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道路上,春申君不由得探出头来,观差着周围。
秦国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了耕作,秦国的爵位,不仅能通过杀敌来获得,就是耕作,也是能够获得爵位的,秦人非常喜欢进行评比,在各县各乡,都会对耕地的产量进行评比,最优秀的人会获得赏赐,而最差的人的会受到惩罚,故而秦国的百姓们是非常勤恳的。秦国又有规定,耕作的人如果能献出自己耕作的技术,可以获得爵位。
故而,关于耕作方面的技术不会被私藏,而秦国也会通过强大的控制力将各种先进的技术推广到他所占领的每个地区,官吏们也非常的重视农桑,因为官吏们也与百姓们一样,最优秀的得到赏赐,干的最差的会被惩罚。如此一来,春申君一路就能看到官吏们带领着百姓辛勤劳作的画面。
黄歇无比羡慕的看着这道路两旁的画面,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在楚国,贵族色彩非常的浓厚,平民百姓并没有出头的机会,贵族们也不会遭受到什么惩罚,只要不是战败。百姓们一年的耕耘,勉强能够交上税赋,剩下的仅够半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有贵族官吏搜刮百姓,不断的充实自己的库房,贵族之间大多都是有关系的,官官相护,百姓无处诉苦。
而在秦国,这样的官吏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春申君在成为国相之后,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在他秦国的见闻,他感慨秦国的强大,他羡慕秦国的制度,可是,他做不了商鞅,楚王也当不了秦孝公。春申君一直都在努力,他想要改变楚国,让楚国也与秦国那样强大,可是他的诸多政策在楚国遭受到了非常大的阻力,尽管楚王视他为弟,将大权都托付于他。
可是春申君惊讶的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说起来可笑,赵胜在赵国受到猜忌,魏无忌在魏国受到猜忌,田文在齐国受到猜忌,而唯独不是宗室的黄歇,受到楚王无比信任的春申君,在楚国内却是做不了任何事。
于是乎,黄歇跟楚王索要了封地的管理权,便开始将自己在秦国所学到的运用在自己的封地上,他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好。也正是因为如此,楚国贵族大多谩骂他:春申君治理自己的封地比治理楚国更上心!
春申君一直都想要避免秦国与楚国的交战,因为他心里明白,楚国不是秦国的对手。与秦国的战争,只会让楚国更加的虚弱,秦国会不断的蚕食楚国的领土,最后将楚国逼向灭亡。黄歇认为,要保持与秦国的友好关系,同时发展本身,默默的寻找合适的机会,给与秦国致命一击。
他屡次劝说楚王,必须要忍耐,不要急着向秦国复仇,总有这个机会的。
楚王看到赵魏联合,他觉得这个机会来了,黄歇并不这么认为,武安君还在,应侯还在,那个智慧而老辣的秦王也还在,赵国与魏国,根本不是秦国的对手,哪怕再加上一个楚国,也是如此。尤其是让庞煖成为楚国统帅,在黄歇看来是最错误的决定,哪怕是让嗜酒的景阳来担任统帅,也比庞煖好啊。
庞煖是赵国的大臣,他的一切行为都是要按着赵国的利益来进行的,这对楚国的将士何其不公啊。
故而,他借着以赶往秦国谈判的理由,暂时让楚国大军停止了进攻,而自己却是迅速赶往秦国,想要结束这场战争,可是,很快,黄歇就得到了关于战争最新的消息,秦国居然被击败了,赵括在赵地杀退了白起的进攻,目前双方对峙于丹水,极有可能要议和,黄歇得知这个消息,非常的惊讶。
不过,他也忽然就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开始不急不慢的朝着咸阳赶去,同时,他派出心腹返回楚国,告诉楚王,让楚国继续强攻,争取多攻下几座城池。
等到黄歇赶到咸阳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休息,就被秦卒带走了。当士卒们将他带到了范雎面前的时候,黄歇显得格外的惶恐,他急忙朝着范雎行礼,都不敢抬起头来看范雎的双眼。范雎只是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的黄歇,笑着站起身来,说道:“上次与您告别之后,我一直都在想念您。”
“请您宽恕我的罪行啊...我没有能拦住赵人,他们蛊惑了大王...”,黄歇急忙说着,眼里满是焦急,范雎摇了摇头,说道:“当初您来找我的时候,您都不曾如此慌乱,言语得体,轻易将我与大王说服,今天为什么会这样的慌乱呢?”
黄歇认真的说道:“当初,我与您并没有什么恩怨,我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可是如今,楚国正在攻打秦国的郡县,我作为楚国的国相,您就是杀死我,这也是合理的,我又怎么能平静下来呢?”
范雎大笑了起来,亲切的让黄歇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才说道:“您不必害怕,我知道,您是一直在劝说楚王,不要做破坏秦楚友谊的事情,过错并不在您,我是不会伤害您的。”,范雎说完,这才令人摆了宴席,与黄歇寒暄了起来,多是询问他的情况,黄歇卑微的低着头,无论范雎问了什么,他都如实的回答,没有半点的隐藏。
范雎忽然询问道:“您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情赶来呢?”
“我是担心庞煖老贼会带着楚国的将士无辜的与秦国死战,故而借着出使的名义,让他暂且停止进攻...我是为了维护两国的情谊,方才前来拜见您的。”
范雎哦了一声,忽然问道:“那您为什么又要派出门客让楚王继续进攻呢?”
黄歇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范雎,惊讶的问道:“您在说什么?我并没有这样啊。”
“呵,您离开楚国的时候,带了多少人?如今身边又有多少人?您那位门客回到楚国之后,楚国即刻又发动了进攻,这是为什么呢?”,范雎愤怒的质问道。
黄歇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这才悲痛的说道:“这是我的过错啊,我在快要回来的时候,听闻秦国与魏赵的战况,我担心这则消息传到楚国之后,大王会下令进攻,故而派遣门客回去告诉大王,让大王不能进攻啊...我没有能劝阻大王,请您惩罚...”
范雎死死盯着面前的黄歇,问道:“您所说的,都是真话?”
黄歇看着范雎,伸出手来发誓道:“若是我骗了您,请让我身首分离,不得好死!”
范雎急忙劝住他,说道:“我信任您,您不用如此。”,他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我听闻,您与楚王犹如同胞兄弟,楚王非常的信任您,宠爱您,楚国的大事,都是由您来处理,为什么这次反而没有能挡住他们呢?”,黄歇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成为楚国国相之后,一直都在想办法来维护两国的情谊。”
“将很多土地作为礼物送给了秦国。”
“正是因为如此,楚人不爱我,他们说:我不像楚国的国相,反而是像秦国的....”,黄歇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来,范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询问道:“那您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黄歇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方才说道:“请您调集士卒赶往南阳,我会返回楚国,拖延庞煖的补给,调拨他与将领们的关系...”
“只要庞煖败上一次,我就能将他赶出楚国,结束战争。”
范雎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他才点了点头,说道:“请您先去休息吧。”,黄歇急忙告退,当黄歇离开之后,一位精壮的老者方才从隔壁的屋子走了出来,范雎急忙起身,让他坐在了上位,这人正是秦王,秦王坐在范雎的面前,微笑着问道:“您觉得黄歇说的怎么样?”
范雎不屑的冷笑着,说道:“他倒是敢发誓...他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
“还什么让我们出兵,他里应外合,若是我们真的召集了军队,增援南阳,又送他回国,他会全力帮助庞煖,来帮助他消灭我们的将士....他方才的言语,分明就是指责我们不断的蚕食楚国的领地,故而他也不能劝阻楚王。”,范雎抚摸着胡须,脸色格外的不善。
秦王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暂时与楚国议和...楚国并不是我们最重要的对手,赵国与魏国才是...我们在邯郸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缓和,等准备妥当,铲除了赵国与魏国,楚国独木难支,再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关键的是,我们还需要化解他们的关系,最好能激化他们的矛盾...”
范雎眯着双眼,忽然,他笑了起来,似乎有了什么打算。
范雎再次面见了黄歇,两人相处的非常愉快,谈论着议和的事情,正在谈着,忽然有武士前来,告诉范雎,秦王让他赶快赶到王宫中去。
范雎有些惊讶,可他还是送走了黄歇,急急忙忙的赶到了王宫。
秦王坐在王宫里,手里握着竹简,皱着眉头,看起来非常的愤怒。
“王,您为什么这么生气?”,范雎连忙询问道,秦王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范雎,范雎接过了竹简,原来是楼缓的书信,楼缓在书信里,将自己在赵国的所见所闻全部都写了出来,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只是简单的记录了自己的见闻,极为的详细,认真,就是狄这个蛮子,也是出现在了竹简中。
范雎认真的看了片刻,勃然大怒。
“我就说...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的巨大..一个不学无术夸夸其谈的贵公子,就能轻易的击败秦军...原来是他...他知道我的计策,他想要害我。”,范雎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秦王。
秦王眯着双眼,询问道:“您说...该不会是他知道...听说了我们的谈话罢。”
范雎猛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御史,御史瞪大了双眼,急忙说道:“我的记录内容都是...”
“扑哧~~”,范雎的剑,刺穿了御史的脖颈,御史想要说些什么,嘴里不断的溢出血来,忽然倒下,范雎拔出了短剑,用衣袖擦了擦剑上的血迹,看着秦王,说道:“无论如何,他跟随在您的身边太久,都不能留下了。”
秦王看着这血腥的一幕,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动容,他点了点头,又询问道:“该怎么办?”,范雎皱着眉头,说道:“将士们都尊敬白起,愿意服从他的命令,何况,他手里还有虎符....大王您必须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等到战事结束,他交出了虎符后,再认真的盘查。”
范雎思索了片刻,又说道:“不过,对楼缓的书信,也不能全信。”
秦王一愣,方才问道:“为什么?”
“这也有可能是赵人的计策,武安君身边还有王龁,蒙骜等大将,等到他们返回咸阳的时候,臣可以去询问这两位大将,他们都是老将,是忠与您的,对于战事,他们一定是看的最清楚的,武安君是秦国的支柱,不到不得已....不能急着去处置他...方才我有些激动,才认定了白起是诈败...”
“可是,现在我又觉得,有那么多的将领受他的调遣,若是他诈败,那些将领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怎么会不质疑他呢?王龁,蒙骜等人,都是受您宠爱的将军,若是发觉不对,他们应该会派人来禀告...”,范雎认真的思索着,方才说道:“还是不要急着下决定啊。”
秦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寡人也就安心了。”
当范雎离开了王宫之后,秦王即刻将几个武士叫道了自己的面前。
秦王的脸色有些可怕,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几个武士,说道:“派人去偷偷探查,查看应侯与武安君是否有什么书信联络...这件事,不能让应侯得知。”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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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同意了关于议和的事情,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前线,将士们无比的开心,激动,战争终于结束了,士卒们围绕在篝火周围,兴高采烈的跳着舞,赵括也是笑嘻嘻的坐在不远处,他听着这周围的欢笑声,竟是与魏无忌等将领们饮起酒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他人饮酒。
足以看出,赵括心里是多么的开心。
只是,一向嗜酒的魏无忌,此刻却有些沉默,他不动声色的饮着酒,可是赵括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魏无忌周围的门客们,就在不远处,手放在剑柄上,也不饮酒,就是守着魏无忌,很是警惕,廉颇也看出了这个情况,他很生气,他觉得,这些人是在防备自己,老头气呼呼的离开了宴席。
魏无忌也没有劝留他。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有门客跟魏无忌说了什么,魏无忌这才站起身来,向赵括告别,他说自己有要事,不能再陪着赵括,改日再饮。醉醺醺的赵括耷拉着头,答应了他,魏无忌有些留恋的看着宴席上的诸多将领,苦笑着,离开了这里。
赵括又拿起了酒盏,正要喝,忽然,他身子一顿,整个人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水,看向了周围,魏无忌不在,他的门客不在,就是那些魏国的将领们,也都不在。
不好。
魏无忌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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