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在这儿能吃上饭,回到大明,就会饿死。
在吃饱饭面前,谈什么礼义廉耻,国家大义,都是没用的。
赵诚突然想到穿越前看到过的一些资料,是关于宋代的。
北宋先天不足, 因为五代十国的时候,石敬瑭把幽云十六州给割出去了。
这对于有宋一代来说,都是耻辱,多少有志之士,想要把幽云十六州给收复了。
在后世,流传下来无数诗词, 文人们感慨不已。
在大家一贯的观念里, 似乎幽云十六州的百姓,都南望王师, 日日夜夜渴盼王师来光复他们,解放他们。
而事实是,老百姓心中可没有那么多民族大义。
他们最关心的,是能否吃饱肚子。
至于统治他们的是大宋,还是大辽,他们才不在乎呢!
大辽占据幽云十六州一段时间之后,当地百姓很快就被同化了,自认为大辽百姓。
以至于大宋的“王师”在北伐的时候,以为只要打败辽军,就能得到当地百姓的夹道相迎。
结果是遭到当地百姓的殊死抵抗。
现在赵诚面临的是同样的情况。
这些汉人加入金国一二十年时间,已经繁衍了一代人。
他们或许经历过建州女真的“杀无粮者”暴政。
但他们都活了下来。
而且,最近几年金国国运昌盛, 生机勃勃,这些汉人虽然地位低,其实生活比在大明境内要好得多。
他们好不容易生活稳定一些,不愿意再回大明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如果是是怕饿肚子的话,你们不用担心, 跟着我, 我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但是,你们要给我干活。
从今天起,每天每人两顿饭,给我挖掘战壕,铸造工事,筑城。”
赵诚不再多说什么,一声令下,先一人给他们发了一个馒头,然后让人带着这千余人去做事。
“不要想着逃跑!看看我们的火铳有多犀利,看看我们的火炮威力有多大!”
赵诚拿着大喇叭喊着。
嗵嗵嗵!
三十门红夷大炮,正在轮流开火,一枚枚炮弹落在城头。
有开花弹,也有实心弹。
那些刚刚被抓过来的汉人哪里见过这些?
一个个都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再有逃跑的心思了。
很快,第二个分队回来,又带回来几百汉人。
赵诚懒得跟他们多说什么,也让他们加入挖掘战壕, 修筑城墙和工事的队伍。
男女老少,都是一样的干活。
有这近两千人的加入, 强地军战士解放了出来,不用再修筑工事,除了炮击盛京城之外,就是好好休息。
眼看着太阳西斜,天色渐暗,赵诚没再派队伍出去扫荡人口,而是开始为过夜做准备。
不用想也知道,盛京城内的鞑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夜晚,他们绝对会趁机夜袭。
赵诚必须要做好布置。
首先,自然是兑换了大量反坦克拒马,让抓来的那些劳工们拖着,在城墙四周摆满了。
然后,是一盏盏探照灯,摆放在城头。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探照灯突然打开。
那些劳工们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一个个惊恐地跪伏在地。
探照灯炽亮耀眼,简直如同白日一般。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神迹啊!
强地军战士看着,忍不住脸上带着笑意。
他们想到了自己。
在第一次见到“电灯”这种东西的时候,他们心里的震撼比之这些劳工们,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真庆幸,遇到了赵大人。
如果没有赵大人带领他们的话,他们简直不敢想象,现在的他们会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
盛京城。
范文程躲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一直没有休息。
短短一天时间,他的脸上满是憔悴的神色。
此时,正召集了城内留守的文臣武将们,商议对策。
在座的有一等总兵官扬古力等女真名将。
扬古力隶属正黄旗,是库尔喀部首领郎柱之子。娶努尔哈赤女为妻。先后封一等总兵官、超品公世职,地位仅次于贝勒。
留守盛京的文武众臣之中,虽然是范文程主持日常事务,但身份和地位最高的,是扬古力。
他今年六十岁,德高望重,又是正宗镶黄旗的女真人,努尔哈赤的女婿……
如果没事的话,他不会出面,以免被人猜忌。
现在,盛京危机,扬古力就出面坐镇了。
“今天是月初,天色漆黑,真是天助我也!这次,要有劳总兵官大人主持大局,集中精锐,偷袭明军,争取一战而下。”
范文程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语气稍显欣慰。
跟赵诚预料的一样,范文程的确不会放过夜袭的机会。
“范大人放心!今天连月牙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我已经吩咐火头军,准备肉食米面,让勇士们吃得饱饱的,今天晚上这一战,咱们定然能赢!”
扬古力信心十足。
“总兵官大人也需小心谨慎。明军定然已经预料到咱们会夜袭军营,肯定会有所防范。”范文程提醒道。
“怕得什么!”
扬古力身后,一个年轻人豪气十足。
“明军依仗的就是火器犀利而已。白天他们看得清楚,咱们近不了身。现在有夜色掩饰,他们就算知道咱们要偷营,又能如何?
咱们建州勇士个个擅长骑射,只要被咱们靠近,重箭如雨,那几百明军,都给他们射程筛子!”
“对!遏必隆说得对!明军厉害,是因为他们的火铳,是因为他们的红夷大炮。只要靠近了,咱们的弓箭能发挥出威力来,明军就不值一提!”
扬古力也是十分自信。
他身经百战,跟明军,跟蒙古人,跟其他部落的女真人……都打过仗。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明军。
这支明军有些古怪。
但扬古力相信,他们最多也只是火器犀利而已。
“正好打败这支明军,缴获了他们的火器。大汗有意攻略大明,明军战斗力不行,但擅长守城。大明城墙,都是非常高大,我军一向不善攻城。如果有了这一批红夷大炮,对我们以后攻城,将大大有利!”
扬古力目光微微发亮。
他甚至觉得,只要能拿下这支明军,获得的火器,未必就不能建功赎罪,来弥补盛京城的损失。
“将军言之有理。这支明军真是古怪,火器为何会如此犀利?难道,是从佛郎机得到的最新火器?”
范文程点点头,对扬古力的话表示认同。
他们正在商定夜袭的具体事项的时候,突然听到城中一阵躁动。
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在惊呼一样。
“明军袭城了吗?”
范文程等人吓了一跳,纷纷走出大厅。
然后,他们的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张开,一脸的震惊。
只见,在明军所在的西城门方向,一道道炽亮的光芒正照进城中来。
整片天空都被照得明亮无比,城中,甚至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仿佛白昼一般。
“萨满神保佑!”
“萨满神保佑!”
“……”
城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喊声一片,此起彼伏。
只见周围一个个士卒,以及城里的百姓,纷纷都朝着光亮的方向跪拜下去,连连叩首。
“萨满神!萨满神降临了吗?可是,萨满神怎么会在明军那边?”
就连扬古力也忍不住沉吟一声,眼中带着几分茫然。
范文程最先冷静下来。
“总兵官大人慎言!这不是萨满神!也不能是萨满神!他出现在明军的那边,只能是妖术!”
扬古力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对啊!
对面是不是萨满神,他不知道,可如果让军民相信那是萨满神的话,恐怕他们的战斗意识瞬间就瓦解掉了。
接下来这仗也就不用打了,等着盛京城易主吧!
“对对对!范大人说得对!这不是萨满神!这是明军的妖术!”
扬古力到底是老将,很快反应过来。
“快!传令下去,告知大家不用惊慌,这是明军妖术!我们有萨满神保护,不用在意这妖术!
任何人,如果再敢乱说是萨满神降世,会惹怒萨满神!立刻斩杀!”
扬古力大喊着。
立刻有人答应一声,一群披甲人忙碌着,开始在城里维持秩序。
“总兵官大人,这袭营之事,是否另外再做商定?”
一行人走上城头,看到从城墙到明军大营方向,一片通亮。
不要说去偷营了,就算是一只麻雀飞过去,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扬古力也是一阵沉默。
夜袭的计划,难道就这样失败了?
“不行!”
扬古力一咬牙。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等到了天亮,会对我们更加不利!我这就集合兵马,出城袭杀明军,城内的事情,就交给范大人了。”
范文程稍微犹豫一下,想想也的确如此。
只能叹一口气,答应下来。
扬古力集合兵马,女真兵马满打满算,集合了四个牛录。
大汗远征林丹汗,八旗大军几乎倾巢而出,盛京城留守的兵马只有五个牛录。
白天的时候,第一仗一个牛录直接被打没了。
第二仗两个牛录,在城门处损失惨重。
现在,整合出四个牛录,已经是极限。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四各牛录,马步甲一千多人。
扬古力甚至敢去冲击明军一万人的大营。
但现在,面对几百人的明军,他依旧信心不足。
“我亲自带军,从北城门出发。遏必隆,你带人从南城门出发。午时三刻,听我炮声,你我同时冲锋。”
扬古力一声令下。
“是,大人。”
遏必隆答应一声。
两支人马分别出城。
到了晚上,明军的炮火总算停歇下来。
大家刚刚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突然,一声炮响。
嘭!
下一刻,喊杀声响起。
两队人马,从两个方向同时发动攻击。
嗵!
嗵!
嗵!
就在他们冲锋的同时,炮声响起。
先是红夷大炮,一枚枚炮弹落进人群中,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这仗没法打啊!”
扬古力表面上淡定,心里却是一阵恼火。
在两三千米外,明军的火炮就开始发挥威力了。
这还怎么打?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就算冲过去,也是人马俱疲啊!
到时候,疲惫之师,去跟人家精锐之师拼命……想一想,就让人头疼。
但是,扬古力没有选择。
明军阵地中,那几个“小太阳”让他们无所遁形,他刚刚带领大军从北城门外绕过来,行迹就暴露了。
不冲锋,就是干挨打了!
一枚枚实心弹落下来,在地上弹跳着,所过之处一片惨象。
开花弹落下来,周围一大片士卒被炸翻。
关键是,明军的火炮仿佛源源不断一般。
在冲到六七百步之内的时候,他们的噩梦真正开始了。
炮声变得更加密集,同时,火铳的声音噼噼啪啪,像是鞭炮一般。
黑夜里,能看到一颗颗子弹呼啸着飞过,像是漫天平飞的流星雨一般。
一个个披甲人,直接被击中了,就惨叫着坠马。
他们身上厚厚的棉甲,平时可以让他们无视明军的弓箭和火铳的铅弹,在这一刻,却完全成了摆设,起不到丝毫作用。
“杀——”
扬古力奋发雄威,手握铁刀,一马当先,带头冲锋。
有他带头,手下将士们自然是勇猛无比。
强地军很快注意到这个“大家伙”。
顿时,一枚枚炮弹在他身边爆炸。
米涅步枪全都集中,朝着他攒射。
很快,扬古力同时被数枚子弹打中,身上鲜血直喷,坠落马下。
“杀敌——”
一直到最后,扬古力还在大吼着,嘴里有鲜血冒出。
他瞪着眼睛,一脸的不甘。
他,堂堂女真勇士,竟然会败给一支明军?
而且,是一支数量还不如他们的明军。
他死不瞑目啊!
“主子!”
有巴牙喇上前,拼命拖着扬古力的尸体跑。
这一波夜晚的偷营,顿时成了一场闹剧,才冲锋到几十步内,就被击溃了。
遏必隆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一幸运的是,遏必隆中弹之后,只是受伤。
“万胜!”
“万胜!”
在女真大军仓皇而逃的时候,明军阵营中发出一阵欢呼声。
“万胜!”
“万胜!”
那些汉人劳工,也下意识地跟着大吼着。
赵诚特意让他们站在一边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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