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赶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才进了阳平县城,一路上都是黄土坡地,黄土路还算平整,不过就这也颠得姜缨头晕眼花。
那王绣儿则是一路呆呆的,虽不敢哭出声来,却低着头不住地抹泪。
这阳平县城不算太大,大些的街道也就横竖三条,两边有些商铺,姜缨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异世的城镇,不由得东张西望很是新鲜。
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失望,这小城看着不如前世见过的那些小县城漂亮整洁,房子大都是青灰石砖的,还有的则是面上一层石砖,其它三面墙都是黄泥的,院子里多是种着瓜菜,只有很少的人家才在窗口摆一两盆花,城里走动的路人也多是青灰黑这几色布衣,整个城都显得些单调。
当然了,挑剔的姜缨也得承认,再怎么样,这城里肯定比贫困的姜村要强的多了。
刘婆子家住在城东一条小巷子最头里,大门看着很不起眼,进去之后才发现里头豁然开朗,老大的院子,至少有十几间青砖瓦房,居然还分出里外两进。
刘婆子一进院儿,果然应了那句阔太太的说法,登时有两个正在做活的小丫头放下手中活计,笑脸迎上来,端茶送洗脸水的,服侍的好不周到。
刘婆子毕竟上了年纪,出去跑了这一趟也累了,便随意指了个小丫头,让安排姜缨王绣儿两个,自己便洗了脸去歇着了。
小丫头看着有十一二岁,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衣裙,圆盘脸儿,天生带笑,目光在姜缨王绣儿身上这么一扫,便笑嘻嘻地把二人领到后院的一排小耳房里,推开靠边的一间,让二人进去。
这小耳房的房间不大,不过刚能放下两张床铺,床铺都是旧木头的,铺盖也是两床旧的,不过倒是没有补丁,浆洗的也很干净。
床头有一个木盆,小丫头指着那盆子道,“你们才来,先打些热水洗个澡,就用那盆子,洗头的时候仔细些,别带了虱子进来,你们两个都是新来的,正好互相帮着些。”
又指着床下两个旧木箱,道,“你们有什么带的东西就放在箱里罢。”
说完了瞧着姜缨浑身破破烂烂,半个随身包袱也无的模样,不由得咭的一声笑出声来,“这位小妹子倒是清爽,啥都没有啊,倒真是不遭人惦记…只这衣裳也太破了些。等等,我给你寻件能看的衣裳去。”
只怕城里如今要饭的穿的都比她强些呀…
那小丫头转个身出去,不大会儿抱着一套旧衣裳过来,“这是我穿过的旧衣裳,你洗了就换上吧。”
姜缨倒是有些意外这位居然这般热心肠,看那一身,虽然也洗过多次很旧了,仍比自己身上这补丁摞补丁还有破洞的衣裤强得多了,不由得忙谢道,“多谢姐姐的好意,我叫姜缨,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那小丫头莞尔一笑,“嗯,看着我比你们都大两岁,就叫我春柳姐姐也行,我也不过比你早来半个多月,住在你们隔壁,有什么事儿你们想知道的尽管问就是。”
姜缨又连声称谢,王绣儿见她们两个说的这般热闹,想了想也上来福了一福,介绍了自己名姓。
春柳又帮着拿了皂角等物,指点了如何烧热水,在哪里洗头,脏水倒在哪儿等等这些琐碎之事,看着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姜缨心想这倒是个难得的。
姜缨与王绣儿两个打了热水来,相帮着洗了头,又擦洗了身子。
姜缨换了衣裳,这衣裳虽旧,却是她来到这异世以来穿过的最好的,上衣下裳,虽有些缝补之处,却是没有一个补丁。
王绣儿倒比姜缨强,随身带的小包袱里就有一身换洗的,也拿出来换上。
想是王绣儿离了家心情不佳,也不怎么跟姜缨搭话。
虽然有心想从王绣儿身上多打听些这异世的事,毕竟她是姜缨唯一见过识字的人,见王绣儿这般郁郁不乐,姜缨心想来日方长,也就不急着跟她熟悉。
晚饭是春柳过来喊的二人,就在一间小耳房里摆着一张条桌,几个小凳子,一起吃饭的加上她们两个新来的,共有五个人,另外还有两个小丫头秋月冬苹,却是有点瞧不上这后来人似的,春柳虽是给介绍了,也不过是点点头,哼了一声而已。
晚饭吃的是清粥咸菜,一人两个窝头。
姜缨把清粥窝头都吃得干净,泪,这还是头一回吃饭吃到饱啊。
春柳见她吃的香,不由得笑道,“吃饱了没,没饱的话我这半个匀给你吧?”
姜缨忙谢过她的好意,连道不用。
那两个丫头互相使个眼色,都撇了撇嘴,没吭声。
等吃完了饭,春柳忙活着收拾,姜缨也上来帮忙,王绣儿慢了一步,却也来帮着收拾,倒是那两个秋月冬苹,吃完了见有这些人在忙活着,便一抹嘴回自己屋里了,说是有刘大娘吩咐的针线活儿要做。
姜缨帮着春柳把碗筷饭桶都洗了放好,干活的时候闲聊了几句,原来这春柳家里就是这阳平县城的,自小爹娘病故,跟着哥嫂过活,前段时日,哥哥病了没钱看病,春柳就寻了刘大娘自卖了五两银子给哥哥瞧病用。至于秋月冬苹,也是附近村里的,都是因为家里孩子多,才被卖了的,一个四两,一个三两。
姜缨心想,嘿,合着就是我的身价最低哈…
姜缨趁机问了些这县城里的各种事,反正一个穷山沟里来的村姑不知这些也很寻常。王绣儿也在一边做着活,能看出来她也在用心听着,只不插话罢了。
做完活儿,春柳笑道,“快回去歇着罢,今儿是已经晚了,明儿刘大娘就要教你们些规矩,再分些活计做了呢。”
姜缨点点头,忙回到自己住的那小屋,自床上捧出些野果来,是用大树叶子包着的红艳艳的小果子,酸甜多汁,还是姜缨在山间砍柴时摘的,揣在怀里,一路带来的。
姜缨请春柳和王绣儿吃,春柳拿了一小把,吃了一个便直赞味道好,王绣儿却只捡了个放在嘴里,什么也没说。
姜缨想到这小屋里什么也没有,进去也是睡大觉,不如再跟这春柳多聊聊,也能多得些消息。
便自告奋勇地要帮春柳做活,原来这刘大娘买了人回来,一般要调教上几十天再送到主家处供挑选,不过这几十天里也不能光赔上伙食钱,便给每人分些活计做,也好贴补一二。
春柳倒是一个人住了间屋子,跟她住的小丫头前几日被卖进了云府,好命地享福去了,因此这屋里就只有春柳住,刘大娘给她分的活计是穿珠子做珠花。姜缨也跟着边学边做,如愿套了不少话去,到夜深了才回自己暂住的小屋。
她进去时听见对面床铺上有着强忍啜泣的声音,心想这王绣儿真是水做的,这会儿还在哭!有心想安慰个几句,却觉得自己和她非亲非故,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又能济得甚事。
姜缨挠了挠头,还是什么也没说地睡去了。
王绣儿因离开家而悲伤,姜缨却是没心没肺地睡了这半年来第一个好觉,毕竟,肚子是饱的,被子是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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