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乾清宫的正殿里,女子跪在玉阶下,旁边还站着?个模样可以用俊秀漂亮来形容的小男孩。
他澄澈的右眸显得颇为懵懂, 看着?坐在宝座上面, 穿着明黄色衮服、长相威严的男人。
苏明妩轻轻扯了扯符斯延的衣角, “勉勉, 听话, 学娘亲这般跪下来。”
符斯延状似不解, 却没有问身侧的母亲,反而直接朝符淮安道:“爷爷,你是谁啊。”
“”
“勉勉!”
苏明妩无奈抬头解释,“皇上, 勉勉他自小生活在凉州王府,我没有好好教导过他,他年纪小不懂事, 还请皇上恕罪。”
她来之前?忘了嘱咐,勉勉虽然聪明, 说话也较之同龄的孩子流利,可他毕竟见识浅,对许多事物没有概念。
“无碍。”
庆安帝挥了记手,和?他对视了会儿,笑?道:“小名勉勉?”
“是, 寓意勤勉,是,是我随意取的。”
苏明妩回答得战战兢兢,她自小和?符箐瑶玩在一起,从来印象里都觉得皇上是个慈父, 没想到现在,她和儿子两条命被他捏在手心,生怕走错一步。
符淮安对符斯延招手,“勉勉,你到朕这里来。”
“噢。”
符斯延偷瞟母亲一眼,然后慢吞吞拖着?短腿走近皇上,由于庆安帝端坐,他只需抬头就可以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爷爷,我能不能摘眼罩呀?”
“戴得难受。”
符斯延点了点头,鼓起嘴巴,不高?兴道:“是的,勉勉不想戴。”
符淮安摸了摸他的头,“既然如此,摘了罢。”
张福全原本垂头站在后侧,闻言有眼色地从暗处上前?,替小男孩解开玄色眼罩。
刹那间,露出一双明亮的异色双瞳,左边那只眼睛,凤眸形状初显,酒瞳外带有暗金色的瞳边,这样好看的眸子在一个孩子脸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冶。
苏明妩跪在台下,紧张的差点把心提到嗓子眼,怕的是万一皇上看不惯,做出伤害符斯延的事。
还好符淮安仅仅盯看他的瞳,什么都没说,轻抚了抚他的背,“以后见朕,勉勉就不必戴眼布了。”
“好,谢谢。”
符斯延继续
天真询道:“爷爷,您让我和?母亲过来,是要干什么呢?”
苏明妩将将放下的心又开?始乱跳,符斯延平日里话哪有这般多的,今天倒好,不该说的皆往上套
符淮安垂眸,过了阵沉声:“朕觉着?孤单,你在这里住一段时日陪朕,再?等你父王来接你就好了。”
符斯延扯下他的大手,握住他的拇指,“咱们拉钩么。”
符淮安略微犹豫,小孩已经把他的手拽了过去,只听到孩子小嘴巴里奶声默念:“拉钩过,不许骗人哦。”
“唔你要不要住在宝慈宫,和?朕的其他其他孙子在一起?”
“不要,我要和?娘亲一块儿住。”
听到孩子清脆拒绝的嗓音,这时,符淮安终于缓过神,他方才,难道是有瞬间对符斯延的心软么。
张福全见陛下的眼神不对,躬身拉开?符斯延,将他重新领回到苏明妩身边。
庆安帝按了按眼尾,冷声道:“苏明妩,你就住在符栾之前?住的冷宫里吧。”
苏明妩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无,手紧紧牵住符斯延,神态恭敬地向地上叩头,“是,陛下。”
“下去。”
“谢皇上。”
苏明妩拉着?符斯延走到门外,等张公公出来。
左右无人,她蹲下身靠近他耳朵:“勉勉,以后对皇上要恭敬些,他是大宁朝最尊贵的人物,你父王见了他也得行礼,你以前没听过,不怪你。”
“我听过呀。”
苏明妩看他老神在在,疑问了句:“什么?”
“我知道他是谁,李胖胖跟我提过,他是惹不得的大人。”
李胖胖就是李泰庆,符斯延学话早,但很不喜欢拗口的,所以给王府里名字复杂的下人取了一堆别称。
符斯延勾住苏明妩的脖子,嘟起嘴小声:“娘亲,我就是不想跪他,父王都,都没让我跪呢。”
“他抓了我们,我不喜欢他。”
“”
真不知道说他胆大,还是说他机灵。
苏明妩被他搂得心头软乎乎,余光瞥到张福全从殿内出来,忙抱起他弯起嘴角道:“勉勉乖,等会我们去看看父王住的地方。”
张福全应声前来,“王妃,请跟奴才走吧。”
“谢谢张公公,有劳。”
“王妃客气了。”
走远以后,张福全笑呵呵道:“嗳,京华不比凉州,三月都暖和?起来了,就是晚风吹的还有些凉意,王妃紧着小世子莫着凉。”
符斯延趴在母亲肩上睡着,苏明妩把他的小披风拉扯好,“是啊。”
“王妃,年关前,凉州下雪了么?”
“嗯,下了好几场。”
苏明妩答完随口道:“张公公,你去过凉州吗?”
她说完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张福全怎么会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她幼年进皇宫开始,张公公就呆在庆安帝身边了。
果然,张福全低着?头,自嘲笑了声,“奴才怎的会去过,但是,这辈子真想去一次看看啊。”
冷宫在宫里的西北角,和?初初进宫的小太监们住的监栏院隔的不远。
院外推门进去,入目可见五六间联排老旧的绿瓦白墙砖房,看得出被打扫过,房前空落落,并不脏乱。
“王妃,委屈您在这住些日子,其实当年王爷离开?之后,正值宫里整葺,所以奴才们顺带翻新过。”张福全边说边领苏明妩进院子,“外头看不出来,您进了房就晓得。”
“那么,符栾住过之后,没有人再住进冷宫了?”
“是的,陛下仁慈。”
仁慈呵呵。
苏明妩摇头无话,她心里早有准备,进宫是被挟持又不是来享福,住偏僻的地方在她的预想之中。
她自小到大称得上锦衣玉食没断过,乍然面对四?壁白墙,简陋桌凳,情绪上难免落差,但因为这里是符栾曾经住的,有种参与了他年幼时期生活的感受。
简易木柜里的男式衣衫堆叠整齐。
苏明妩翻了翻,回过头,“这些都是王爷的啊。”
张公公拾起衣料子,摸了摸, “是,还是王爷少年时期穿的,留下部分,陛下没吩咐,也就一直没清理,您看衣领处,有王爷的名字。”
“噢。”
苏明妩渐渐开?始庆幸,她在皇宫里原本单有公主这个朋友,眼下什么都不剩,好在存在符栾经过的痕迹
“张公公,我想问,我能见我母亲和哥哥他们吗。”
“王妃,暂时您和世子唯有呆在此处,伺候的丫鬟太监明早会送来,外人你们任谁都见不了。”
“”
苏明妩想明白了,“
公公,是不是我母亲都没听说我回京的事?”
张公公皱眉,压下声音,“是,皇上连朝臣也没有提。”
提是没提,这件事迟早会被传出去。
苏明妩看了眼躺在床上睡着的符斯延,眉头轻蹙,张福全走之前?,善意地笑道:“好了,王妃,切莫忧心,早些休息吧。”
“嗯”
这间正屋不大且寒酸的房间里有两张床,苏明妩合上门,走到床边替符斯延掖完被子,然后去收拾对面另一张床。
她看多了绿萤铺床,自己铺起来勉勉强强能应付。
三月初春,晚上盖着?薄被冷倒是不冷,就是床板实榆木硬邦邦,睡不习惯,颈下的搪瓷枕头也不如家里的高?度适宜。
回宫的第一晚,翻来覆去,熬到大半夜还是睡不着?。
“娘亲。”
苏明妩翻了个身,和?符斯延对视道:“嗯?勉勉被我吵醒了吗?”
“不是,我睡不着?。”
符斯延蜷缩在被窝里,光露出眼睛,“娇娇,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然后才能回家呢?”
“很快的,勉勉忍一忍。”
符斯延抬起脚在被子里玩,纠结道:“那,那”
“那父王来接我们之前?,我可以和?娘亲一起睡吗?”
苏明妩还以为他要说甚,原来是小孩子心性,她起身抱起薄被,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踩上软屐轻步走到他床边。
刚躺下,小孩子磨磨蹭蹭地扑进她的怀里,不管他有多懂事,年纪摆在那儿,初入新环境怎么可能毫不畏惧。
苏明妩为了哄他,夸张道:“哇,勉勉身上好暖和?,像个小暖炉诶。”
“当然啦!”
“啊,不要挠痒痒!”
“哈哈哈。”
***
时光如梭,进宫已然半年,苏明妩虽说出不去冷宫,从伺候宫人的只字片语中,能听说北方还在打仗。
她得不到具体的音信,或许没有大静,就是最好的消息。
皇上抓他们过来是作为人质,符栾仗还没打完,皇上怎么会轻易下手。她如今只希望陛下看在勉勉和?他血脉相连的份上,不要亏待他,至于她自己,走一步算一步吧。
冷宫里的日子无所事事,没有人敢来与她闲话,辰时到未时末,符斯延要去文华
殿上课堂,她就呆在小院子里看看丫鬟们扫洒发愣。
这么久,她像是被关在一个盒子里,难受不敢在勉勉面前表现出来,熬着熬着,日子竟然就这样糊里糊涂过去。
每次她对王爷的思念快要满溢的时候,她只能趁符斯延不在,躲房里哭一会儿,可是这样的日子,她觉得她就快忍受不住了。
“王妃,午膳到。”
苏明妩没甚食欲,有气无力地拒绝,“摆那儿吧,我等会儿吃。”
“王妃,您还是现在吃。”
苏明妩停下手上的乱编的绿草,不悦抬头,送饭的小太监是张福全领来的,平常很有分寸又识进退,今日怎么这般烦人。
“我说你——”
小太监笑?嘻嘻地让开?,苏明妩慢慢看清他身后的人,一脸惊讶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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