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西岸的平野之上,国军大营巍然矗立,连绵数里,几乎占据了这块小平原的整个西面。
营地四面的壕沟之外,到处点起了篝火,土墙之上还有无数的火盘亮起,一盏盏灯笼在营中四处游走,和明亮的夜空交相辉映。
国军大营的外围依旧是挖了两道深深的壕沟,不过这两道壕沟比一般大营的都要深得多,也宽得多,内侧一道的宽度甚至达到了五米。
里面布满了尖木桩,壕沟边上还埋设了许多地雷,后者更是日军凭借肉眼,暂时观测不到的大杀器。
而在壕沟的后侧,则是一堵高大的土墙,上面明晃晃地架着十几门火炮和数十门迫击炮。
平野之上扎营,自然没有构筑三重土垒的条件,但这样的布置和火力,以山崎四郎当前的兵力,绝无攻破的可能。
更不要说,国军派出的伏路军也不少,其中几个关键的路口还是飞虎特战队,日军很难顺利摸到大营外围。
龙立天这段时间还亲自领着特战队员突击检查过几次,以确保这些暗哨时刻保持警惕,他们的松懈有时候会是致命的。
与此同时,林一凡还下令在大营东面的江口修了两个码头,以确保大军的兵力随时可以通过长江投入各个战场。
和其他连绵成片的平原不同,芜湖平原的地形十分细碎,中间又被宽大的长江由西向东,分成了南北两块。
但好在,国军大军牢牢掌握着制江权,长江西岸被山岭隔开的三座大营中间,特别是主力大营和新三十五师大营。
虽然只有一道近百步宽的江边通道连接,但因为北面的几个江中沙洲已经被国军完全控制,两个大营还可以和主力大营连成一体,随时呼应。
这时候,国军围城已经有半个多月,各处营寨,堠台,码头渡口,以及机枪阵地和火炮阵地都已经完成了部署,便是攻城所需的各类器械,都已经开始着手打造。
参谋总部已经开始召集各部军官,准备召开接下来的作战会议了。指挥部里面其实已经来了两个军长,三个师长,参谋总部的几个参谋也都一直待在前两日才刚刚堆成的简易沙盘之前。
林一凡带着刘长风很快从外面走了进来,坚毅的脸上同时换上了自信的笑容。
他们在芜湖城的战事进展其实还算顺利,山崎四郎设计的所谓夜袭被轻易打退,几轮前哨战在精锐的参与下,也都是以国军一方的胜利告终。
很快,薛岳和孔森,张卫国,朱国睿,还有参谋总部的参谋们都已经到达,他们一一按序围坐在了沙盘的大桌前。
在林一凡的示意下,刘长风随即开始主持会议,说明会议的流程,回顾了半个月来的战事成果,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并顺着这些问题,进入了会议的正题。
“从当前的情况来看,山崎四郎已经完全收缩在芜湖城之中,除了西北和东面方向通往合肥和南京方向的哨兵依旧活跃之外。
其余各处的哨兵都没有任何主动出击,或是刺探军情的迹象。他知道咱们兵强马壮,不可能轻易击败,应该是下了决心要死守了。”
“小鬼子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他们没有反击的能力,任由咱们轰城,若是不计弹药火炮,恐怕他连半个月都撑不住。”
张卫国冷笑道,芜湖城的城墙并不像是安庆之类的大城市那样坚固,抵挡不了多久火炮连续攻击。
“确实如此,炮兵营那边也已经侦察过了,芜湖城虽然十分坚固,但三四十门火炮不停轰击,鬼子就算有能力修补,也撑不了多久。
而芜湖城也是在咱们收复安庆之后才开始紧急加固的,和安庆城比起来,规模还是要小很多,可能半个月就能拿下。”
孔森闻言,随即也分析道:
“这么说来,山崎四郎既然要确保自己固守成功,大军的精华必然都在芜湖城内,而以芜湖城的坚固程度,他们能不能撑得住,都很难说。”
“而且,现在繁昌县也已经被咱们控制住了。”朱国睿自信地说道。
繁昌县作为芜湖西南面的门户,可以说是十分重要,是出入芜湖的要隘,除此之外,其他的外围据点也都被国军拿下了,可以说国军是几乎完全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咱们就先用重炮轰炸,小鬼子若是想要一直当缩在坑洞里的老鼠,咱们就把他们闷死在里面!”林一凡拍案定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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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那人居然准备了这么多门大炮?”
山崎四郎从望远镜中看到城西南国军火炮阵地上推出来的十几门攻城大口径野炮之后,心中不由得猛然一惊,瞳孔更是直接放大,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些可都是威力巨大的大杀器啊。
副官此时刚刚跟着山崎四郎上到城楼,他定睛看了一会,但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
“呃......这,支那人居然,支那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大炮,这不可能啊.....”
山崎四郎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了副官,神情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语气愠怒道:
“这些重炮一定都是大日本帝国的武器,该死的支那人,居然敢用帝国的武器给攻击帝国的勇士!”
“这个林一凡,太可怕了!”副官看着那些大炮心中一片凄怆。
山崎四郎说着,突然顿了顿,然后又幽幽道:“山田君,你说得对,对付林一凡,有时候真的得小心,任何疏忽大意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嘿咦。”副官闻言,随即又讨好地说道:
“大佐阁下也不必太过担心,芜湖的城墙早就已经加固过了,短时间内是轰不塌的,而且,只要南京的援兵一到,支那人必败无疑!”
山崎四郎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国军的部署确实让他警惕心大起,但他对于南京方面的援兵到来也是极有信心的,那可是日军的精锐部队。
“就是林一凡此人实在是诡计多端,我就担心他还有别的阴谋。”
副官一脸忧愁,紧接着又说道:“对付这样的人,我觉得还是得小心再小心,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能轻易行动。”
“我自然不会上他的当,不管他如何引诱,我都不会轻易出动大军。”山崎四郎冷声笑道,看起来根本就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轰——”
山崎四郎话音刚落,耳边便突然传来了一声炮响,而且还是繁昌县方向传来的,他当即举着望远镜扭头看去。
“支那人已经开始试炮了?”副官也听到了炮响,虽然声音不大,但他能确定,那是重炮发射的爆炸声。只有一声,应该是国军在试炮。
山崎四郎脸色微变,他眯了眯眼,这让他生出一些不好的联想,不过,他到底不是和林一凡交过手并惨败的江口太郎,对于国军并没有怕到那种地步:
“盯紧支那军队,有任何动静都不要疏忽,适当的时候,派出哨兵探查,别让林一凡再耍诡计。
支那军队的火炮阵地在大营之外,虽然有壕沟保护,但也并非不能拿下,让野口少佐想办法,如果能夜袭毁掉支那军队的火炮,或者是迫使林一凡将火炮阵地南移,都是大功。”
“嘿咦!”
.
“轰!轰!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对准了城墙的二十门火炮同时往后一退,瞬间弥漫开来的白色浓烟中,一颗颗巨大的炮弹带着烟渍在空中呼啸而过,超过半数砸到了芜湖城城外围的土墙,高高的城墙,亦或者是城壕边上,顿时炸出了一团团火红色的炮焰。
紧接着,国军火炮阵地上的其他野炮也同时发射,这些野炮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给日军更大的打击,摧毁守军的士气。
国军的炮兵军官指挥着炮兵精确地调整每门重炮和小炮的仰角、方向。密集的炮阵整齐布置,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火力屏障。
这个时候,天空中的云层似乎都已经被巨炮的轰鸣声裂开,仿佛战争之神亲临人间。
与此同时,两个旅的数干国军也同时行动了起来,整肃的大军在平野之上熟练地完成了列队,很快铺满了火炮阵地的后方空地,嘹亮的呼喊声震天,无处不在展示着国军的浩荡军威!
刘长风前几日晚间开完作战会议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大营驻防,而是被林一凡暂时留下来指挥炮战了。
他此时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第一轮轰击的效果,看到一面土墙直接被巨大的炮弹轰开了一角,心情大好,城头上此时还传出了小鬼子的大声惨叫。
“芜湖估计最快也要打七八天,到时候还要等第二批炮运过来,这么坚固的防御工事,需要密集的轰击。”刘长风这几日也一直在观察,他前日还借着清晨的薄雾掩护,抵近到了距离芜湖城西面土墙一里多的地方侦察。
“不过,从刚刚炮击的效果来看,最有可能的,还是半个月左右,除非城中的小鬼子抵抗意志不强,否则几轮抢修和鏖战是避免不了的。”
炮兵营营长站在阵前,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城墙,在他的指挥下,炮兵们正在仔细调整火炮的射程和角度,他们计算着弹道,测量着风速,试图确保每一发炮弹都能准确地命中目标。
在紧张的气氛中,炮兵们士气高涨,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前面的城墙,手中紧紧拉着炮绳,随即营长一声令下:“所有人,预备,开炮!“
“轰轰轰!轰!隆隆!“
二十几门火炮齐齐开火,轰炸的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炮弹带着长长的尾烟划破天际,犹如一条条火龙般向城墙扑去,接连爆炸。
城墙上溅起的火花如同绚烂的烟花。随着炮声震耳欲聋的回响,日军的堡垒上,一段城墙被炮弹击中,石块飞溅,烟尘弥漫。
这些土墙瞬间被爆炸声和火光所笼罩,在炮火的攻击下开始崩溃,每一枚炮弹都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土墙炸得四分五裂,土石飞散。
城墙上尘土飞扬,震动摇晃不断,无数土块,碎石,断砖飞溅而出,哗哗落在了城壕之中,激起了一阵阵水花。
城墙上的日军被炮火的威力震惊了,外围阵地上的日军们则是惊慌失措,试图找到掩护。
一些人躲在城垛后面,一些人则趴在地上,尽可能地避开飞散的土石和炮弹碎片,炮焰和浓烟弥漫了整个外围阵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死亡的气息。
“轰轰轰!轰轰轰——“
密集红色的火光一闪而过,二十发巨大的炮弹再度发射,炮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炮火持续不断地落在城墙之上,城墙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颤抖不止。
日军的外围阵地被完全被炮火所淹没,本就不坚固的土墙几乎被摧毁,绝大多数日军士兵们被炸得支离破碎,然而他们却避无可避,无处可逃,身后的芜湖城门是不会为他们打开的。
火炮阵地上的白色烟雾很快弥漫到了后方,刘长风和炮兵营长的鼻腔中充斥着硝烟的味道,猛烈的炮声甚至使得他们两人胯下的战马都颇为不适,正用前蹄急躁地刨地。
紧接着又是一轮炮响,国军炮兵阵地上数十门火炮分成两次齐射,第一次是攻城火炮,第二次依旧是其余的迫击炮炮,对面的芜湖城外围土墙不断传来惨叫声和碎石砖块垮塌的声音。
不过,这在此时看不清炮击效果的刘长风听来,简直就是仙乐!
“继续轰击,今天就把小鬼子的烂泥墙给轰塌了,把鬼子的士气彻底打下去,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炮击!”刘长风大声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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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军的攻势居然那么猛?”及井德太郎看着眼前这份从芜湖传回合肥的军报,直接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野炮的江口太郎见状,自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并且似乎是瞬间就唤起了他心中某些恐怖的回忆,脸色刷的白了起来,他知道芜湖城城恐怕会很危险,能守住多久都很难说。
铜陵县城一战,国军的凶猛善战给江口太郎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他虽然平日里已经不是那么害怕国军了,但只要一听到不好的消息,就很容易陷入极度悲观之中。
这种面对强敌的无助让他十分困扰,但却又根本挣脱不出来,无论前一刻如何乐观,如何自信,后一刻都能立即陷入绝望。
看完了山崎四郎传回的军报之后,江口太郎心中一阵抽搐,然后立即抬头看向了及井德太郎:
“不过是一天,芜湖城外围的土墙就已经有了如此破损,不会真的能在五天之内就破了芜湖,然后直逼合肥吧?”
及井德太郎紧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而是背起了手,皱着眉头在踱步,这段时间因为国军的封锁严密,两城中间隔着宽大的长江,双边的消息十分不畅,一直不知道芜湖城的情况,他心中也是十分焦急。
“芜湖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就算外围的土墙被支那军队轰塌了,里面还有一道石墙,还有三干多兵力,至少还能撑住半个月。而且,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城墙塌了还能补,若是防守得当,抵抗顽强,守住一个月都不成问题。”
及井德太郎显然也是急了,他没有和林一凡交过手,国军火炮的威力如何他根本无法估计,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如今又收到了一份带着卖惨性质,而他又无法判断是不是真的卖惨的军报,这让他如何能不急?
战场上形势变幻莫测,敌方动向又难以捉摸,加上无法核实的情报,以及战争之中,生死存亡之下,各有小心思的个体,便是战场心理博弈的关键,也是诱发敌人信心动摇,做出战略误判的关键。
“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芜湖虽然一时之间不会被支那军队攻破,但已经很危险,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林一凡的实力。”
“那要派人去通知南京大本营,让支援的军队加速行军?”江口太郎赶紧问道,这是他觉得唯一可能压制林一凡的大军力量。
及井德太郎虽然意识到了局势危急,但还没有江口太郎那么恐惧,他此时动摇了,但是又没有完全动摇,他对于国军,没有那种畏惧,反而还有一种潜意识里面带着的轻视。
“就算支那军队半个月就能攻下芜湖,以帝国军队的行军能力,不过七八天便能赶到,届时还可绕到支那军队的背后,和山崎君一起前后夹击,如果现在让他们加速行军,还有可能被支那人的间谍察觉到。”
江口太郎的影响,野口少佐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展突袭行动,国军的军容士气,林一凡的各种传奇战绩,种种因素作用下,及井德太郎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林一凡是一个危险敌人的这一设定。
在他看来,对付这样危险的人,绝对不能正面对抗,必须要想些法子阴了国军,而且林一凡必须要尽快解决掉,若是让国军攻下了芜湖城,那下一次炮口对准的必然是自己所处的合肥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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