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纭娘这话一出,陈康平瞪了过来,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对中年夫妻知道自家被嘲讽了,可女儿不听话,他们也无奈得很。
倒是拿着簪子的姑娘泪水落了满脸,跪在柳纭娘面前磕了个头:“多谢夫人成全。”
陈康平脸都黑了。
“婚姻大事,咱们得从长计议。”他清了清嗓子:“今日天色不早,你们先出去找地方住着,明日再聊。”
“我们上门只是要个说法而已,既然你们对这婚事没有异议,那便给个信物。”开口的是那中年妇人:“我女儿铁了心要做你们家的人,她已不是初婚,我们没那些讲究,婚事办得越快越好。”
陈明耀那不打算开口,听到这话后,又看到那边的燕长琴在整理腰上玉佩,再也忍不住:“我不答应。”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那位安姑娘更是满脸不可置信:“你说过想和我长相厮守的。”
“对……对不起。”陈明耀一脸歉然:“我爹娘供养我多年,要是娶了你,怕是不会有人给我做保。男儿存世,该有担当……”
安姑娘泪眼汪汪:“你为了对得起双亲,所以要负了我?”
柳纭娘清了清嗓子:“这位姑娘,虽说我是陈家人,但我这个人向来帮理不帮亲。陈明耀无论跟你说了什么,其实都不是真的。他这个人满口谎言,之前还给他的亲嫂嫂送亲手雕刻的簪子。这事儿也不是秘密,你们出去打听一下便知。所以我方才说,陈明耀此人不喜欢大家闺秀……他和他嫂嫂也情比金坚,我也想成人之美,将那女子休出门去了。可惜,他别说上门提亲了,连去探望都不曾。”
方红儿早在离开之时,就已经发现陈明耀那所谓的真心全是利用。因此,她被休之后,没有像这位安姑娘一般找上门来。
这是安家人都不知道的事,夫妻俩面面相觑,安姑娘怔怔的:“不,你骗我。”
柳纭娘颔首:“你要这么想也行。”她侧头看向陈康平:“你若是要为陈明耀聘这位安姑娘,那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姑娘进门之前,他们兄弟几人得分家,不能同处一屋檐下。”
陈康平恼怒非常:“你裹什么乱?谁要答应这门亲事了?”“不答应我也要分家。”柳纭娘振振有词:“陈明耀可是惯犯,谁知道他会不会再盯上嫂嫂,反正我不放心,你把他撵走。”
陈康平脑中乱成了一团,那边安家夫妻没得准话,始终不肯离开。
安姑娘怔怔看着陈明耀:“你说过会娶我的。”
陈明耀:“……”
他是真没想到世上有这么蠢的女人。
柳纭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问:“安姑娘,你夫君的文采是不是比他要好?”
也只有嫉妒,陈明耀才会做这种事。
安姑娘一愣,再看向陈明耀的眼中满是惊疑不定,渐渐地变成了恍然。
“你对我说的那些情话,都是为了夺我夫君所爱?”
笃定的语气。
安家夫妻气得不行,不过,他们倒没有过激的反应。毕竟,无论陈明耀为了什么勾引女儿,两人总归是有了私情,女儿已经回不去。他们对女儿失望透顶,跑这一趟,只是为了把人送来。
现在看来,陈明耀根本就没真心。也就自家这个傻丫头才会信他的鬼话。
一片静默里,夫妻俩对视一眼,这陈家好像也不太平,安父摆了摆手:“我们走吧。”他看向陈康平:“我女儿让陈明耀害得被夫家休弃,她一心奔着这边,你们看着办吧。以后,就当我没这个女儿。”
语罢,携着妻子扬长而去。
竟然是就这么把人给丢下了。
安姑娘大概是有些伤心的,哭得泣不成声,奔到了床前:“明耀,我只有你了。”她死死拽着着床上的被子,谁拉都不好使。
陈康平脸色格外难看,柳纭娘却还嫌不够,似笑非笑问:“两年前,陈明耀多大来着?”
才十五岁,就开始勾搭有夫之妇。
这一瞬间,陈康平莫名觉得,燕长琴的话是对的。这个儿子已经废了,他干了这么荒唐的事,再会读书都是枉然。
陈明耀身上到处都是伤:“姚夫人,你走吧。”
安姑娘瞪着他:“我已经不是姚夫人,你……”她将手里的簪子放在脖颈上:“你若赶我走,我就死在这里。”
眼瞅着就要喋血当场,陈康平急忙上前阻止。
柳纭娘却已经不再看,转身带着兄弟二人回去休息。
安姑娘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不是陈康平不想把人送走,而是根本就送不走,一有婆子靠近,她就一副寻死觅活的模样,是真想死,不是装的!
陈明耀惹了这么一个麻烦在身边,又不敢对人说重话,别提多憋屈了。父子俩背着人一商量,干脆将人纳做妾室。
不知道怎么说的,安姑娘答应了下来。
等柳纭娘翌日起身,安姑娘已经梳了妇人的发髻伺候在陈明耀身边。她刚洗漱就得知这个消息,当即冷笑一声。
也不忙着做生意了,用完了早膳后直奔老两口的院子,老远就道:“陈康平,把他们俩给我撵走。”
陈康平昨夜睡得晚,还未起身呢,柳纭娘一脚踹开门,奔到床前:“我是告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语罢,转身就走。陈康平见状就知道要不好,大喊道:“燕长琴,这是我家,轮不到你做主。”
柳纭娘进了陈明耀的屋子,一把揪起他就往门外拖,理由都是现成的,有他在,家里的女眷都没有名声可言。
陈明耀到处都是伤,不敢挣扎,看到父亲后如见救星:“爹!”
陈康平气得浑身颤抖:“燕长琴,你把人给我放下。”
“这种混账玩意,你还要护着?”柳纭娘一脸惊奇:“那你们父子一起滚。”
陈康平:“……”
他脑子一阵阵发晕,强忍着晕眩肃然道:“这是我赚来的宅院,你要走,我不拦着。我是一定不走的,明耀是我儿子,你无权赶他离开。”
柳纭娘点点头,狠狠将人扔在地上,找来了管事吩咐:“你去找李家,就说等明义成亲时,家里会分家,这个宅子分成三份,回头我找人修好高墙,绝对不是一家。”
陈康平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若是正儿八经的告诉李家这些事,回头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陈明耀做的好事了。
“你要毁了明耀?”
柳纭娘白他一眼:“我怕定好的儿媳飞了。你为你的儿子考虑,我也要为我儿子打算啊!”
陈明耀被摔到地上,好容易才缓过劲来,咬牙道:“爹,把安姑娘送走吧。”
之前燕长琴就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却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今日会如此,是因为安姑娘要留下。他看向柳纭娘,真切地道:“娘,以前是我错了,我跟您保证以后再不做这种混账事。我可以对天发誓。”
柳纭娘冷哼一声。
安姑娘听闻陈明耀被人拖走,急忙忙追了过来,然后就听到了他说的这番话,她面色惨白如纸,捏着簪子的手指尖泛白。陈康平也想把人送走,叹息道:“安姑娘,是我们陈家对不起你,我愿意尽力赔偿。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说……”
安姑娘摇着头:“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陪在他身边。”
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陈明耀一脸诚恳:“我欠了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你。此生……男儿存世,我不能对不起爹娘。”
言下之意,还是得负了安姑娘。
安姑娘满脸不可置信:“你……你真要这么对我?”
陈明耀垂下眼眸:“抱歉。”
“我不要你的抱歉,”安姑娘扑上前,手中的簪子狠狠扎下:“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们一起去死。”
她疯魔了似的,簪子在陈明耀身上到处扎,带起片片血光。
陈明耀惨叫连连,他一只手受了伤,怕留下伤疤不敢乱动,推不开面前的女人。转瞬间已经挨了好几下。
陈康平见状,大吼道:“赶紧拉开!”
他太过着急,声音很大,吼得嗓子都破了音。
饶是边上的下人反应快,拉开安姑娘时,陈明耀身上也挨了十来下。到处都在流血,看起来特别凄惨。
安姑娘被拉开,手里的簪子被夺走,她却已经不再挣扎,整个人像没了魂似的,全身都靠在拉她的下人身上。
“你说愿意和我一起死……生不能同寝,死要同穴,下辈子再结连理……”她喃喃道:“你说了,我信了。可我没想到,你是骗我的!”
她突然推开身边的下人,整个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边上的柱子撞去。看她真存了死志,柳纭娘心下叹息,所有人惊呼出声,她脚下挪动几步,一把将人拽住。
安姑娘的额头没能涨上柱子,她回过头,看向柳纭娘,凄厉道:“让我去死!”
柳纭娘一脸漠然:“想死可以,离我家远一点。”
安姑娘:“……你怎么这样冷血?”
柳纭娘轻咳一声,将她拖得离柱子远了些,才道:“我是理解不了你们这些要生要死的感情的。我只知道,你死在这里会连累我两个儿子的名声。”
安姑娘:“……”
陈康平也被吓着了,回过神来,发现周身都是冷汗,他浑身发软,险些站不住:“姑娘,活着不好么?”
安姑娘看着地上的陈明耀,凄厉大叫:“他骗得我好惨!”
一声吼出,她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柳纭娘叹息:“缺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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