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家众人坐的小轿停在了春芳阁。
掌事宫女领着众人进了一间厅子,让她们在此等候皇后的召见。
云老夫人是进过宫的,知道规矩也不多说多问,客气地表示了谢意,这才率先坐下。
这厅子也是四面开窗,从窗子里可以看到外头的景色。
裴氏,云柳和云楠都是端庄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头,一派温婉贤淑的模样。
云棋就差了许多,时不时地东张西望,一会又拿起桌上放着的茶水点心吃喝。
云老夫人的目光一瞪过来,云棋就马上垂头坐正,不过耐心不长,老实不了一会儿就又故态复萌。
姜缨则是介于这两种表现之间,略显随意地坐着,目光朝向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物。
但见外头假山玲珑,花树繁茂,小池中碧水清荷,都是值得一赏的精细风景。
嗯,听那宫女说过,这里离皇后所居鸾祥宫很近,想必是皇后闲睱时过来坐坐的,唉,虽然这陈设屋舍无一不华丽精美到了极致,可若只能长期看这种微缩的风景也着实憋闷无趣的啊。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史夫人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她虽然身为国公夫人,但进宫面见皇后这还是头一回,见这么长时间都不见自己这些人,心里就开始犯嘀咕。神色变化多端,又小心翼翼地瞧着自己的婆婆。
“老夫人,这…”
极低的声音里透着心虚,云老夫人就坐在她旁边,闻言剜了她一眼,低声道,“稳重些,莫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现在想起来害怕了。当年怎么就敢做出那些事来!
史夫人低了低头,目光闪烁。
别人家的侯爷国公夫人年节时递表求进宫,总能得到皇后准许召见,唯有史氏自己,心里有鬼,年年随着旁人递出去,从来没有被准过一次的,史氏心里知道,皇后不见自己,倒还是好事…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皇后贵人事忙,想来,也该把自己给忘记了吧?
这一回入宫。几个丫头都是欢天喜地的,唯有史氏,却是欢喜中带着惶恐,心中忐忑。
她在那儿心思百转,云棋也出了状况。
一张小胖脸微微涨红。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扭扭捏捏地走到史氏跟前,小声道,“我,我想更衣。”
云老夫人这个气啊,早就教过这规矩。不要在宫里随便吃喝,偏偏不听!
万一她去更衣了,皇后娘娘刚好派人来叫进去。可怎么办?
狠瞪了云棋一眼,这才和颜悦色地请厅中宫女带着云棋去行个方便。
云柳脸色一白,嗫嚅道,“祖母,我。我也…”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方才虽一口水没喝。早上也没吃什么,但从西山到京城本来就路途遥远,进宫又花去不少时间…
本来还想忍着的,但有云棋开了头,更勾得她愿望强烈。
这些蠢丫头啊!
云老夫人板着脸道,“跟着去吧。”
却是转头瞪向剩下的云楠和姜缨,“要去就赶紧都跟上。”
姜缨坐得挺无聊,正好也有需求,就起身跟在云柳云棋身后。
云楠却是坐着未动,冲着几人微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
在头前领路的宫女低头微微一笑,带着三人绕路而行,走了约莫有几百步,直到一座月洞门前,门内是个红墙碧瓦的小阁子,掩映在绿树花草之间,淡烟缭绕,檀香扑鼻。
穿过月洞门,那宫女一指阁子的门,道,“更衣所进门便是。里头自有服侍的宫女。”
三人谢了宫女,正要进门,姜缨忽然听见里头有些声响。
云棋正要迈步子,忽然被人自后轻扯了一把,回头一瞧是姜缨。
云棋没好气地道,“做什么?”
若不是在宫里要收敛,云棋早就嚷出声来了。
姜缨望了望门内,又回头对宫女笑道,“我们姐妹头回进宫,不识规矩,心中惶恐,不知道这位姐姐可能帮忙,将里头的宫女唤出来,给我们带个路。”
云棋翻个白眼,心想姜缨好多事,里头有伺候的宫女,自己三人进去自然会招呼的,还非要多此一举。
云柳倒是心思敏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白。
附和道,“正是呢,还请这位姐姐帮个忙才是。”
那宫女微怔了下,姜缨忙不动声色地在她手里塞了个荷包,宫女这才微笑着喊了一声,里头应声而出一个青衫宫女,只看装扮,也知道这二者之间的等阶差距。
“青荷你来领着这三位国公府小姐进去,好生服侍,她们可是娘娘请来的贵客。”
虽然是五谷轮回之所,这里修造得比富贵人家的卧室还要强些,室内博古架上摆放着器玩,墙上是名家字画,地板铺着红毯,各处都有鲜花妆点。若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见了,是绝对想不出这里是用来做啥的。
三人走进去的时候,两个老宫女跪着身子在擦地,身边摆放着满是水的大木桶,见了贵人进来,都低下头,侧身让出道路。
青荷将三人依次带进了单间,什么变故也没发生…一直紧张的云柳松了口气。
姜缨进了小单间,这皇厕果然是非同一般。
三面墙上都挂着画,一面是山水小品,一面花鸟鱼虫,还有一面是神仙故事。
角落里摆着紫檀木镶金边的恭桶,一侧靠墙还放着张妃子榻,锦褥绣被,兰麝熏香,极是整洁雅致。
好吧,出个恭还能养眼,累着了还能小歇,倒是想得周全。
可比浣花国皇宫奢侈多了。
姜缨四处扫视一番,没发现异常这才安心,见恭桶周围还有帘子,便把帘子拉好,这才解决了人生大事。
不是她防心重,而是前生的习惯使然。
浣花国里有真人真事,某位小姐去别府做客,结果如厕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那家的公子,那家公子就以清白被毁的理由硬是赖了上来,那小姐不得不娶了这公子,婚后才发现那公子毛病一大堆,完全是嫁不出去了这才想了这计策出来的。
后来浣花国的小姐们在别人家里如厕更衣的时候都是无比小心,生怕也布了那悲摧小姐的后尘。
姜缨出来时,宫女青荷忙端着银盆澡豆过来,服侍姜缨净过手。
此时那两人也都出来了,青荷换了盆里的水,又过来服侍云柳。
只听啊的一声惊叫,青荷脚下一滑,身子跌倒,手里的水盆就飞了起来。
但见水花四溅,几乎都泼向了半空,又自上而下,纷纷如雨。
三位精心穿衣打扮的云家小姐都被淋了个遍!
姜缨在水泼过来时,见机快地用袖子挡了下,避免了头脸被淋,但一身新衣却是自袖子起,湿了半边,再看被那二位,都是瞠目结舌,呆如木鸡,面上精致的妆容在脸上晕开,眼角两道黑,唇角血色蜿蜒,腮边点点白汤,…
闯了祸的青荷忙爬起来跪地磕头,连声讨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恕罪。”
姜缨默然。
这青荷宫女绝对是练过的啊,不然一盆水哪能泼成天女散花的效果?
看着另外那两个老宫女手边那明亮干净的地板和硕大的水桶,姜缨算是明白了,这水祸,今儿其实是避无可避的啊。
鸾祥宫内,一位三十许的丽人端住在正殿主位。
大红绣金凤长衣搭着暗金色牡丹纹长裙。肩披暗青蝉翼纱,腰系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当中系着块红艳欲滴的玉佩,衣裙逶迤委地,在锦绣丝毯之上叠出优美的层次。
云髻高耸,当中只插着五凤朝阳的金钗,凤口衔着滴珠,最顶端是颗圆润的南珠,居然有桂圆大小,直垂到丽人那光洁的额际上方。而那五凤的凤尾如扇形一般地张开,每一片羽毛都是用黄金和细碎的五色宝石打造而成,细看竟然至少有千颗,端地是炫丽夺目,华彩照人。
面如满月,眉目端庄,气质雍容华贵,眼神不怒自威。
这位就是大昭三世帝高明义的皇后夏氏了。
云家四人行礼如仪,口称娘娘千岁。
云老夫人和史氏的眼神中都有焦急之色。
这三个丫头,去更个衣也能被水泼湿了衣裳,偏偏她们走了没多久,皇后派来召见面人就来了,这要是皇后怪罪起来…
只有五小姐云楠,面带欢喜,眼中暗含着些有先见之明的自得。
皇后微微颔首,问候了云老夫人几句,对上史氏时,只是点了点头,有意无意地略了过去。
却是开口道,“还有三位小姐呢?怎么未见?”
云老夫人心一沉,心道,这回进宫,贵人莫非是诚心想要云家女丢个大人么?
正要分说一二,只见阶下一位女官模样的走上来,轻轻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皇后眉峰一动,随即面带微笑。
“原来如此。老夫人莫要担心,这都是下面的人做事不周所致,等三位小姐换了干净衣服,再过来也不迟。”
云老夫人略松一口气,谢道,“多谢娘娘不罪之恩。”
此时的云家三小姐已是转换到了浴间。
仍是单人单间,两名老嬷嬷一名宫女,外加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
“小姐请。”
姜缨眨了眨眼,这阵势,岂非是定要本王脱光了给你们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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