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经济日报》上有两篇占据半个版面的工业经济论文，编者还摘录了内容提要，看来是重点推出。
《江宁日报》上有五篇论文，二十多篇时政文章。
《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上发表的是有关思想作风建设的千字文。
梁海涛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农民出生的大学生，居然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他突然发现，这些文章全都是三十岁之前写的，三十岁以后竟然没写一个字……
梁海涛问道：“三十岁以后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一个字也没有写？”
“下岗了。”
“行政干部什么时候下过岗？”
“全市搞科级干部竞争上岗，我被安排考副科级。
笔试全机关第一名，面试却只给了六十多分。
就这样，内定上岗的那位女同志分数不够，就把我两年的年终考核优秀给了她。
我去找现在这位一把手理论，他对我说：你农民出身，有一口饭吃就行了，你还想干什么呀？
并且他亲自写报告说市经委通过竞争上岗，出类拔萃的优秀人才脱颖而出了。”
梁海涛听后气愤的说道：“怎么能这样？”
张木接着说：“不出几天，他又安排我写整顿机关作风的工作报告和他自己的述职报告。
我问他，你出类拔萃、脱颖而出的人才呢？为什么不让她写？
他说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我心想：你给我来硬的，我还真不吃这一套，死活不就写。
从此以后，我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写文章了，自己给自己下岗了。”
梁海涛听得义愤填膺，把这些报刊杂志都收拾起来，对张木村说：“走吧，跟我到市委去。”
张木村拦住梁海涛问：“梁书记，你拿这些破玩意儿干啥用？”
梁海涛说：“我要请有些人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要他们也写几篇文章在《人民日报》、《经济日报》上发表出来。”
既然书记已经把话说到这儿，张木村知道阻拦不了，就顺了梁海涛，跟着他出了门。
两个人来到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小余分别给梁海涛和张木村倒了杯茶水。
梁海涛对小余说：“你现在马上通知，二十分钟后召开常委会。”
……
三点钟，常委会开始，梁海涛首先请各位常委认真阅读摆在桌面上的张木村的文章。
大家都认真地看了，绝大多数人都啧啧称赞。
坐定后，梁海涛说：“这个张木村，就是我们市经委一名普通科员，比我大两岁，大家看，这个人怎么样？怎么用？”
政法委书记率先发言，说：“调我那里，当一名副书记吧，这样的人才我想要。”
****说：“我们的宣传工作缺少这样的人才，我建议市委把这位同志安排到报社去当一把手。”
林勋、周保健、杨松没有说话。
柯陆阳说：“按干部任用选拔条例，建议提拔个副科长。像他这样纸上谈兵的人，我想我们扈州市多的是。”
梁海涛看了一眼柯陆阳，把目光落到林勋脸上：“林市长，是不是像柯书记说的这样，类似于张木村这样的人，扈州多的是？”
林勋一本正经地说：“我就见了这么一个，还是刚才见的，原来从没有见过，也没人听说过我们这里还有这样的人才。
因此，我不同意柯书记的意见，我建议这个人就放在经委，就地提拔，当经委的二把手。”
周保健说：“我认为他应该当一把手，比如鼓东区的区长，或者给他一个工业试验区，让他甩开膀子干。”
柯陆阳站了起来，大声说到：“我反对，我极力反对。我对梁海涛同志有意见，自从你到扈州来，什么都乱套了。
前一段时间你不按套路出牌，我鉴于你刚来，就忍了，现在忍不下去了。
一个普通科员，一下子当县级干部，这叫那些干事情的干部怎么看？
而我这个分管组织人事的书记怎么向党和人民交代？”柯陆阳气急败坏的说道。
梁海涛根本没有理会柯陆阳说什么，他继续对大家说道：“要不先让张木村同志在市委担任副秘书长，联系扈州市两个区的工业，过一段时间根据情况变化再定。大家觉得怎么样？”
除了柯陆阳，其他人都表示同意。
柯陆阳忍不住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说道：“我干不成了，我现在就向省委打报告，请求免去我的职务。”
“柯陆阳同志，我赞成你的提议，我认为，这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你确实应当早一点离开扈州了，我们市里有这么多不干正事的一把手，跟你这个分管组织的书记有直接的关系。
我们的各项工作都位居人后，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你今天依然还要做优秀人才的绊脚石，我不知道你是执迷不悟，还是有意跟大家过不去。”梁海涛看着柯陆阳说完这段话后。
接着，他对在座的各位说道：“今天的第一个议题就此结束，接下来的第二个议题是关于经委的班子问题……”
梁海涛话还没说完，柯陆阳就站起身子要走，梁海涛指着他说道：“柯陆阳同志，你什么意思？会议正开的一半，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我马上给省委打电话。”
柯陆阳立刻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梁海涛一眼，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
十分钟后，张木村有了在市委的办公室，办公室门上挂着牌子：副秘书长室。
像做梦一般，他没有立刻坐进高背皮椅里去，而是坐在了皮沙发上，打量这个新的环境。
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他从泥潭里爬了出来，一下子越过了副科、正科，来到副县级岗位上。
并且这个副县级岗位非同寻常，也就是一年半年时间，这个岗位上的人将赴正县级领导职位，这似乎已经成为惯例了，一般是县委书记，至少也是市里最好的部门的一把手。
当然，张木村并没有想这么远，他的心忐忑不安，他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个岗位的工作。
这些年来，他的棱角已经被磨平了，大学刚毕业那段时间的精神头也没了。
今天听了梁海涛的一席话，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
……
会议室里，常委会正常进行着。
“请大家举荐贤能，经委的班子必须要动一动了。”梁海涛语重心长地大家说：“不得罪人，我们就裹足不前。
我觉得市里原来抓大放小的发展工业思路有问题，不能抓大放小，要遍地开花。其他地区就是这么做的。
十年前，江宁省只有五个地级市有一些工业企业，十年后，我们这个昔日的工业重镇，竟然排在全省的第八位了。
人家的工业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就是遍地开花，出台政策，扶持企业自我发展，现在形成了气候。
如果让我选市经委的领导班子成员，我会从企业里直接调人。
但我现在不能这么做，扈州市的发展必须要靠大家，要群策群力，不能什么事情都我一个人说了算。
上一次选拔市教育局局长的时候，我犯了纪律，一个人坚持要把同化县教育局局长调上来，大家让了步。
对此我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今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请大家监督我。
经委的班子成员，我让大家来选，畅所欲言，不拘一格。”
说完，梁海涛把目光转向柯陆阳，说道：“柯陆阳同志，你不是说像张木村那样的人扈州多的是吗？好！你推荐几个看看……
今天定不下来没关系，下一次会议就直接提名，然后投票表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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