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盖章。”
卫洵注意到周希阳在看他, 回望一眼,就看明明很发愁的周希阳见他看过来,条件反射就露出个微笑。
“有事?”
“没。”
周希阳默默抹了把脸, 这种事就算想问也不可能这会开口啊。
“昨晚只是警告, 今天上午阴军可能会动手。”
想了想, 周希阳提醒道:“别被勾了魂。”
阴军阴差勾魂,带去阴间审问才是常理。人间毕竟还是人的地盘, 阴差们在这里不会有太大优势。
“今天天阴的厉害。”
梅恪尔道:“这芷家大院里阴气太重。”
“都是纸人的院子, 阴气肯定重。”
白小天道:“也是快要出殡,阴气按捺不住, 释放出来了。”
“这芷家大院历史也有好几百年了吧, 之前阴差们难道都没有发现吗?”
米娅好奇问道。
“位置。”
周希阳只说出一个词, 不多加解释。他过去刑警大队的,直觉敏锐,这米娅虽然看似是西区实力最弱的一个,但她精通各种民俗化, 看起来倒像是西区三狼的大脑。这样的人做杠头儿, 足能让周希阳提高警惕。
米娅若有所思, 卫洵也了然。这芷家大院在擂鼓胡同前面。擂鼓胡同按照地理位置的话, 算是臂哪吒的左肋骨。左肋往前,自然就是心脏了。
旅程内看到的臂哪吒城,和现实不同。现实哪吒的‘心脏’是昔日皇帝坐的太和殿, 但在这处旅程, 芷家大院却在‘心脏’旁边,借正阳龙气隐藏阴气, 隐蔽至今。
而且它名字起得也妙, 按照臂哪吒城的起名方式, 芷家大院对应的应该是指甲,罕少有人能知道它藏在‘心脏’的位置。
“一起……行,你去。”
魔鬼商人本想说一起去,但他一顿,改了口。望着小翠离开的背影,魔鬼商人若有所思。
小翠肩膀上没有追梦人的身影。
他异化成这样,究竟是被黑无常找上门的缘故,还是昨夜的天罚……
‘追梦人的招式很邪异。’
黑寡妇悠悠道:‘他操控梦的力量,本源是对人意识的掌控。’
人的意识拥有非常奇妙强大的力量,过去确实曾有癌症病人坚信自己没有问题,从而逐渐好转的先例,也有人觉得自己有病,原本没病的身体从而渐渐展现出得病征兆的例子。
‘你们在领队考核任务,san值最高只有50,应该都有不同程度的异化才对。但那小翠之前,可是没有异化。’
‘你是说,这是追梦人的功劳?’
魔鬼商人心一悸,喃喃:‘他让小翠认为自己没有异化,还是正常,所以小翠就没有受异化影响,还是正常人?’
要这样的话,真是太可怕了!那是不是追梦人想让谁认为自己异化崩溃,对方就会异化崩溃?
‘这只是小方面的暗示,他都不用出手,靠那身闪烁光彩的鳞片就可以了。’
黑寡妇向往道:‘那龙鳞,可是比最美的宝石都更要漂亮啊。’
魔鬼商人沉默了。
那现在,丙二五零显露出了异化态,说明追梦人受到限制。
昨晚出手抵抗天罚的,真的是他吗?
倏然间魔鬼商人的身体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十米外。而魔鬼商人刚才站立的地方,悄然扎着一支惨白的哭丧棒。这哭丧棒顶头是两个骷髅,棒身是一根腿骨,条条白布如惨白鬼手,每根布条上都缠绕着丝丝缕缕珍珠色的雾气——正是从魔鬼商人身上刮下来的!
还没走远的旅客们注意到了这边异样!
一惨白高瘦的影子浮现,和上次见面不同,白无常手竟拿着一个铁算盘,他阴森森望了魔鬼商人一眼。随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隐没于地下。
“完蛋。”
半命道人看了一眼,浑身打了个哆嗦,捂住脸。
“做好准备吧,阴军阴差真要来了。”
“白无常手里的铁算盘上泛着金光,这是他向东岳大帝汇报情况,接东岳大帝指令的算盘。”
白小天语气也严肃起来:“东岳大帝是泰山的化身,是沟通天上与人间的神圣使者,也是历代皇帝受命于天,治理天下的保护神*”
泰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东岳大帝执掌生死职能。生能执掌新旧朝代相替,飞升成仙,死能掌管阴曹地府十殿阎罗,主宰十层地狱*
“哪吒灵不可能帮忙了,甚至可能会倒打一耙,为难我们。”
有东岳大帝的指令,阴军阴差焚烧纸人,捉拿出殡纸人回归地府,便有了仙命。
更何况如果哪吒灵还想助明七帝回皇陵的话,就绝不可能阻拦阴军,和东岳大帝对着干。明七帝若是想回归皇身,绝对避不开东岳大帝。
实在是两难。
* *
“……所以我不能出手。”
“铿!”
铁链与锋锐指爪相击,迸射出刺眼火花。锋利指甲反勾住铁链,二者僵持不下。
哪吒灵站在屋檐上,烦躁不已,大声喊道:“你必须胜过他,起码将他击退!”
黑无常就是来阻拦盖章的!如果卫洵不能击退他,哪吒灵无法在行程卡上盖章!
卫洵骤然攥拳,数圈缠绕的铁链在指爪上留下深刻勒痕,却也被他勒得绷紧,接触间似有淡金色的雾气被锁链剥离夺走。
“小心!他在散你阳魄!”
郁和慧厉声提醒,他在一旁掠阵,时不时隐身突袭,扰乱黑无常的阵脚。但形势却棘手的多,即便黑白无常当日在千家纸和剥皮先生面前毫无反手之力,但他们现在可是领了天命,甚至重得了哭丧棒和勾魂索,实力不可与日相比!
“铮叮——”
又是一捧铁链泼洒而出,如灵蛇出洞般缠向卫洵的恶魔双角。卫洵却是不闪不避,蹂身而上,他角被锁链缠绕,自身却也逼近到了黑无常面前!
黑无常化作黑雾,刚要消失,但无形水汽上涌,似有一只漆黑不详的乌鸦叼住他的衣袖,竟将他硬生生拉扯的停顿一瞬。
古老国度的毁灭见证者徽章!
“呼!”
巨型恶魔之翼霎时间张开,瞬时合拢,竟是将黑无常困在了他的面前。
“捉住……你了。”
卫洵猩红双眼戏谑含笑,他不顾逐渐被黑无常散去的阳魄,变冷的身体,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黑无常的脖子!
“好硬。”
天命护体,在卫洵咬下时黑无常浑身泛起极淡的金光。这金光简直就如钢铁钻石般牢固,卫洵一口咬下去第一次觉得牙酸,金光反击般顺着锁链迸射而出,竟斩断了卫洵的恶魔之角!
“你以为我是龙吗?”
但卫洵毫不犹豫,竟是趁金光反击,不在黑无常身上时又是一口,角断的同时他也咬断了黑无常的脖子!
“长角的,可不只是龙啊。”
龙断角就失去了战斗力,被剥夺龙的身份成了蛟。
但恶魔断角有什么影响吗?
阴差无实体,卫洵一口咬掉的是他阴气鬼气。黑气上涌,那伤口迅速补全,黑无常望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断角上,浓黑眼竟似疑惑似忌惮,下一刻他身形虚幻消失,这场战斗总算结束。
“呼——”
合拢的恶魔之翼张开,再收拢,郁和慧他们这才看到卫洵的身影。只见他如魔神般矗立在那里,红眸漠然,身上沾满了浓黑鬼气,像是腥黑脓血。卫洵俯下身来,捡起被斩断的双角。
手指触碰到角的刹那间,卫洵感觉到了一瞬的,从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但转眼这痛苦又消失了,就像幻觉一样。
但这不是幻觉。
卫洵长出一口气,磕下一粒提纯魔蜂蜜糖球,将san值回到50。
刚才卫洵本想对黑无常或是他的铁链冒险,但突入其来的剧痛让卫洵动作一顿,才让黑无常顺利离去。
为什么会感到疼?
恢复部分理智的卫洵,想到了当时安雪锋说的话。
‘深渊类的称号前期很强,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与深渊契合度越强,异化越深,爆发的速度越快’
‘如果不释放,以你的进步速度,应该在半个月后,会有第一次的失控’
“这是失控的征兆?”
卫洵饶有兴致喃喃:“半个月……哈,现在还没到半个月吧。”
异化态下,各种情绪都更加浓烈极端,卫洵轻笑哼了声,语气带着一丝愉悦自得傲慢:“我进步的速度,可比你想象的更快。”
“什么?”
急急赶到卫洵身边郁和慧没注意他的话,全部目光都放在卫洵的断角上,心疼焦急道:“疼吗?感觉怎么样?”
“还好。”
卫洵轻快道:“方便了。”
方便?
郁和慧一懵,随后就见卫洵戴上了兜帽——没了恶魔之角的阻挡,戴兜帽是方便了。
“你这,哎!”
知道这点的郁和慧哭笑不得,却也稍放下了心,卫洵状态还好。
不,不好!
他大惊失色:“你身上阴气怎么这么重?!”
“阴气重?哦。”
卫洵把行程卡甩给哪吒灵,漫不经心:“我咬了黑无常一口。”
“崩掉牙了?”
放下心来的哪吒灵盘腿坐在房檐上,一边盖章一边悠闲道。
黑无常有金光护体,丙二五零怎么可能咬得动——
“咬下来了,黑无常的脖子不好吃。”
撕拉——
哪吒灵撕裂了行程卡,然后若无其事将其对准粘好,点了点头:“不愧是我弟弟,够狠这点像我。”
牙也挺结实。
他顺着丙二五零的话稍一想,就能推测出刚才战斗的情况。
“你身上有鳞甲,又沾染了亡明的龙气,头生双角,金光将你认为是龙也正常。”
但郁和慧的关注点却和哪吒灵不同。
“你吃下去了?!”
“嗯。”
卫洵补充道:“不好吃。”
鬼气和恶魔之气完全不同,卫洵消化不了,此刻腹内就像有个沉甸甸的冰冷铁砣。虽然恶魔身体坚韧硬朗,但还是有点难受的。
“他本来就散你阳魄,你还吞他鬼气!”
郁和慧立刻变成狐崽,在卫洵身上嗅嗅嗅,焦急刨地:“你现在缺阳气了!”
黑白无常向来一同行动,白无常主阴,吸男子阴魂,散女子阴魄。黑无常主阳,吸女子阳魂,散男子阳魄*
卫洵现在浑身上下阴的厉害,都不像是恶魔了,更像是个鬼!
“他再来几次,你灵魂就要出窍了。”
郁和慧警告道。
“没事,我搞点阳气来就行。”
卫洵倒不是很在意,他从哪吒灵手接过盖好章的行程卡,随手交给郁和慧。
“帮我给周希阳他们。”
说着卫洵就转身,向后院给他们留的客房走去。望着他的背影,郁和慧欲言又止,他想去盯着卫洵,告诉他搞阳气要节制,又觉得卫洵成年人了有分寸,自己该给他留出私人空间,不要惹人烦。
“主考官……虽然你们不能见面,但他是随时都在注意你的。”
郁和慧期期艾艾,最后只能这么委婉提醒到。
可卫洵在意这个吗?
当然不在意!
在* * *眼皮子底下搞这个更刺激!
另一个主考官会是谁?
回房间的路上,卫洵在思考这个问题。
按照追梦人和郁和慧他们的推测,应该是···。如果规则限定,主考官只能有一人的话,这次两人来,要么对方实力太弱,被* * *彻底碾压,甚至一起过来都不会被规则察觉。比如···,他又是现今轮值旅社的人,确实有这种可能。
要么是实力极强,和* * *一起能短暂欺骗旅社规则,甚至对抗规则。
会是谁呢?
卫洵隐隐约约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但异化态就是这点不好。他很难像正常时完全集注意力,思绪总会飘向让自己快乐的事情上。
比如阳气,比如羽毛。
“现在你总会燃起来了吧。”
卫洵掏出凤羽,满意看到这羽毛边缘自动燃起了火光。安雪锋当初把羽毛给他,就是说到了快失控时,能安抚他,纾解他。
卫洵倒是没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但羽毛的识趣仍让他感到愉悦。他慢条斯理,像品味大餐般先把羽毛洗了洗,然后擦干,延迟满足的快乐让卫洵期待越来越高。
但当他终于将羽毛放到嘴边,想要轻嘬一口的时候……
羽毛的火焰噌地就灭了!
它灭的非常不自然,羽毛边缘明明暗暗,像是火焰想要再烧起来,但却每次都失败——
就像被谁刻意的,一次次掐灭一样。
卫洵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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