一秒,副导演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嘴角喷射出大量的血迹,洒了一地,一些血滴撒在了离得最近的苏阮身上。她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眼睁睁看着副导演倒在她面前。
现场乱做了一团,慌忙的叫救护车。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副导演的鼻息,下一瞬,一声惊叫响了起来:
“他死了!”
以苏阮为中心,所有人齐刷刷地跟商量好似的,全部都后退了五米,离她远远的,满是惊惧的看着她。
或许之前的诅咒事件,真的就是因为苏阮这张嘴。
没有人会不惧怕未知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超出控制的苏阮。
剧组里的人员对她的印象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最初的一无是处的恋爱脑花瓶,到后来慢慢的进步,再到现在神神叨叨但是拥有诅咒别人能力的苏阮。
他们恨不能离她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甚至还有人悄悄摸出了之前的道具符纸,放在自己身上。
只有紫嫣还站在苏阮身边,一脸纠结。
苏阮习以为常了。
她站在副导演身边,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医护人员快速跑了过来,将副导演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
苏阮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带着紫嫣走了。
一路上,她都沉默得很。
紫嫣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便开口问道:“苏小姐……副导演他……”
“真的死了。”苏阮头也不回的回答她,“透透的那种,再也活不过来了。”
“那你……”
“为什么诅咒他?”苏阮停下来,看着她。
紫嫣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事,但是……我也实在想不通。”
苏阮将紫嫣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他死亡,是因为心脏血管破裂。”
“啊?”紫嫣傻眼了,“苏小姐,原来你懂得医术的吗?”
苏阮偏过头,“算是懂一点吧。”
“那你在看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那个时候副导演还能救吗?”
“能。”苏阮道。早点送医院的话,也许能。
“那为什么不救?”
“为什么要救?”苏阮淡然道,“这世间生死,自有其定律。何必插手,无谓增加因果。”
“可是……”
可是明明还有机会可以救一下的。紫嫣忽而僵住,她看着苏阮的神情,似在笑着,但眼里毫无笑意。
她第一次如此直观面对这样的苏阮。
对于一条逝去的生命,苏阮的态度冷漠得近乎残忍。
这一刻她好像就高坐在神坛之上,漠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看着世人在生老病死里沉沦,她却只是冷眼看着。
冷漠得不像是这世间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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