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言卿来的不算太巧,小孩子们在被告知了有新成员加入后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只有时衍给言卿带路,让她往走廊尽头的房间来。
时衍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慢步伐,男孩的脊背挺得笔直,他似乎在思考事情,微微卷起上翘的发丝在后脑勺支棱起来, 随着时衍走路的步伐一颤一颤的。
言卿跟着他往前走,盯着男孩的后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来。
时衍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转过头来,异色漂亮的眼瞳中写满了不理解的情绪:“你在笑什么?”
女孩向前走了一步,她抬手指了指时衍后脑的位置, “你后面有头发翘起来了。”
时衍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迟钝地应了一声, 转身继续向前走。
“这里是神殿,你在这里要做到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保持理智。”时衍的声音喑哑,回荡在空旷的走廊内,他像是在告诫言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必要时候,人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
言卿轻轻地‘哦’了一声,她垂眸沉思着,没有发觉前方的时衍已经停下了脚步,一时不察,脑袋撞了上去。
时衍抬手,用手背抵住了女孩的额头位置,他似乎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待女孩站稳之后便收回了手,向旁边退了一步,“这里是你的房间。”
女孩抬眼看,她往旁边的位置看了一眼:“旁边这一间是你的位置么?”
按照唐琏的话, 时衍是0824号,她是0825号,房间的位置是紧挨着的。
时衍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多聊,转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经过女孩身边的时候,被言卿伸手拉住了衣角。
女孩抬眼时的眼神干净透彻,她慢慢地扬起一个微笑,轻声道:“见到你很开心。”
时衍异色漂亮的眼瞳微微顿住,他似乎理解了一会儿女孩话里的意思,随后慢慢地伸出手来,将自己的衣角抽出来,看过来的眼神毫无波澜。
“希望接下来你还能说出这句话来。”时衍道。
……
……
房间内什么都没有。
言卿走进屋子之后,就发觉这里空旷得过分,除了一张床以外,没有任何的其他的东西,房间内到处都是刺目的白,隔音效果真的很好, 连一丝一毫的声响都听不到。
女孩躺在床上,莫名地想,这样无声的日子长此以往会把人逼疯的吧?
刚才时衍对她说, 在这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持理智。
也就是说……
言卿转过头去看向墙壁的位置。
这里会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女孩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境,整个人被包裹在阴暗又潮湿的被子里,周围的空气稀薄得过分,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异常,但是手脚被什么东西牢牢捆绑住,女孩连动弹都难。
挣扎之间,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这样好么?她还活着啊……”
“一个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棺材子,会给整个村子带来灾难的!”
“她爹不知道是哪家的野小子,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又跑了,怀着个不清不白的野种,前些日子想不开自杀,没想到她娘都死了,肚子里这个野种还活着。”
“棺材子,大不祥啊。”
言卿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她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睁不开眼睛。
恍惚之间,言卿意识到她好像是被装进了什么东西里面,随后整个人被用力一抛,脚踝上被拴上了沉重的石头,口鼻间迅速灌进来了水。
她被丢进了水里,脚下还缠着石头。
言卿想要挣扎,但是手脚被绑住,她整个人也被塞进了麻袋当中。
石头带着她一直向湖底沉去。
女孩挣扎着,直到手上的绳子被扯断,她低下头去拉脚上的绳子,扯不断。
石头沉重得很,她挣脱不开。
言卿脑袋混沌一片,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盯着自己脚踝的位置看了一会儿。
……
……
在湖边被捡到的时候,言卿完全没有意识。
直到被人轻轻地抱在怀里,女孩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没出声。
那人低下头来,“你醒了啊?”
他似乎掀了一下女孩的襁褓,声音中带着笑意:“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被丢掉了么?还是个没有脚的残疾小孩?”
言卿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费力地想要去做什么,但是一张口就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小孩子,更确切的来说,是个婴孩。
那人伸出手来捏住言卿的脸,将她的嘴巴捏开,表情似乎有点疑惑。
“刚出生的小孩么,不对啊,你有牙。”
“算了,我最喜欢不正常的小孩子。”
他继续向前走去。
嘴里絮絮叨叨。
“你脚上的伤势怎么那么奇怪,不像是天生如此。”
“伤口处凹凸不平,怎么看着像是被撕咬的模样……诶,你嘴里有血。”
那人笑出声来:“不会是你自己咬的吧?生生撕断了自己的骨头?”
言卿眼睛都睁不开,只觉得这个人吵死了,她抬起手来,婴孩的小手啪嗒一下拍在这个人的嘴巴上,女孩转过头去。
聒噪。
她想。
小孩子的一巴掌没什么威力,那人也没在意,慢慢地将声音放轻。
“嗯,捡到了就是我的了,给你取个名字吧……”
“算了,要什么名字,取个代号吧,0825。”
“我叫唐琏。”
小孩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就知道将她捡回来的这个人不是什么正常人,不过也没什么,她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小孩子。
言卿趴在神殿内的佛像上啃鸡腿的时候想,没有正常的小孩子会在幼年时期为了活下去连撕带咬断了自己的脚,后来这个伤势似乎被那个叫做唐琏的人给治好了。
唐琏很孤独,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孤独,也不允许言卿没事往他面前凑。
言卿说,“可是你救了我啊,书上说,你应该是我的再造父母。”
唐琏把她丢到后院去,“少看乱七八糟的书。”
——
意思是言卿的过往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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