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源点了点头,道:“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安顿好各地的流民,帮助他们返乡安顿下来,有一些无主的土地也可以拿出来,提供给他们耕种。今年许多地方遭了灾,行政院要协同地方将救灾放在第一位,今年的冬天只怕没有那么好过。”
他明白广州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冬天往往没有特别寒冷,可是再往北边就不一样,湖广方向如果不好好安顿,估计会有不少人冻饿而亡。
“到了明年,就可以在湖广组织春耕,正所谓‘湖广足,天下熟’,咱们保障了湖广的平稳,也是保障了咱们的粮食安全。”
赵源继续道:‘当然,这一次也是个机会,将度田的事情好好推行下去,所有的土地必须点验清楚,防止出现隐田和冒名侵占的问题,我会安排内务司跟进这件事,谁敢贸然在这件事上伸手,就剁了谁的头!”
“是该好好杀一批,流一批。”
赵志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咱们的形式刚刚好转起来,就有些一些人生出了不该生的心思.......他们大部分过去都是赵家的老人,自以为有功劳,多拿多占一些没有关系,可是干里之堤毁于蚁穴,咱们对他们若是留了情面,天下的老百姓都要戳我们赵家的脊梁骨。大哥前些时候也关注了这个问题,他说打算过完年后好好下去看看,你忙着打仗,忙着各种大事,他得帮你把江山看稳妥了。”
赵志继续道:“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咱们现在地盘越来越大了,已经打下了好几个省,有很多跟着咱们打江山的老人就觉得是时候了,他们准备在新年的时候劝进......这事原本我不该说,殿下做了皇上,我这个当叔叔的怎么也能捞个藩王......可做叔叔的知道,你为了今天有多么不容易,你还有许多事情想去做,不能被这个皇位给圈在了这里......”
听到这番话,赵源心中顿时一阵暖流涌过,他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对内改革的时候,赵家自己人不理解不支持,尤其是老爹赵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诚常年没有待在广州,何尝不是为了给赵源树立权威?父子虽然同心,但是到了君臣的份上,需要注意的东西反而更多了。
“二叔,他们的心思我都明白,其实接下来我打算先迁都。”
赵源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下来顿时让赵志微微一愣。
“迁都?迁往哪里?”
“武昌。”
赵源沉声道:“复汉军从广州起家的确不假,但正因为如此,也反过来限制了我们.......如果只是当一个徒有虚名的粤王也就罢了,可是我们未来的目标是整个华夏,那么广州就不太合适,这也让我们的‘北伐’口号变得徒有虚名。”
“将来咱们向中原用兵,武昌也是一个极佳的选择,再加上这一次武昌府周围的无主良田比较多,刚好可以用来给功臣们进行分配,也可以缓解广州土地不足的问题。”
对于这一次迁都,赵源已经思考了许久,之前在广州已经封赏了一批臣子,而面对这一次更大规模的封赏,广州仅有的一些土地并不太够,还不如封在武昌,用这些功臣来充实湖广,继而改变目前复汉军存在的利益分配问题。
相比起第一次规模非常小的封赏而言,即将在复夏二年举行的封赏规模就会大上许多,按照赵源的预估其中光是封爵者就有数十人,再往下封赏的功臣则大概有三干多人,光是这些人的功勋田就在八十万亩左右。
当然,赵源早已经有所规定,所有的封赏爵地都没有免税的特权——或者说,整个汉王府体系内就没有一个人有免税的特权,甚至是二叔赵志同样也要老老实实纳税,从源头上彻底斩断对税收体系的破坏。
为了保证收税力度,赵源给与了税务部门相当大的权力,甚至让税务部门拥有独立的行动人员,上干名税吏分布在庞大的汉王府体系内,一旦调查到任何可能存在的偷税漏税行为,他们都会亲自登门讨税,并进行税务罚款,为了保障这些人的安全,地方民兵往往还会给税吏单独配备一整个排的护卫,还拥有单独的监狱、法庭等机构,一应俱全。
其次,税务司同内务司一样拥有近乎不设限的权力,他们的领头上司正是赵志,其余任何部门都必须配合税务司的行动。而这些措施也让税务司拥有了不下内务司的威名,民间甚至开始流传着一句话,“宁见阎王,不见税吏。”
见阎王无非就是身死而已,可是见到了税吏,则往往意味着逃税行为被发现,光是接下来的税务罚款就足够中产之家破产。
赵志点了点头,好奇道:“那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迁都?”
“年后就开始,咱们迁都不需要那么麻烦,将原来的湖广总督衙门改造一番也就够了,行政院和监察院也不用一开始就立刻搬过去.......先把一些要紧的部门搬过去就行。”
赵源轻声叹了一口气,道:“至于那个位置,眼下的确还不是坐上去的时候.......”
.......
苏州西郊有一名寺,名曰寒山寺,因唐代诗人张继的名诗《枫桥夜泊》中‘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而从此名扬天下,每日里都有许多信徒进庙焚香祷告,以求家人平安。
尽管这些时日因为战火的缘故,导致寺庙内的信徒少了许多,但是僧人们依然有条不紊地打扫着院落,似乎凡尘俗世中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他们。
林则徐在林聪彝的搀扶下拾级而上,缓缓走到了一片院落前,只见院子里摆着一副石桌石凳,一名白发老者正坐在石凳上与对面的一名年轻人对弈,老者正是前军机大臣潘世恩,而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则是他的孙儿潘祖荫。
等到林则徐走进院子后,一名中年人当即迎了上来,此人正是潘世恩之子潘曾绶,原本是林则徐和赛尚阿联名保奏的对象,却没想到道光皇帝迁怒下来,导致潘曾绶也没了官做。
“穆翁,您总算来了。”
随着潘曾绶起身相迎,潘世恩和潘祖荫也下意识回头看了过来,当即便都停下了手,毕竟像林则徐这般大名鼎鼎的清流人物,值得潘老爷子起身相迎。
“少穆啊,没想到你我今日竟然在此地相逢啊.......”
“芝老,您别来无恙啊.......”
林则徐走上前去,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微微叹了一口气。
说起林则徐与潘世恩,二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师生关系,当年鸦片战争爆发后,正是潘世恩大力支持林则徐前往广东禁烟。
可到了如今,二人都不再受到朝廷所重视,久别相逢之际,竟然有些不胜感慨。
待二人分别坐下后,林则徐看了一眼年轻的潘祖荫,笑道:“凤笙可曾去参加了科举?”
“回禀大人,国事纷乱,学生尚未前去参加科举。”
潘祖荫老老实实回答着。
林则徐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眼下局势混乱,的确不是好时机.......只是也不知此乱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潘世恩看了一眼林则徐,笑道:“少穆,你过去可不是这等性子,怎么今日见你似乎颓唐了许多?”
林则徐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潘世恩,沉声道:“芝老,今日我前来苏州拜访您,求得只是一句话,大清朝到底还有救吗?”
“救与不救,真的那么重要吗?”
潘世恩脸色沉凝,低声道:“当年自圣祖皇帝以来,朝廷就开始‘重用’咱们汉人,历朝历代总会有那么几个名满天下的汉人名臣,被朝廷高高供着,哪个不是清流领袖?哪个不是天子帝师?由此便彰显出了朝廷的满汉一家、主奴一体,先前少穆你若是死在了长沙,今日便也是这般待遇,只可惜你活了下来,便再不被人容下。”
林则徐没有开口,他知道潘世恩所言都没问题。
潘世恩继续道:“前些时日,南边来了一个年轻人,他是奉着那位汉王殿下的令所来,劝着咱们潘家不要北上,只要能留在这江南之地,将来等到那位汉王殿下做好了准备,就将一个完整的江南献上,纵使少不得一个公侯之位,至于你我这样的大清臣子,要尽忠的就去尽忠,要守节的便去守节,总是不影响子孙的富贵.......”
“当初贺耐庵就是这么想的,他投靠了南边,将来一个侯总是有的........芝老,若是您这么做,那位汉王殿下总不至于吝惜一个开国侯。”
林则徐盯着潘世恩,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潘世恩呵呵一笑,却浑然不在意地说道:“像你我这样的人,已经活不了那么久,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再折腾也没什么意义,可是凤笙和听孙他们这些年轻人却不一样,将来就算在大清朝能做官,又能做出个什么花样来?这个朝廷,终归不是汉人的朝廷。”
“那个年轻人跟我说过,只要潘家向汉王殿下效忠,将来凤笙也能过去参加科考,也能当官,未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入阁拜相,将来势必就是新朝的栋梁。我过去教导他们要识时务,如今自然不能挡住他们的路。”
潘世恩望向了林则徐,意味深长地说道:“少穆啊,有些事情你可以去做,但是可干万不要替听孙他们这些年轻人做主,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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