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缘发现,眼前的情况很不乐观。
他感觉肩膀很沉,像是压了千斤重量,手脚则像被灌了铅,压根无法动弹。此刻他还保持着刚才环抱贺炜灿的姿势,只能勉强转动脖颈;反观另一边,贺炜灿的状态也十分不对劲。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像没听见似的。
正前方,贺炜灿神情呆滞,目光空洞,全然不知自己正在做什么。他机械性地转动把手,行驶车速越来越快,眼瞅着已经飙到了一百。
透过后视镜,李泰缘看到了极为鬼畜的一幕:那灰袍女人正趴在自己身上,脑袋抵着贺炜灿的肩膀,三个人呈现出一种叠罗汉的姿势,挤在了这辆小小的摩托车上。
李泰缘顿觉哭笑不得,心想冤有头债有主,邪祟就算要找贺炜灿算账,也别带上自己啊。这么一看,大概自己真的命中注定跟交通工具过不去,注定碰上了就得遭殃。
他正想着,摩托车已经脱离了路线,朝着石桥冲去,即将撞上那桥边的石墩。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
“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
“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
“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
“太上老君吾吉吉如律令!”
生死关头,李泰缘福至心灵,想起了玉泉村门口那块石碑后的咒文。他抽空查阅了资料,发现那是当年做法的老道留下的一段驱邪煞咒。
在他快速念出这段口诀后,身上的阴冷气息骤然少了大半。夺回身体控制权的他立刻直起身,抓着贺炜灿的手,强行让他偏离了方向。摩托车一歪,直接将车上的人甩到了半空。
好在前面就是沙溪,若是换成别的,二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噗通!”
李泰缘与贺炜灿双双坠河,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
咕咚咕咚几口河水顺着自己口鼻灌下,李泰缘打个寒颤,瞬间恢复了意识。脑袋一出水面,李泰缘一阵猛咳,而后才大口喘息起来。
他抹了把脸,看到不远处河心泛着涟漪,贺炜灿却没有露头。他不情不愿啧了一声,又朝对方所在的方向游了过去。
漆黑的河水中,李泰缘打开手机灯光,这才勉强看清了水下的情况。
贺炜灿扑腾着双臂不断挣扎,而他的双腿像是被水草给缠住了。李泰缘叼着电筒向下游,想替他扯开那些东西。他伸手摸了一下,却感觉那东西出奇的黏滑,像是有生命似的,不仅缠住了自己的胳膊,还顺着贺炜灿的小腿不断往上钻。
李泰缘拨开那团黑色的水草,这才发现下面露出了一张惨白巨大的人脸。
灰袍女人正死死抱着贺炜灿的腿,两只乒乓球大的眼球滴溜乱转。那些黑色的头发很快便将贺炜灿裹成了个蛹,灰袍女人狞笑着,拉着他不断下坠。
发现危险的瞬间,李泰缘及时拉开了距离。虽然自己会游泳,但对冒险救人并没有任何把握;更何况在这黑漆麻乌的水下,自己也绝不是那邪祟的对手。
他所做的一切已经是仁至义尽,说到底,贺炜灿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素昧平生的路人,没必要为了他搭上自己的命。
李泰缘扯开手臂上的长发,快速浮上了河面,打算就此作罢。
快游到岸边的时候,河中心的水面突然咕咚冒起了泡。他回头一看,发现面色惨白的贺炜灿竟然自己飘了上来。
李泰缘有些诧异,本着好事做到底,最后让他留个全尸的想法,又折了回去,将贺炜灿从河里捞了上来。可把人拖到岸边,他这才发现贺炜灿仍有一息尚存。
“咦,竟然没死?”
李泰缘连忙替他清除口鼻异物、按压胸口,帮助他将水吐了出来。可即便如此,贺炜灿始终昏迷不醒,气息也愈发变得微弱。
李泰缘拧干外套,盘腿坐在了贺炜灿身边。他替贺炜灿搓热手脚,尽量让他保持着体温,同时尝试向外界寻求帮助。
无奈前阵子新买的号称防溅抗水有一套的手机在泡了会儿水后已经报废,现在别说电话,连个消息都发不出去;摩托车也撞得稀巴烂,最后的代步工具也彻底报废了。
这下好了,荒郊野地救援无望,是生是死全看贺炜灿个人造化,自己是爱莫能助了。
“这就是你的第三劫吧,兄弟。”
桥对面出现了一条土路,李泰缘见鬼打墙消失,心知那邪祟已经离开了。
他拍了拍贺炜灿的脸,重复念叨:“你姐还等着你呢,再不醒可来不及了啊……”
见贺炜灿没有反应,李泰缘正思考着要不要丢下他,自己先去贺玲那边救急。
好巧不巧,桥对面的小路上出现了个骑车的身影。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他骑着电动车,车上放着大小包以及行李箱,一副远行的打扮。男人上了桥,还时不时望向身后,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苏文德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家出走。
鬼知道爸妈究竟被村长还有其他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自己在城里工作的好好的,平白无故把他叫回家,说是给他介绍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女方来自圣泉村白家,家里条件极好,不仅有房,还一口气拿了88w嫁妆,完全不需要男方出一分钱彩礼。
起初苏文德还不敢相信,这天大的好事竟能轮到自己。要知道他上面有个大哥,哥哥自幼学习就好,在外地读书工作后找了个对象,去年才刚结婚。
嫂子长得漂亮又是独生女,家庭条件十分富裕。身为男方高攀了这门亲事,家里对于女方提出的要求自然不敢懈怠。父母东拼西凑借到了钱,勉勉强强给大哥买了房和车。
这两年,父母挣的钱几乎都用去补贴哥哥了。家里一穷二白,外面还欠了不少债,苏文德为此没少发愁:自己工作不久,能存的钱也没几个,就他这条件,怕是没姑娘看得上。
可如今,那白家竟然点名要他做上门女婿,还提出了如此丰厚的条件。
苏文德将信将疑,询问父母那女方是不是身体或者智力方面有残缺。结果父母说女方没有问题,是白家规矩如此,那边看了八字,在附近几个村子所有未婚男青年里选中了他。村长也在电话里天花乱坠一通渲染,夸苏文德福气好,把那白家小姐说成了一朵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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