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启程回京, 这回胤祉也在伴驾之列,可以陪同额娘一起回京。
瞧见儿子,荣贵妃的笑容便真切多了, 从坐上贵妃之位开始,她这颗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到现在也未曾落到实处。
便是在她最得宠的那些年, 也不曾被万岁爷这样带着东奔西走,东巡时带上,南巡时也要带着。
虽然两次都有太后同行,可太后向来不管事, 也不爱露面, 她作为御驾中位分最高的后宫妃嫔需要出面接待官眷。
后妃与官家女眷接触,并不如何耗费精力, 只是这无疑是撕开了一条口子,万岁爷从来都不喜宫中妃嫔和官眷过多接触,可这两年却独独待她例外。
荣贵妃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万岁爷对她特殊,而是万岁爷借着抬举她, 在抬举老三,抬举老三与太子相争。
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清楚吗, 那就不是个有野心的, 万岁爷如此抬举, 只会让老三处境尴尬,只会误了老三的将来。
胤祉已经不是第一次安抚额娘了:“儿子心中都有数, 额娘不必牵挂, 儿子向来都是将性命放在第一位的。”
主持永定河改道的这一年多, 胤祉身边就没少过护卫, 如厕都是要清场的, 生怕遭了暗算,谁让他仇家多呢。
若是不小心死于暗算,那也太亏了,还不如被卷死呢。
荣贵妃来回揉拧着手中的帕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老三曾经伤过的右胳膊。
未曾回到钟粹宫,有些话她不好开口问老三,她知道老三是个心软的,在山西杀贪官也好,在这里主持永定河改道也罢,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与太子相争,就只是为了一份心安。
可万岁爷如今处处抬着老三与太子相争,太子心中如何能没有芥蒂,就怕将来太子爷上了位,想起如今这些事儿,那时老三就该倒霉了。
荣贵妃如今是既害怕儿子争,又害怕儿子到了如今这个程度还不争,毕竟万岁爷已经帮她们把太子爷得罪死了。
胤祉自然能感受到额娘的不安,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告知额娘自己的打算,他的两手准备,无论哪一手都只会让额娘更加的不安。
说起来,关于他对未来的计划,知情最多的居然是明相,此次回京,他便要亲自见一见明相救回来的热武器专家——戴梓。
御驾回京,连发数道圣旨,倒也不是为了旁的事情,而是赐婚的圣旨。
越过痴情种五贝勒,七贝勒、八贝勒、九阿哥纷纷被赐婚。
七福晋是正红旗满洲副都统法喀之女。
八福晋则是已故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现任安亲王的外甥女,安亲王一脉在军中颇有权势,已故安亲王岳乐是平定三藩最大的功臣,顺治末年的时候,还曾经以亲王的身份主持过议政王大臣会议,地位超然。
当然跟已经故去的岳乐比起来,现任安亲王就没有阿玛那样的才能和权势了,既不掌军,也没有阿玛那样的号召力,不过作为安亲王一脉的代表人,在军中仍旧是有影响力的,尤其是在正蓝旗军营中。
被赐婚的八福晋郭络罗氏,阿玛因贪污被斩,额娘也早早的跟着去了,郭洛罗氏是在安亲王府长大的,进宫选秀顶的也是安亲王外甥女的名头。
八福晋这一道赐婚的旨意,也是三道赐婚旨意当中最为瞩目的一道。
当然,之所以万众瞩目,并非八福晋的出生有多高或者多差,郭络罗氏虽然父母双亡,生父还是被处死的,可是身为安亲王的外甥女,足以抵消掉生父带来的污点了。
这道赐婚旨意之所以备受关注,是因为如今的安亲王是太子党的人,安亲王的生母,乃是索尼的女儿,安亲王即是索尼的外孙。
众所周知,太子爷的生母,已经故去的仁孝皇后,是索尼的孙女。
仁孝皇后和安亲王是表兄妹的关系,安亲王算是太子的便宜表舅。
有这层关系在,安亲王不站太子站谁。
可如今万岁爷一道圣旨,八贝勒成了安亲王的亲外甥女婿。
一边是嫡亲的外甥女婿,一边是表外甥。
万岁爷的用意简直不要太明显,就看安亲王是听万岁爷的,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太子爷了。
跟安亲王府闹出的动静比起来,同样收到赐婚旨意的董鄂氏,根本没泛起什么水花。
在已经出了一位三福晋之后,董鄂氏一族又出了一位九福晋。
嫡亲的堂姐妹嫁给兄弟俩,亲上加亲。
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万岁爷在八贝勒的婚事上摆了太子一道,却在九阿哥的婚事上助了诚亲王一份力。
几道圣旨的效果很明显,皇阿哥们都老实了。
直郡王一天四五个时辰耗在马球场里,跟简亲王世子雅尔江阿杠上了,弄的马球场这段日子座无虚席,门票都比以前好卖了。
诚亲王愈发低调,王府大门紧闭,恕不招待外客。
四贝勒春天种下种子,如今正忙着收获呢。
五贝勒老老实实陪侧福晋养胎,除了内务府和宫里,几乎哪儿也不去,底下四个弟弟都已经被赐婚了,独独落下了他,算是夯实了他痴情种的名声,这会儿要是出去,到哪儿都被人打量,何必呢。
七贝勒好不容易盼来皇阿玛赐婚,可这会儿也没多高兴,皇阿玛都已经这把年岁了,儿女众多,但宫里头又添了新人,有今年从江南带回来的汉女,也有这次大选出来的。
倒是他,孤零零的只有一份赐婚的旨意,没有侧福晋,也没有格格,他很是怀疑皇阿玛只顾着和太子掰腕子,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后院有多空虚。
皇阿玛如今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急着抱孙子的皇阿玛了。
排行不靠前就这样,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
八贝勒被这一道赐婚的旨意搅乱了心思,皇阿玛急着平衡太子在朝堂上的势力,抬了三哥还不够,这是准备抬他了?
没等八贝勒有动作,情况便急转直下,几乎是在赐婚的圣旨下来没几日,被革去贝勒爵位的庶人诺尼站出来含冤,控告已故安亲王岳乐当初审案不公。
大朝会上,胤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旁听了全程。
也不知已经被贬为庶人的诺尼是走了谁的门路,能跑到大朝会上来喊冤,控告的对象还是已经去世十年之久的原安亲王岳乐。
案件并不复杂,诺妮的母亲和姑姑不和,但偏偏家里头把诺尼的姐姐嫁给了表哥,诺尼姐姐嫁过去之后一直被姑姑兼婆婆不再见,生完孩子被迫睡冷床,以至于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诺尼为了帮姐姐报仇,并没有选择将此事告上宗人府,而是娶了姑姑的女儿,进行虐待。
两边的仇越结越深,诺尼的姑姑为了报复,就找了安亲王岳乐,控告嫂子和侄子在母亲病逝后没有穿孝。
岳乐在没有查证的情况下,非但圈禁了诺尼母子,还判处诺尼不孝死罪,将其革爵下狱,后来虽然被释放出来,但却只能以庶人的身份生活。
安亲王岳乐已经死了十年了,此案距今已经有二十四年,当初控告诺尼母子的县主也已经故去多年。
死无对证,宗人府内也翻找不到相关的案宗。
那就只能去找二十四年前的人证,来证明诺尼母子到底有没有穿孝。
结果,两个年纪一大把的仆妇上来为主子喊冤,发誓两位主子绝没有不孝之举,二十四年前是一场冤假错案。
一整个上午,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之下,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诺尼恢复了贝勒的身份,已故安亲王岳乐被取消原来追封的谥号,降爵为安郡王。
当阿玛的从亲王降成了郡王,从阿玛那里继承爵位的现任安亲王也就跟着被降了爵,成了安郡王。
一字之差,代表的意义可就大不同了。
不止现任安亲王变成了郡王,岳乐另外袭爵的两个儿子也都被削了爵,一个郡王,一个贝子,如今都被削成镇国公了。
胤祉就像是看了一场荒诞的喜剧,还是没看懂的那种。
这到底是皇阿玛出手砍了太子的臂膀,打了老八的脸?
还是安亲王,不,安郡王有向皇阿玛妥协的意思,所以被太子教做人?皇阿玛也就顺势削了在军中颇有权势的安亲王一脉的爵位?
胤祉一头雾水,老八这次肯定是倒霉的那个,皇阿玛稳赢不亏,只是赢多赢少的问题,关键是太子,在此次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牵扯到太子党和安亲王府一脉,能给他答疑解惑的也就只有明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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