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入狱的消息,由各方压了下来,金陵城中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只是,大多数时候,只是包不住火的,消息走漏也不过是时间而已,何况王府大小姐遭到歹徒劫持,王府侍卫死亡数十人的案子,黎国上下全部瞧着,连宫里的太后娘娘,实际的黎国掌权人都关注着,天下其他三国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看到了这个小小的金陵城中。
就在柳氏入狱的那天晚上,府衙的捕快听到知府穆大人跟江南节度使争吵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谁都不知道到底自家老爷到底跟节度使起了什么争执,只知道,江南节度使笑意盈盈地进门,满脸怒气的出门。
“节度使大人好走。”穆大人噙着惯常不变的笑容,站在台阶上。
江南节度使姓韩,说起来是当今太后的远方亲戚,韩丞相的外甥,有几分能耐,又会巴结人,做起官来那是跟坐火箭一样,没多少年就当上了江南节度使,这个肥沃之地的第一把手。
韩节度使半回身望着穆大人,指着他,气的指尖都在发颤:“我一定会如实禀告太后她老人家,哼!”说完,转身带着手下离开府衙,当天晚上就回了节度使府,书房里奋笔疾书,告韩知府藐视太后的奏折当天就向京城呈递。
就在这封状告韩知府的奏折将要到上京城之前,不知是不是韩知府运气太好,还是当今的皇上运气太不好,就在一夜狂风大作,暴风雨袭击上京城之后,宫中传来当今皇上病危床榻的消息,整个上京城中人人自危,纷纷闭户不出,尤其是在上京城中,软禁在各府中的亲王世子,更是人人恍然,生怕宫中的那个疯女人迁怒于人。
十年前同样的暴风雨夜晚,刀光血影,是上京城中永不能言说的修罗之夜,当天晚上,上京城中的世族富户足足减少了三成,余下的不是家族不够显赫,要不然就是跟韩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玮李将军便是在这一夜提拔起来,他不仅在当夜带领禁卫军将上京城杀的血流满地,将当时权倾朝野的李丞相满门屠尽,最令人讽刺的是,屠尽整个李氏家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丞相的亲生儿子李玮,李玮乃是私生子,据说李玮杀亲灭门,是替母报仇。
但这般杀亲灭门,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自然遭到谏官的一致斥责,天下百姓更是哗然。
便是这般,李玮只是贬到了边关做起了千夫长,可不过两年,太后便将李玮提拔起来,不仅将宠爱的女儿许配给李玮,还十分重用李玮,这李玮也是能人,带兵打仗立了许多功,慢慢地李玮掌握了更多的军权。
现在的大黎国,政局也算是安稳,外戚韩家一支独大,应该不会在重复十年前的血夜。
“啪!”
清脆的巴掌声从深深地宫殿中传出,有人影缩在宫殿的角落里,暴雨当中,隐隐有雪白的刀光闪过,“踏踏踏……”低低地,是禁卫军们拿着出鞘的长刀,踏过雨水如注的青石路之声。
各宫的殿门,通通在禁卫军的检查下,开启之后再度关闭,有个别喜欢溜门的宫主,未在规定时间关闭殿门,平时倒也无事,只是今夜,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头颅要掉在雨水当中。
“慌什么慌,哀家还没死呢。”华丽的宫殿中,墙壁上镶着大颗的明珠,没有任何八角宫灯,宫殿里有些昏暗,藏在床帏阴影之下,看不清斜躺在美人榻上的女子容貌,只看到女子异常夺目犀利的眼睛。
地上的男子很没有形象的趴着,看模样是个太监。
一卷黄色的绢布,凌乱的散在太监面前。
这是太后的万寿殿,当今大德太后不喜铺张浪费,这万寿殿布置极为简单,除了宫壁上价值连城的明珠,殿中摆置香炉也不过是个摆设,并无任何名贵的熏香。
外面的风凄厉的惨叫着,豆大的雨点打上明净的玻璃,发出“啪啪”的响声。
美人榻上的女子瞧了眼窗外的大雨:“这雨还真是熟悉。”好听的朱润声音,清冷当中带着一分的怅然。地上趴着的太监闻声,身体不由的一颤,头地的更低,不敢抬头一分。
一直侍候在美人榻前的大宫女碧如,沉静如水的站着,她自幼跟随韩幼玲,遇到事情多了,当年先皇驾崩,权臣作乱,**佞妃窥伺皇位,这样的危局都走了过来,现今整个朝廷都在太后的掌控之下,就算皇上驾崩,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各处藩王亲王的世子都在上京城中,量那些心怀不轨的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她眼中,这个皇上窝囊无用,就算驾崩对于朝政也没有什么影响,只要大黎国的大德太后在,他们大黎国就绝对乱不起来,她深深地相信这一点。
太后动了动,似想要坐起来。
她忙上前搭手,服侍太后起身,见太后坐在榻边,她忙拿起榻台上的鞋子,要替太后穿上。哪知这鞋才刚拿起来,太后便已经赤着脚下了榻,向窗边走去。
碧如忙拿着绣鞋,上前道:“太后,小心地凉。”
大德太后摆了摆手,碧如不敢在说什么,却还是到榻前拿起披风,披在太后身上,这整个大黎国,恐怕也只有一个碧如敢这般做,她系好披风,担心的看了一眼太后,窗外忽闪而过的闪电,映的太后如花如月般,清美动人的容貌,多了几分淡淡地忧愁。
这般的太后她从未见过,心中一惊,太后似心中想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一瞥。她知道太后的忌讳,忙低下头,没有任何声息的退出殿去,殿外震耳欲聋的雷声,哗啦啦的雨声,不断的响着。
风刮的她手中的灯盏晃来晃去。
“哎呀。”伞让大风吹着,她又护着灯罩,一时没拿住,伞直接吹上了天去。
顷刻之间,大雨将她淋了个透。
她下意识的回首,透过重重雨幕,她看到玻璃窗后,太后正抬着头,仰望着漆黑的天幕,也许是正好窗户边有镶着一颗明珠,她清晰的看到一向要强,从来比男儿还要心硬如铁的太后,神情当中浓浓的哀伤,接下来,她看到更为震惊的一幕,太后居然在拭泪。过了不久,太后消失在了玻璃窗前。
一直在韩幼玲身边服侍的碧如,突然,心中感觉到一阵窒息的疼。
她就站在雨中,提着已经熄灭的灯盏,傻傻地看着玻璃窗,想着太后从来未曾出现过的浓浓哀伤。
夜色浓浓,罕见的大雨持续的下着。
禁卫军的巡查之下,各宫之人全部呆在各自的宫殿之中,战战兢兢的等着未来移入昭宁宫养老,这或许是她们的最好归宿。
就在此时,一方四人抬的黑色轿子疾行而过,奉命在宫中巡查的禁卫军,一看到这方普通的小轿,纷纷跪下行礼,地上积着的雨水瞬间灌入了轻甲之中,他们也不敢有一句私严,因为这方小轿中,坐着大黎国最尊贵的女子——大德太后。
黑色的轿子没有停歇,直接进了皇上的居所——丹阳宫。
丹阳宫原来是先皇安排道士炼丹之处,后来大德太后韩幼玲的大儿子登基,对于炼丹长生一事更是着迷,比乃父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直接将寝宫迁至丹阳宫中。
丹阳宫前,自是戒备森严,御林军首领韩契奉命守在丹阳宫前,见黑色轿子落在台阶前,韩契马上前来迎接,一挥手,偌大的盖伞打开,早已准备好的木枕阶抬过来,放在轿子前,直到殿门内。
韩契踏在雨水中,伸出胳膊放在轿子前。
轿帘掀开,大德太后—大黎国权势最盛的女子看了一眼韩契。
韩契恭敬地道:“太后,小心路滑。”
大德太后伸手轻轻地搭在韩契胳膊上:“将军有心了。”韩契闻言,眼神一亮,小心的扶着大德太后通过木枕阶,进入丹阳宫中。
沉重的殿门,慢慢地关上。
丹阳殿中有着浓重的药味,正殿中心,放着一顶巨大的炼丹炉,这个炼丹炉是先皇所用,为了表示尊敬,作为先皇的儿子,在另外的房间重新起了一座丹炉,正殿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阴阳图,都是皇上自民间寻找得到。
这里不向是一座宫殿,倒像是个道士的居所。
进了内殿,密密麻麻的书柜,全部都是关于练道之说,那种熏人的草药味更为浓重,墙壁上挂着浮尘,各种各样的炼丹图,画工坊所画得各种仙游图,在往里间,能看到柜子上摆满了各色瓶瓶罐罐,想必里面便放着各种药草,还有炼制好的丹药。
大德太后的脸越来越寒。
她已经有两年没有来到丹阳殿,没有想到儿子居然这般胡闹,堂堂大黎国的皇上,居然搞成这般模样。
地上躺着个装丹药的玻璃瓶子,应该是哪个粗心的宫人碰下来的。
大德太后一脚将之踢开,拂袖寒声道:“简直胡闹。”
跟在大德太后身后的韩契马上,道:“太后息怒。蛊惑皇上的一干道士,微臣全部拿下,现正关押在偏殿。”大德太后清冷的话响起:“全部砍了。记住,别脏了皇宫的地届。”
韩契躬身行礼:“是。”
他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殿内的帘子一响,他随声望去,只见全身缟素的皇后脸色苍白,如落魄的鬼魂般站在内殿的门口,皇后乃是大德太后的侄女,同时也是韩契的妹妹,韩契看着妹妹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酸,皇上宠爱妹妹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惜妹妹一直都没有生养,皇上也不曾选妃入宫,后来,宫中的几个妃子还是太后强行纳进宫中的,这才留下些血脉。
太子未立,皇上这般而去,倒也是一件烦扰之事,可也不过烦扰而已,有大德太后在,这天变不了。
韩契和碧如一样,都打心眼里佩服大德太后。
可有些人可不这么想,皇后就这般望着大德太后——自己的大姨,眼神当中充满了绝望,全身无力般的靠在门楞之上,忽然,皇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全身都在颤抖,笑得脸上全部都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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