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言卿来的时候，屋内最引人注意的是一望无际的湖泊，以及在湖泊对岸坐着发呆百无聊赖的漂亮少年，但是这次她进门后迟疑了一瞬，发觉屋内居然是没有人的。
女孩停顿了一下，抬脚迈步走进去，她在湖泊面前停下。
往日她也是晚上来, 见到的湖泊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模样，但是这次似乎有所变化，湖泊表面一直在翻滚着波浪，一阵又一阵的波浪席卷着呼啸过来，重重地拍打着岸边，像是什么不详的预兆。
言卿走了进去, 她在岸边的位置停下。
说来也奇怪，那样波涛汹涌的浪花, 拍打过来的时候水花却是轻飘飘的, 甚至连她的鞋底都没有沾湿。
言卿刚准备回头去找一下时衍，就听到身侧传来一阵惊呼声。
后面的一个小男生见这些浪花似乎没什么攻击力，大着胆子凑近了查看，但是跟言卿这边轻柔的浪花并不一样，拍打过来的浪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小男生的身上，就好像是什么锋利的刀刃切割过来，只一瞬间就将身前的衣物切割出了一个大口子。
小男生吓得后退两步，因为躲得及时，那些浪花只是拍打到了他的脸颊侧边。
一点血珠顺着面颊流下。
一直滑落到了下巴的位置，滴落在了小男生干净洁白的衣服上面。
所有的候选人穿着的都是白色的衣服，就像是教堂里虔诚的信教徒，但是过于干净的衣服，上面多了一点点的灰尘都会显得很明显，更别提血迹。
身后的小伙伴拉住了那个男生，查看着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没有了，我躲得及时。”小男生心有余悸：“明明就只是波浪而已, 怎么比刀还锋利？”
他扯着自己身前被划拉出一个大口子的衣服，皱着眉头念叨。
其他的人看到这个情况, 默契地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只剩下言卿还站在原地的位置，身后的浪花仍然在拍打着，但是这些浪花就好像有意识避开她一样，连一点溅起的水花都没有碰触到女孩洁白的衣物上。
楚悦站在候选人的队伍里面，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垂着眼思考。
到这种情况，这些浪花明显对言卿有点偏爱的意思。
这种莫名的偏爱……倒是跟某个人有点像。
她转过头去想要寻找时衍，却发觉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队伍前面的位置，默不作声地朝着言卿的位置走过去。
言卿伸出手拉住时衍，少年身上的洁白衣服飘扬起来，因为款式有些复杂，飘荡起来时甚至能够隐约看出衣摆下面繁复漂亮的花纹，他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唇色也很浅淡，站在湖泊边缘垂眼看过去的时候，莫名让人有一种他会随时消散在湖泊之中的感觉。
就像是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海面上时，注定消散在海平面上成为碎在海底的泡沫的小美人鱼。
莫名的安静和破碎感。
言卿下意识抓紧了点，她尽量将时衍拦在身后的位置。
这些浪花在时衍接近之后就翻滚得更厉害了, 翻滚叫嚣着，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掉。
时衍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意外，他还想向前走，但是手腕被身侧的女孩死死扣住了，言卿侧过头来看他，一字一顿道：“你不许去。”
她按住时衍的手腕，将时衍完全挡在身后的位置，这些浪花似乎有意避开她，一次又一次地聚集翻滚拍打过来，但是并没有碰触到言卿。
也碰不到女孩身后的人。
时衍垂着眼，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少年弯下腰来，将下巴轻轻搭在女孩的肩膀位置，他温声道：“卿卿应该知道，我来到这里就只有一件事情要做，我是有任务的。”
从刚开始认出言卿的时候，他就告诉过她。
其他所有人的任务都并不明晰，但是他的是清楚且明白的。
他要成为神明。
但是这个阶段的神明本就是他。
所以这个任务就只有一个含义。
“只有回归神明本体，这个任务才算是结束了。”时衍弯着眼，语气甚至没有任何的起伏，在女孩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唇角弯了弯，语调更轻了些：“这个副本，只是单给我设定的而已，只是我想要等到你来，就当我性格卑劣，你不能忘记我。”
他顿了一下，“算了，忘记也没关系。”
他知道，言卿不是过分重感情的人，她从小到大唯一感受到的一点温情是在时衍，在他身上，所以有时候他根本无法分辨言卿口中的那句‘喜欢’究竟是出自本意，还是对黑暗中所碰触到的唯一一点光亮的执著。
后来言卿提出离开这里，想要拿到并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管辖范围内力量。
那时候心里一直有个负面的声音说，别让她走，她走了肯定不会回来的，她只是想要逃离这里而已。
但是实际上，那个时候的时衍在想，太好了。
如果卿卿能够离开这里，永不回来的话，那太好了。
他多么希望言卿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情。
这个副本是在往日记忆的基础上，但是并非是言卿的记忆，而是他的。
世界意志察觉到了神明在游戏世界内投放意志体的行为，而现在世界意志想要强硬地修复这件事情，副本想要结束，他就必须回到神明本体内。
神明身处神殿内，洞察世界所有，但是万事万物，在如今他灵魂虚弱的情况下，已经在走向不受他控制的情况。
……不能继续陪着卿卿了呢，好遗憾。
时衍垂着眼想。
言卿的呼吸在一瞬间加重了些许，她想通了很多脉络的东西，这片湖泊或许是时衍的意识体，他对她从来都是轻缓的，这些东西不会伤到她。
但是副本任务明确写明，时衍要做什么。
他如果不做，这个副本就不会结束，所有的玩家都要在此陪同共沉沦。
言卿仍然攥着时衍的手腕，她慢慢地抬眼，“离开副本的方式也并不是只有完成任务这一种方法吧？”
“毁了这个副本，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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