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李宪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烂的路!
在龙江那边儿,他走过最不好走的路可能也就是从邦业去林场的那条了.
可是。
虽然林场那头的路不好走,山路崎岖得很不说,冬天积雪严重,春秋泥泞不堪,经常会有汽车或四轮车在上下山的时候翻车或者是陷到泥里的事情发生。
但为了不影响伐木期的木材运输,在夏天的时候,各林场也是会组织人手对道路进行铺垫和修补的。就是最小的路,那也叫个“机耕路”,也比现在走的这条好走!
通往谢家庄的这条路怎么说?
恐怕只能说是“畜生道”了、
路上大大小小的深坑,很明显都是多年的老坑。今年山东地区大旱,根本就没怎么下雨,不存在是雨后走四轮车太多压坏了路的原因。
这样的路,李宪别说走过,见识都没见识过!
在驴车上晃晃悠悠的时候,看着这蜿蜒的小路,他脑子里没来由的就想起了赵本山和范伟是今年还是明年演的那个小品。
就是那个县长和司机下乡考察,车子陷在泥里动惮不得,一个老农赶驴车被小轿车挡住了去路,县长和司机请农民用毛驴将小轿车拽出的那个。
貌似是叫什么《三鞭子》的那个。
里边儿句经典台词,倒是和现在的情况有点儿符合;
那是大坑套小坑,深坑套老坑,坑里还有水,水里还有钉,进去就没影......
虽然因为天气大旱,面前的这条道没有水。
不过坑是真多.......
在驴车上被晃悠的头晕,李宪掏出了烟,从里边抠出一根儿先递给了赶车的老农。
眼是好烟,可是对方一点儿兴趣没有。
扬了扬手中的烟袋锅,老头掏出火柴娴熟的给自己点了,然后便笑呵呵的将手中的火柴递到了李宪面前。
“大爷!这道烂成这样,咋没人管管啊?”借着点烟的功夫,李宪大声问到。
之前听邹妮说过,那谢家庄虽然不是个大地方,可是高低也有二三百户的人家。比起今天一路过来看到的那些村庄,应该算是比较大的地方了。
可偏偏,经过那些小村子的道路都挺好走,到了谢家庄这边儿,整个路一下子就完了。
听他这么问,那赶车的老头叹了口气,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见李宪点头,老头又是一声长叹:“那就不奇怪了。这谢家庄啊,你别看地方小。可秤砣不大他压千金!庄东头是个新修地公路,庄西头往下走几里地那就是省道。两边儿沟沟河河的,这俩地方要是想连起来,那就得从谢家庄走。”
上了岁数,老头有些絮叨。
不过李宪跟他搭茬,其实也就是想解解闷,也就按下性子等他说。
“前几年倒是政府下来测量过,说是要把这条道修修,直接把两条道之间打通,要是有车打这过,那可就能省下半个来小时咧时间。”
“这是好事儿啊!”李宪指着面前坑坑洼洼的小道,不免疑惑:“可是大爷,那咋不动工呢?”
“动啥呀?!谁敢动啊!”说到这儿,老汉有点儿愤怒:“谢家庄前边就是王家堡,他们那头紧挨着公路,这几年靠着公路那不知道除了多少个万元户。那横地很!那年听说政府要修谢家庄这咕噜道,生怕俺们这路修了就没人从他们那头走,又是闹又是打,差点儿害了人命!那时候这道还没有这么操蛋,老王家那兄弟几个就带着人偷偷摸摸把这咕噜道给毁了。人家把持着公路口,政府大车不让进,这道你说还咋修?”
这么凶?
李宪瞪大了眼珠子。
他本以为之前在道上遇到撒钉子的路霸就已经很牛逼了,可是现在一看,正整个村子把持着公路口,政府脸修路都没法进行的还有呢!
这一路过来,其实当地的公路建设工作做得相当不错。
现下山东省内正在大搞经济发展,到处都在建公路,道路两旁随处可见“要想富先修路”“修路大计百年造福”“养护公路人人有责”这样类似的宣传条幅。
这样的基建力度,在龙江那头反正是看不到的、
但是经过昨天亲身经历和今天道听途说来的两件事儿,他还想不到,这到处都是崭新公路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埋汰事儿。
那赶车的老头耳朵背的吓人,李宪又跟他扯着嗓子喊了一会儿,东扯西扯的说了些附近关于车匪路霸的八卦。
许是平时没有什么人愿意跟老头这么唠,冷不防抓到个不怕费嗓子跟自己聊天的,老头越说越兴奋。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后,便指着李宪一家询问去谢家庄是串哪门子的门儿。
当得知李宪一家是奔着邹丽梅家喜事儿去的,老头兴奋的一拍大腿。
“原来老六家的亲戚!俺就在他家后院,可是三十来年的老邻居啦!前就听说老刘家咧在关外有个姐姐,哎呦呦,你瞅瞅......行咧行咧,我多抽几鞭子,趁着晌午头还没到,咱紧着点赶路!你们远来是客,可不能过了中午拜门!驾!”
随着老汉猛一挥鞭子,毛驴使劲一个前窜。
车斗上,已经被晃的昏昏欲睡的李匹和李玲玲,一个骨碌掉进了坭坑里。
......
几里地的路,毛驴走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地方。
当李宪一家踏进那门前挂着红色灯笼,窗户套子和大门椿子上贴着大红喜字的谢老六家里之时,已经没个人样了。
李宪和李友满身尘土还算是好的,掉下车去的李匹不仅把自己摔的七荤八素,更是直接趟进了一堆驴粪之中。
就在老李家一家人站在门口,在一片狗吠之中敲门之时。
谢老六,也就是李宪的二姨夫家里,一场亲家之间的谈判,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这明天就要办事儿咧,现在你们让俺去找个小轿车,俺上哪儿去给你们找?再说哩,就庄子前边这条破道,找到个小轿车能过来咋地?”
土炕上,敦实的像个地缸一般的谢老六把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看着对面的亲家公,狠狠一摆手:“彩礼啥的多多少少,办婚事的条条框框都已经谈好咧,咋现在又涨猴?你说,你自己说!有没有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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