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这地方,跟后世差异极大。
在沟通上,和大明其他疆域差不多,顶多是说话的时候,带一点安南口音。
像是那些土著少民,也就口音比较重而已,在文字上和目前的汉字没有任何区别。
文化,政治,军事,民生等等,尽皆于汉人相同。
很早安南就一直属于中原王朝的一部分,在五代十国期间,因为地里因素的关系,跟中原王朝的衰弱有所关联,逐渐独立。
蒙元一统,但对于安南,就设为藩属国了,懒得搭理。
一则是这里穷破,没什么东西可抢,二则这里山多,密林也多,蒙古铁骑完全不适宜在这边作战,而且蒙古人对这里的环境,比之汉人更加难以接受。
所以就这么听之任之。
朱元璋建立大明后,感觉这里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毕竟他也没有来过,作为在蒙元统治下的生活长大的朱元璋,对于安南的印象受到了蒙元的影响。
再加上安南也是听话得很。
洪武元年十二月,朱元璋派出一个名叫易济的知府作为使臣,前往安南颁布诏书。
老朱在诏书中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随即告知对方大都已被攻破,如果想和平共处的,赶紧承认自己的正统身份。
诏曰:昔帝王之治天下,凡日月所照,无有远近,一视同仁。......建国号曰大明,改元洪武。顷者克平元都,疆宇大同,已承正统。
方与远迩相安于无事,以共享太平之福。惟尔四夷君长、酋帅等,遐远未闻,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当时的安南国正处于陈朝末期,国王是陈日煃。
对于朱元璋的威名,早前在其和陈友谅争霸之时,陈日煃便已有所耳闻。
现在大明如初升之朝阳,光芒万丈,陈日煃自然不敢怠慢。
他立刻派出少中大夫同时敏等人作为使臣到南京朝贡,并请求册封。
要知道安南人虽然对内自称皇帝上庙号,但对中原王朝向来只称国王。现在请求明朝册封,就是表示尊明朝为正统。
安南率先称臣,给朱元璋留下良好印象,也感觉颇有颜面。
加上小国这么多,一个个贫瘠的很,全部收归到大明,只会增加负担。
建国初的大明,疆域就已经够大了,刚开始朱元璋还有很大的野心,想要裂土开疆。
后来发现连目前地盘的治理都极为费劲,逐渐就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专心治理内政,发展民生。
一念之差,使之安南中原,后世分为两国,若是像云南般治理安南,那情况将会大有不同。
现在朱英调五万军过来,其中目的,可想而知。
“刘监军,咱们大军离安南王都升龙城,只有不足十里地了,大人看是否需要先行遣使通知。”
“如今咱们五万大军兵临城下,怕是升龙城内已是一片混乱。”
大军统帅魏兴,恭敬的对着刘胜问道。
刘胜随军过来,被朱英任命为安南监军指挥使,有监察安南地区所有大明将士,责罚贬落之权。
这意味着所有在安南的百姓将士,都要受到刘胜这个监军的节制。
“升龙,好大的口气,区区弹丸之地,也敢自比为龙?这是将我大明放置何处。”
“哼,不必通禀,咱们大明天军才到此处,也当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也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心里头明白,该要如何对待咱们大明将士。”
“要让他们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过是咱们大明的属国。”
刘胜眺望远处,依稀可以看见城池的轮廓,不过比起大明的城池来,就是个小小地方。
顶多相当于县城的范畴,甚至连上县都无法比你,算是中县吧。
“末将领命。”
魏兴的面色隐约有些激动,他才不想安安稳稳的就这么过去呢。
这五万大军,可不是大明普通的屯田兵,而是京师的屯田兵,许多都是上过战场,斩获功劳者。
自南京出发,经湖南,广西两省,而后抵达安南。
大明境内不用多说,进安南后,所过之处,无一不是跪服,这让一直想动动手的魏兴,感觉到非常无聊。
不是说安南山匪多吗?怎么一路过来,连影子都见得到。
安南山匪要是知晓魏兴心中想法,定然要破口大骂。
我们是匪,不是傻。
五十人保管你有来无回,五百人视情况也能咋呼一下,你这五万人。
一路行来,地动山摇,连老虎都给吓跑了。
是嫌自己不想活了吗,赶着去投胎呢。
不对,这么好的劳力,怎么可能舍得杀,直接就成后勤苦力了。
刘胜交代完后,便就回到了马车内。
毕竟他的年纪已经很大的了,单凭走路或者骑马身体会有些接受不了。
包括李秀才,也算是沾了他的福气。
不过现在的李秀才,已经是两眼发晕了。
“你这家伙,怎得如此没用,连这点苦楚都受不了。”刘胜直接啐骂道。
李秀才有气无力道:“这自不同,咱们从西域一路过山,都为平地,虽有些崎岖,可还不错。”
刘胜道:“可那水上,船摇浪动,你咋也没啥反应。”
李秀才回道:“我虽是北人,可考取功名时,常巨南方,初时也不适应,后来晕着晕着,便就习惯了。”
刘胜无语的摇摇头道;“我这般年纪,听说过晕船的,也听说过晕车的,你这晕山的,倒还是头一回听说,行了,准备准备吧。”
“现在咱们已经到了平地,往前不过十里地,就是安南都城了。”
李秀才闻言,顿时从马车上坐立起来,喜道:“可是当真。”
刘胜道:“你出来看看,不就知晓了。”
听到这话,方才还病恹恹的李秀才,刹那间就如同换了个人般,精气神全都回来了,赶忙下车查看。
只见十万大山,已被抛却脑后,层层叠叠。
而在眼前,是一览无际的广阔平原,鲜草茂盛,河流溪水,便有几座山,也只能是称作山丘。
远方有一城独立,似有人影晃动。
“到了,终于是到了,熬了数月,总算是到了地方,这就是以后,我将要从官之地嘛。”
说到这里,李秀才连忙整理衣冠,抚平衣皱,俨然一幅官员气派。
刘胜也是颇为无语,这家伙当官的心思,真的厚呀。
难怪东家说,到了这边后,还是要对其管着点,不要因为是西域老人,就过于放纵。
现今读书人的寒窗苦读,哪有什么为国为民,九成九的,尽皆是为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大军天微亮便已出发,此时已近午时。
按理说本该是到了埋锅做饭的时辰,不过军心振奋,无人想在这城外过活。
便就啃些干粮,边走边吃。
个半时辰后,升龙城下。
五万大军威风赫赫,衣盔整齐,精神抖擞。
城门上,已有数位身着华服之人站立,更有许多将士浑身紧绷。
刘胜,魏兴,李秀才三人看着那不过一丈五的城墙,没有半分紧张。
若敢不从,大将军炮奉上,数十呼吸间,要这城门支离破碎。
魏兴挥挥手,一骑从军列中奔腾,直接到城门口上。
侧面有条缝隙打开,示意骑士将文书传递过来。
“放肆,此乃大明圣上谕旨,怎敢从侧门而入,速开正门!!!”
骑士大声呵斥咆哮,吓得那门后的将士一个哆嗦,连忙关上门,上去通禀。
许是知晓是大明来军,加上似乎外面五万精锐这升龙城似乎也很阻挡,没过多久,中央城门大开,一行官服穿着出现。
领头者,头戴王冠,身穿王服。
“小国寡人,拜见上国使臣。”
带头的安南国王作揖行礼,他便是陈日焜又称顺宗陈颙,陈叔明之子。
身为安南国王,在大军来临,情况不明之下,竟然亲上城头,这无疑让魏兴,刘胜,李秀才等人,多了几分尊重。
实则是他们还不了解安南情况。
安南目前为陈朝,实权掌控着是太上皇陈艺宗,汉作陈叔明,陈朝第九君主。
陈数明执政一生中,安南政局困难重重,内有朝中重臣离心及叛乱,外受占婆入侵。
为此,陈数明为帝时曾肃清叛乱者,其后亦采取相应措施,以适应时局。而他的外戚黎季犛(mao)在此时逐渐掌握大权。
陈叔明支撑了陈朝政局达四分之一个世纪,综观这段时期里,陈朝处于快速衰落的状态。
所以作为安南国王的陈日焜直接出面,也就不难理解了。
现在的陈日焜,脸上是浓浓的惊喜。
魏兴也给予了相应的尊重,下马抱拳行礼,而后交涉一番。
在得到确定的答复后,陈日焜连忙道:“大将军还请快快入城,若久等可就是小王失礼了。”
说完后,眼神中带着渴望和迟疑道:“只是将军这些将士,若是一股进入怕有扰城民。”
不过心中计量一番后,转而坚定道:“且听将军打算。”
自古兵不入城,但如今陈日焜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太感谢黎季犛驱使他来城门。
陈日焜现在,真想是跳起来大呼几声,他没想到自家长女如此给力,本来都不报希望了。
现在竟然真的成为了太孙妃子,未来贵妃。
更是有五万大明将士远渡,守护安南。
看着大明将士那威武模样,陈日焜真想上去抚摸一番,这可是往后自己真正执掌安南的最后希望。
就这感觉,怕是安南将士五人,不见得能抵过一人。
所谓一汉敌五胡,当真是名不虚传。
现在安南情况,太上皇已经年迈,且身染病症,整日浑浑噩噩。
朝堂为黎季犛所掌,他就是个傀儡皇帝。
可谁又愿意,老老实实当个傀儡呢,只是他的长兄,已经因黎季犛上言太上皇所废,所以他根本不敢有任何举动。
但现在吗.....
陈日焜的眼中,已经散发出精光。
魏兴被这安南大王的热情,都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还是回道:“大王稍后,某虽是这大军统帅,但此来军中,一切须听监军大人节制。”
陈日焜听到这话,连忙作揖道:“不知监军大人现在何处。”
魏兴指着大军前方一辆马车。
陈日焜顿时明白,而后竟不顾大王礼仪,自身安危,就这般小步朝着马车方向跑去。
这让魏兴都有些懵。
这安南大王的态度,可真是摆得低。
因心中焦急,临近马车时,不意摔了一跤,一只鞋都脱落了。
可陈日焜没有丝毫在意,哪怕此刻,大军注目,也不在乎。
快步到马车前,恭声道:“小国寡人,见过监军大人,还请监军大人不吝一见。”
刘胜在马车里,早就悄悄关注。
对于安南的情况,刘胜早就有一些了解,只是没想到这安南大王这般能放下尊卑。
心中知晓,看来现安南局势,比之想象的更要严厉。
不过,这也是个巨大机会。
也没过多犹豫,刘胜迅速下了马车,扶起陈日焜作揖的双手,语气感动道:“怎能劳驾大王这般接接待,折煞本官了,这城外风大,咱们还是先行进城吧。”
陈日焜语气迟疑道:“这大军精锐,不知监军大人准备如何安置。”
刘胜似笑非笑道:“大王放心,大明将士,军规严谨,入城后当不会影响百姓分毫。”
陈日焜忙道:“即是如此,小王便放心了,还请监军大人领将士入城。”
一阵交涉后,陈日焜上了刘胜马车,与其牵手并立,站在车头。
前方是数百将士,由魏兴率领开路。
陈日焜在城门前,大声下令,城门全开,迎大明天军入城。
城头上的官员,还有城门守将,犹豫迟疑后,还是选择了开门。
毕竟对外来说,陈日焜就是安南大王。
虽然他们,实际上只听从权臣黎季犛之令。
可大军压城,拒开城门,违背王意,难道去和宗主国大明将士开战?
看着那整齐军容,骇人气势,谁不胆寒。
陈日焜站在马车上,看着自己的命令被执行,心里头满是快意。
自从当上陈朝皇帝以来,无一日睡过安稳好觉,生怕哪天醒来,就步了长兄后路,被权臣黎季犛弄死。
下意识的,手掌更加用力的紧抓刘胜。
刘胜感受到手掌受力,嘴角不由轻轻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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