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武君有大罗护着,竟也无力躲开长幡上吸力!
大地仙原没这般不堪,早前定已被动了手脚!
长幡收了人,卦师闪身就走。
以前遇着,他说走就走,身具混沌碗,一闪之后, 大罗、天帝再觅不到踪迹,所以一直难获,但这次,幡里还拘着个姬武君,竟是大罗下过眼的,任他闪到荒野闹市,还寻得着!
卦师不急泯灭、丢开姬武君神魂, 定是有恃无恐, 委实出青牛、宝印意外,必有算计,但在这地界,哪有天仙避邪魔的道理?
为防意外,两位大罗随闪追逐中,青牛挥手叫:“人来!”
这一声,是要再招天仙相助!
天界大罗,若无道印在地界,最快能下来的,只须七息!
以这邪魔通天本事,身藏混沌碗,要围捕他,一两个大罗可不容易,最好请到数千年前捉他入魔狱的天仙相助!
追逐中,能借道印的大罗金仙,先达地界,参与围堵!
全无黄钟大吕之声、虹霞香薰之相, 无声无息中, 更多天仙在下界,那里面,定有几位专克邪魔本事者!
天地两界,不是外邪幽魔的天下!
一息、两息、三息、四息、五息……
卦师仿佛未觉,只不停闪身穿梭,避开堵截。
下一次又倏然定住!
长幡上姬武君神智仍清醒,察觉这落脚处,是一处绵延的戈壁,卦师身旁有黝黑的九幽通道,不远处又有一城。
他要逃回九幽?
天仙再多,这厮危局中也能先料理了自己,已再无幸理,姬武君悲凉中,卦师忽又传神念:“你到夏水,寻河神比斗,是知那地已遭留意,要引天仙注目,保你性命!但入我棋里的, 可曾走脱过谁?不识好歹,冥顽不化, 便让你瞧清这饵,是属天仙,还是归我!过后再送你入九幽,给孩儿们做顿点心!”
一念间,青牛、宝印已到!
卦师手上,黝黑至极的黑球再起,刹那间化作极致的黑,先笼罩四野!
黑幕中,全是毁仙灭世的泯灭之意,比寻常幽魔所带的,不知凶厉了多少倍,修为不足的天仙,碰到些许,就要身死道消!
数里外城中,惊呼声此起彼落!
从那边城墙看来,黑幕其实并不广,只笼罩十来里地。
但身处其中者,五感必先遭剥离,看不见光、听不着声、嗅不到味!
几乎在黑幕笼罩的同时,螭纹道印一晃,镇得时光都滞住;金环上金光大冒,消融、逼退无数泯灭之意,再绵延向外;沧海剑骤起,一剑之锐可分海斩岳,一剑将黑幕劈作两半!
被劈做两半的黑幕中,第一道白光亮起,又有天仙降临!
“哇!”
黑幕里,忽响一声婴啼,那尖厉之音,摄仙人心神!
随这声婴啼,战场下方戈壁石沙瞬间化为灰,往下漏陷,瞬间褪尽无踪,露出黝黑的土地,摇晃震动中,黝黑土地化作张方圆数十里的饕餮巨口,将那城池、黑幕天地中卦师、三位大罗一并吞入!
饕餮巨口里,有封印时空之力,又不知已布置了多久,大罗金仙也要失去闪身之能!
此外,大罗在姬武君身上施的眼,瞬间失效,与多宝阁最终送走的得子枣一般无二!
第二道白光亮起,已改落在巨口之外,之后又有第三道!
一位又一位天仙降临!
战场旁城中仙凡只是三位大罗的添头,得手后,狍鸮巨兽旋即化小,闪往九幽通道下钻!
头颅看不清楚,黝黑兽神却与牛羊相似。
卦师身在兽口里,黑球却不受阻拦,又一次生出,阻挡通道后路!
通道里,天仙亦不能闪身!
最底部,四位天帝所布封印,防幽魔而非天仙,针对的是九幽而非地界,大罗级别的魔头,自上往下突全无难处!
但有天仙早算到,早一步在封印前守着,挥斧劈过,道意塞满通道每一个角落!
一城生灵罹难,已是无救,三位大罗倒不易身陨,但若叫狍鸮突过封印,遁回九幽,得无数幽魔接应,任谁也要觉棘手!
巨斧劈过,狍鸮肉躯如水一般,轻易被撕扯成点滴黑雾,但扑势未减丝毫,飞落过去,凝聚回肉身,不顾封印造成的灼伤,猛扑猛钻!
肉眼难见的刹那间,通道封印文符上,又有蚕豆状的白光飘起,落在狍鸮口上!
这一次,极致黝黑的狍鸮巨兽肉身不再似水,倒似积雪堆成,那粒散发莹莹白光的蚕豆状物事自具无穷玄奥道意,似永不冷熄的火炭,甫一接触,就灼化无数积雪,往巨兽肉口中钻!
“哇!”
这一次重创,总算让狍鸮又发一声婴啼般的怪叫!
“白帝!”
狍鸮腹中,卦师怒声叫着,好在不是本尊降临,急驱动魔气,不计损耗地助狍鸮驱出那粒小豆,再吩咐:“走!”
这期间,使斧的大罗攻击不断,卦师助抵着,狍鸮虚实间无碍转化,也受创连连!
只那散发荧荧白光蚕豆状物事灼烧出的小洞里,有剑光闪烁,沧海剑飞纵掠出,现出黄冠黄袍的宝印,反手一剑再劈!
再之后,最先下地界,一起被吞的天仙也显出身,是位貌美的裙钗女仙,肩背个大布袋。
青牛还不见!
狍鸮连受重创,吞下的大罗遁出两名,也顾不及,卦师催叫中,终于扎进封印里。
入封印后,抵达九幽,与天仙下地界用时也差不多,快的只要六七息!
宝印冷哼一声,化光纵入封印!
那持斧天仙发声:“菡芝仙,你……”
“伏魔卫道,无功不反!”
肩负大布袋的女仙瞥他一眼,化作白光,也纵入封印。
后续一道又一道白光不停,已驱散卦师留下的黑幕,全追到场,有的跺个脚,有的毫不犹豫,但最终,一个个全纵身入封印,下九幽!
这一日,通道顶部前后闪过的白光,有上百道之多!
一城罹难,上百金仙大罗下界,这等大事初生时,地界竟几乎无人知晓。
——
商三儿进龙鳞城,要比百仙下界早好几日。
议定事,终要到吕威夫妇灵堂前,烧些纸钱。
吕威尸身都未能取回,他的棺木里只有些旧日衣物,但有灵牌。
董策不入吕家灵堂,自说要往石场查囚徒造册,防有人阳奉阴违,吕东山赔着笑,请蔡凡陪他去。
地仙中,阿丑、王乾两个陪商三儿,其余随梅兴、马宽往礼宾司喝酒下棋。九阶人仙里,屠壮去寻安置在龙鳞城的两个后辈,百里秋实要找青牛观弟子,殷鉴、青衣各上街游玩。
向氏名义上还是吕威两口子的“义女”,若非临盆在即,本该来亲祭,与吕东山、吕昭君兄妹一样服孝也使得,如今形势比人强,服丧免谈,商三儿代劳,替娘子烧几张纸钱,倒是应该。
吕无伤、班远等自去养伤,其他人也不能往前凑,只吕东山是孝子孝妇,在里还礼。
吕昭君领侍女候在灵堂外。
待烧完纸钱,商三儿领阿丑、王乾出来,吕昭君腿长个子高,只平视着,叫:“老爷!”
为家族与越发渺茫的大道前途,吕二小姐改口甚快,但便嘴里叫“老爷”,也掩不住一身傲气硬气,并无服软的意思。
身在治丧之所,泼皮还是笑眯眯,从容应:“啥事?”
收在袖口里的左手无名指轻跳两下,吕昭君眼皮轻垂,声调弱下些:“寻常百姓三年除服,修者守心便足,没这般礼多,但家里要停柩四十九日,我这做女儿的,总须陪满时日,送爹娘出殡后,再来侍奉老爷!”
吕昭君虽是强藩之女,但吕家硬气不起来,以泼皮为人,已得罪在前,一心都是扬眉吐气,必不肯拿她当贵妾待,纳妾又无需择日,为防姬良挥军往前,商三儿要在龙鳞城多留些天,未带侍妾来,她这还在孝中的,就怕泼皮急不可耐,就要招去身边伺候。
些许容情,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但泼皮儿要戏弄,不给准话,只说两可话:“且再说罢!”
吕二小姐袖中手指又跳时,吕东山、曾氏两口子刚跟出灵堂。
局势如此,也不必挑地方,曾氏帮二小姐解围:“府主来龙鳞,没带身边人,若不然,先叫银钩去伺候?只她今日大厅失仪,实在不该,若府主恼了,另换一个也成!”
便如金仙纪红棉对商大娘说的,泼皮尝过的滋味多了,心已渐收,添个可有可无的侍女,半点不动心,比起来,哪有逗吕昭君好耍?便将手一挥:“无须换,我不是你夫君那性子,没人伺候也过得,两位山神哥哥、老王头、殷大哥全没带人来,我陪着能怎地?”
挥手间,又一次千里目,改放到银钩身上。
借她窥吕二小姐背后模样,往后进了门,拿来说嘴羞人,才有可乐的!
推姓商的到前面挡灾,事全定下,吕东山方得安下心,听又拿他说嘴,刚翻起白眼,又听泼皮说:“叫你家城隍,遣耳报神传话苍狗,往后此地姓商,无心与各家争雄,但也不容犯境,龙崖石瞽叟、绿柳七皇子的因果,老子一肩担下,但只认罚,不认打!他家要能谈,速遣使者来,若要战,也给句准话!”
“哦……是!”
与泼皮相处,不好处便是玩笑间忽说正事,叫人措手不及。
眼下商三儿倒光棍,泄消息给玄鸟商氏的因果,主动叫传去苍狗,是已打定注意,姬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这话的时候,姬武君刚出苍狗城,商三儿传的话未得听闻。
石瞽叟为何藏身龙崖,到现在吕家也不知究竟,问起,又由泼皮卖弄着说清楚。
听完,吕昭君没甚反应,吕东山两口儿倒忍不住吃惊,又一阵阵后悔肉疼!
世间因与果之间,竟也无常!
商泼皮与姬家因果早起,其实已不好退,吕家本不用舍出去太多!
若早晓得,让郡事指不定都可再斟酌一番,觅别的法子,今日更不用舍去班远与数十名高阶!
先前还觉姓商的心软,原不是好东西!
妖鹏城宁家姐妹落在他吕东山手上,算从泼皮府主虎口夺食,原还有几分得意,但想想往后,那老宁的性子,要过了泼皮的关,夸起嘴来,说拿两个女儿换回六个高阶,新任吕氏家主脸往哪搁去?
玄鸟商氏余孽救老祖、挽回龙崖危局,绝非泼皮儿指使,但眼前姓商的得意模样,显然已揽功在他自己身上!
这天下,从没有后悔药卖,事已至此,改不了结果,还是不欠泼皮因果为好,免得往后被拿捏,暗叹着思量清楚,吕东山出声:“听说太清门与酒道人前辈有些首尾未清,他家正欠吕氏的情,我遣人说合两抵,还府主传消息救龙崖的因果罢!”
太清门所欠人情因果,吕东山本打算用在石山书院,但如今被云潭将军府隔为两地,书院难再指望上,还是主家绿柳城要紧些,这般用掉,曾氏也无话说。
只于泼皮而言,过了这般久,太清门还不敢来寻绿柳的不是,应没那惹天仙的本事,又心知肚明,待酒道人修为上去,还要去太清门求问心安,再起事端,注定不能交好的,因果哪曾放心上过?
又不能阻吕东山献殷勤,就只哼声:“由得你!”
哼过,又想逗面无表情的吕昭君,手指着叫:“臣女侍主家,尝她一个就够,其他城主处,你替我转告罢,侍妾不必再想,真要讨好老子,寻别的物事来!哦,绿柳坤道府女道兵也缺,但要得多,不进府暖被窝,与你妹子不一样!”
但凡脸皮稍薄些,都要受不住,吕昭君倒只把视线再放低些,不逃不羞。
袖中无名指是在狂跳,可惜泼皮儿瞧不到。
她与泼皮的结,已是家事,吕东山想解也有心无力,只好再寻别的话岔开。
要等姬家传消息来,之后几日,商三儿住进礼宾司,除每日往绿柳遣耳报神问平安,多半只与马宽、梅兴、阿丑等耍玩。
暗中也窥着吕二小姐,就爱看她背着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已说定的妾,不经意看着些不该看的,也不觉亏心。
还嫌气人不够,进城主府用饭时,孝期里的吕家人只能食素,另摆一桌,不与客人们同席,泼皮偏要充大爷,每餐必叫二小姐来倒酒布菜,吆五喝六!
连破了荤戒大快朵颐的修济一起,山神、王乾、殷鉴等全只笑嘻嘻看着,并无人劝一句,自称“老奴”的青衣长老甚至还要煽风点火!
董老头更不用说,当泼皮是替韩窈娘出气了。
没进绿柳城商家门,吕昭君已觉这辈子所受的羞辱气愤,合起来也没这几日多,静心镯都已快压不住心火!
一朝得势,泼皮只管我行我素,当面气人不说,暗中还要施个千里目,有时直接给吕昭君,有时丢给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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