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赤着脚在房间内走动着。
在过往的记忆当中,她最初认识时衍,是因为时衍想要她来顶替神明候选的资格,那几乎是一条必死无疑的道路,只是后来他心软了,最终让女孩离开了神殿。
时衍最初的动机算不得多么纯净,只是从头至尾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言卿的事情。
女孩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随意地在空荡的房间内闲逛着。
系统已经默默地隐形下去做个工具统,估摸着被言卿的几句话说的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默默无语,但是突然增长的任务进度又堵得系统说不出话来,于是便退隐下去。
言卿倒也不在意系统的看法,她向来都是这样的人,一直没有其他的想法,她是个颇为自私且阴暗的人, 从始至终都只是考虑自己的想法, 在意自己的死活。
至于其他的什么事情,当然是要在她没有其他事情要做的事情才会去考虑。
小命都不保了,还要去考虑其他人?
言卿低低地嗤笑一声。
她看上去是那么良善的人?
女孩在房间内走了一圈,最后在墙壁的位置停留下来,她慢慢地依靠着墙壁坐下。
没记错的话,隔壁就是时衍的位置。
只是房间隔音很好,她并不知道时衍现在在做什么。
女孩盯着雪白的墙壁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将手放在了墙壁上,手中捏着一张黄符,言卿脸色不变,嘴里念念有词,在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时候,墙壁和黄符相接处的位置被溶出了一个大洞。
露出了隔壁房间内的光景。
时衍正坐在地面上垂眼翻开着自己手中的书籍,察觉到动静之后,小男孩慢慢地抬起头来,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瞳一瞬不眨地盯住了言卿, 跟女孩遥遥对视着。
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意外,慢慢地拿着手中的书, 走到了那个洞的前面。
被黄符溶出的洞可以容纳小孩子将脑袋伸过来,但是想要爬过来还是不容易的,言卿比划着尝试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你爬不过来的。”时衍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语气认真地开口:“无论这里被破坏成什么样子,都会在第二天焕然一新,这堵墙永远都不可能有人跨越过来。”
“那么如果,我在第二天之前,将这堵墙完全破坏掉呢?”言卿语气认真地请教:“在第二天黎明到来之前,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时衍缓慢地歪了歪脑袋。
他手中还握着书籍,似乎垂眸思索一秒。
“这是私奔么?”时衍问她。
言卿琢磨一瞬,她点了点头。
小男孩弯了弯唇,他冲言卿露出一个微笑来:“不愿意。”
瞧瞧,多无趣。
言卿也不在意,她后退了一步。
开始盯着小男孩的后脑勺思量着。
现在的阶段,究竟是记忆当中的哪个位置?
按照年龄来说,应当是最初的那个时间段,但是这个时候的时衍明显并不认识她。
是后来已经清除记忆进入无限游戏的时衍?
言卿苦恼地蹙眉:“也不对啊……”
那个时候的时衍, 已经是小少年的模样了, 但是现在在隔壁的时衍, 明明还是个七八岁小孩子的模样。
看样子,幻境当中的记忆也不能全部都信。
记忆会骗人,可以被删减,修改,甚至于篡改。
言卿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0824号,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幻境当中的事情只能作为她过副本的一个参考,但是不能完全地相信里面的东西,指不定哪里就被做了修改,那可能会是致命的错误。
她想要活下去,就得谨慎起来。
时衍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言卿,语气淡然:“你问吧。”
言卿弯了弯唇:“为什么你手中会有书?我的房间什么都没有。”
她的房间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消遣可用的东西,只有一张床,最多也就是旁边摆了个桌子,什么都没有了。
时衍迟钝地转过头来盯住她,似乎垂眼思考了一瞬,随后他将书合上,放在了中间那个被溶出来的洞中间,“你想要看书么?我把它借给你。”
言卿盯着书页上隐约的两个‘诗集’两个字,她后退一步。
她没那么喜欢安静看书,最多也就是无聊的消遣,更何况诗集这种东西,对于言卿而言就更无聊了,有这些功夫她更喜欢去看一看符咒的制作。
“我不喜欢读诗集。”言卿道。
时衍顿了顿,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慢慢地将诗集收回去。
他站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像是在思考一个很认真严肃的问题,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简单地度过了很短的一瞬间,时衍转过头来,他重新将诗集翻开,从那个洞里探过头来,冰蓝色漂亮的眼瞳看过来,微微弯了眼,眼角染上了些许笑意。
“0825号,你不喜欢诗集么?”
言卿便抬头看他。
看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的眼睛。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慢慢地重合,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的幼年时衍,陪伴她一起长大的孩童时衍,遗忘了过往所有将要成为神明候选的少年时期的时衍。
这双眼睛中写着的情绪始终不变。
时衍教她,明是非,辨善恶。
他如此耐心地教导她,那份记忆当中的感情不是言卿臆想的。
再到如今的时衍,已经成为了神明但却日复一日痛苦着的少年,他拒绝用他人的灵魂祭奠那至高无上的神位,站在最高处的神明表情无悲无喜,他如此高高在上,又用最惨烈的方式将自己埋葬进无尽的深渊。
言卿静静地看着他,她缓慢地垂眼,避开了小男孩的视线。
她说,“我觉得很无聊。”
无论是诗集,还是这些事情。
这是言卿不理解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地成为一个好人,他明明有着无上的力量。
言卿趴在洞口的位置,她问时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的房间内会有书,但是我的房间内什么都没有,获得这些东西需要什么条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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