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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千风陷入了沉思。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究竟来,就被沈陌言打断了思绪:“我让丫鬟在窗前的榻上铺了被子,要不你今晚就歇在那里吧?”如果连新婚夜都分房睡,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宛若天地星辰都倒影其中,流淌着浅浅的光华。
温千风深深看了她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头。
听说要另铺一床被子,蒹葭和碧落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自己亲手从箱笼里找出了湖光色的丝被和两床褥子,又用汤婆子暖了暖被窝,才退了下去,还细心的合上了门。温千风一直看着几个人忙活完了,起身去了净房。沈陌言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觉得脖子有些酸,自己揉了揉双肩,将繁琐的嫁衣脱了下来,换上了一身家常的桃红色刻丝小袄。
略坐了一会儿,头上也沉沉的,她又坐在铜镜前开始卸妆,只是因今日是出阁的日子,全福人替她梳了非常复杂的发型,还用了头油,让她解起来非常吃力。况且她本就没有做过这事,拉拉扯扯的,将头发弄得越发凌乱。“你在做什么?”温千风就在这时候走了出来,他也换上了天青色的锦袍,头发湿漉漉的批在肩上,还滴着水。
沈陌言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有些狼狈,想要快些将珠翠卸下,却弄得一团糟,头发被拉扯的更是大痛。“别动!”温千风眉头拧了起来,上前按住了她乱拨弄的手。二人的手不过碰了一下,沈陌言就缩回了手,尴尬的笑:“我不太会梳头。”养在闺阁的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是有四五个丫鬟贴身服侍?梳头这种事情哪里用她们动手!
温千风似乎也不太精于此道,他看了又看,小心翼翼的将缠在头发里的金步摇和珠钗褪下。他的动作很小心,没有造成丝毫痛楚,况且他还按着她的头发,有意缓解头发被直接拉扯的力度。沈陌言觉得心里暖暖的,忽而在铜镜中,看见他俊美的面庞。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他的脸上几乎没有笑容,却很认真的看着她的头发,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下的替她按着头皮,一直到最后,所有的珠翠都被卸下,才松了手。
沈陌言忽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变得极软极软。
一滴滴冰冷的水,顺着温千风湿漉漉的头发滑了下来。沈陌言脖子一凉,不自觉的缩了缩,就听温千风问:“弄疼你了?”彼时他已退开了几步,似乎要去歇下了。沈陌言摇了摇头,随手拿了块大大的帕子,走了过去,“你坐下吧。”温千风不解,却也依言坐在了榻上。沈陌言将帕子摊开,包住了他的头发,一下下的开始替他擦拭。
看得出来,沈陌言不是惯常做这事的,双手有些僵硬,似乎生怕扯疼了他,只捧着他的头发不断揉搓。温千风眼角余光,只能见到她桃红色的袖子,上面绣了几朵合欢花,随着她的双手,时远时近。不知不觉,他忽然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那朵合欢花。沈陌言并没有察觉,她很快就走开,又换了一块干帕子,继续替他擦拭头发,嘴里说着:“湿着头发睡觉,很容易着凉。”
墙角的羊角宫灯散发着柔柔的光芒,温千风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母亲温柔的笑容。
到底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嘴角高高扬了起来。
沈陌言非常用心的将他的头发擦至半干,见头发不再滴水,才松开了手。又开始异想天开:“不如我们生个火盆来烤一下吧?里面再加点松橘之类的枯枝,这样头发也不会有碳味了。”“不必了。”温千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我还在冰天雪地里睡过,湿着头发算不得什么。”
堂堂成国公,怎么会睡在冰天雪地里?
沈陌言有些困惑,却也没有多问,自己找了衣裳,去净房梳洗。温千风就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是瓢掉到地上了,就是椅子被绊倒了。总而言之,半晌都没有消停。他几乎可以想见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嘴角沁出了一抹微笑,就这样,居然睡着了。等到沈陌言终于把自己折腾得能见人了,从里面走出来时,只能听见温千风平缓的呼吸声。
她微微一笑,揭开灯罩,吹灭了烛火,上了炕,拉上了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淡。沈陌言睁着眼,看着眼前一片迷蒙的红色,尚有些陌生。过了片刻,才渐渐适应过来。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丫鬟们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蒹葭撩开了帘子,笑吟吟的拿了大迎枕让她靠着,“小姐,国公爷一大早就起了,让我们好好服侍您。”
沈陌言点点头,还是觉得不大习惯,想到她们也是初来乍到,也问了问:“你们可还习惯?昨晚睡得还好?”“我们都还好,温家的丫鬟对我们都很客气。”蒹葭忙不迭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笑容微敛,“小姐,您和国公爷......”“我们约法三章,井水不犯河水。”沈陌言不愿多说这事,可还是要和自己身边服侍的说清楚,这样她们以后也知道该如何行事了,“我暂时还不想过相夫教子的生活,而国公爷也无此意。”
话音未落,蒹葭脸色大变,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好在碧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沈陌言微微的笑,非常耐心的解释:“你们放心,正妻该有的体面和权利,我一样都不会少,只是不用服侍国公爷而已。”她似是告诫的瞥了众人一眼,“你们也要记住,在外面,我和国公爷还是琴瑟和谐的夫妻,尤其是沈家那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漏了嘴!”蒹葭很快反应过来,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是这样结局,可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小姐的心事重重,觉得有些明白,没有多说,“小姐放心,我们省得,无论谁问起,我们都说小姐和姑爷如胶似漆,正好着呢!”
“那就好。”沈陌言满意的点头,懒懒的歪着,叹了口气:“你们不用觉得难过,我们过点自在的日子,难道不好吗?”蒹葭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小姐是读过书的,见过的事情多,比我们有见识。可居家过日子,总会有琐事的。况且若是小姐以后没有子嗣,终是难以依靠,就算是让妾室生了养在自己名下,到底不是亲生的,就怕以后有所反复。”
子嗣问题的确是个大问题,沈陌言倒是暂时没想这么多,她现在想的只是如何与温千风和平相处。
蒹葭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些不妥,不由陷入了沉思。
昨天晚上,她只顾着眼下的难题,根本没有和温千风提到子嗣的问题,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服侍她梳洗,打扮。沈陌言今日穿了件大红色的箭袖小袄,头发挽成了堕马髻,手上戴了一串南海珍珠,耳上垂着一对镶了红宝石的耳坠子,打扮得华丽却不张扬。和她预料中的一样,认亲的人并不多,温家的确没有多少亲戚。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堂中央的温若雨。
“陌言,你如今可成了我弟妹了!”温若雨不待她过来,自己就迎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以后你若是有不痛快的地方,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说着,看了旁边的温千风一眼。温千风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底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你们倒是投缘。”温若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沈陌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
在温若雨的引荐下,沈陌言非常顺利的完成了认亲,也收了不少见面礼。只是,这一圈下来,身子都有些吃不消了。
偏偏温若雨拉着她来来去去的走动,她也只能和那些亲戚们寒暄。一直到丫鬟来报,午膳已经摆好,沈陌言才算得救。
一天下来,腿软脚软,沈陌言只盼着能早些消停下来,这样她就能关起门来过点悠闲的小日子了。
晚上,二人还是分床而睡,沈陌言发现温千风睡相很好,整晚都悄无声息,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可是,却莫名的让她觉得安心。
到了第三天,就是沈陌言回门的日子。
沈家一大早的就开了门,十几个丫鬟婆子在门前候着,时时刻刻准备进去报信。
而沈明朗更是特地起了个大早,换了身喜庆的衣服,在书房里等着。惹得沈亦不住的笑,却也不敢打趣自己父亲,只说道:“成国公府离我们家也有将近两个时辰的样子,虽说大哥一大早就出发了,这不到午时,怕是回不来,您不如先用过午膳,再歇一会,也就差不多了。”沈明朗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而沈慕虽然天未亮就出发了,还是一直到日上三竿时才到达温家。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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